《众里寻他千百度》顾青衣

25、第二十五章 罹难真情

　　15晚合约签下之后Rain即可回办公室处理工作，这一处理便是通宵。沈孤洁同样整夜没有合眼，守在西西床边，翻看从前的旧照片，开始现在，又是一晚。

　　自从她从前的事情在外面越爆越多，她心里担忧日盛，却又不想Rain担心，始终强忍，却在每晚他睡了之后又来到西西房里，整晚整晚守着她。自己的生死悲欢，早在五年前她就已看开，但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西西知道外面的那些传言，哪知昨晚她半夜回来时西西竟还等在客厅，哭得花猫似的皱巴巴的小脸。她当下知道西西毕竟还是从同校的小朋友口中听到些什么。好不容易哄她睡着，沈孤洁却半步也不敢离开。

　　心中惶惑不安，沈孤洁想起那天对沈决明说过的话，不由苦笑摇头，即使他做到这般过分的境地，自己又当真能对他做些什么呢？

　　隐隐知道这件事越炒越大，只怕明里暗里伸出手的早已不止沈决明一个人，她却不愿再深想下去，却在这时侯突然想起江沅颢，那人虽不是什么信男善女，但只要他在，至少不会任由自己和西西落到这般境地。

　　一直等到清晨之时，Rain依然没有回来，无法可想，沈孤洁也只有自己送西西去幼稚园。她的阻挠比之西西的坚持，总是要差上一大截的。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公寓下面定然围了大批的记者，带着西西，沈孤洁却不复往日的轻松，盘算着到车库取Rain的车，那家伙对付记者可比自己干脆利落多了，这些天两位绯闻男主角一个不在一个在也如同不在，乱七八糟的记者整天就围着她们三个弱女子打转。

　　哪知走到车库前不远，却看见前方早已等候的大批记者。沈孤洁心中蓦地一阵惊慌，她实在没料到这些记者竟然会闯入家宅之内，本能的，她拉了西西转身就想后跑去。

　　这一当口一些记者却已经看到她们，立时大步跳起来向两人追去：“沈小姐，请留步！”

　　“沈小姐，请问你身边的小孩就是你的女儿沈涓西吗？”

　　“沈小姐，请问这位小小姐就是盛传中你和腾宇纪总裁江沅颢先生的私生女吗？”

　　“沈小姐，沈涓西小朋友至少有5岁之龄，你和江沅颢先生真的早已在许多年前就是一对恋人吗？”

　　“沈小姐，请发表一下对于你带着与江沅颢先生的女儿与Rain同居这件事的看法。”

　　“沈小姐，传言江沅颢先生与沈白微小姐分手之后与你秘密再续前缘，请问是真的吗？”

　　“沈小姐，请问你是选择回到江沅颢先生身边还是留在Rain身边？”

　　“沈小姐，请问你会为沈涓西小姐争取名分和合法权益吗？”

　　“沈小姐……”

　　“沈小姐……”

　　……

　　无数的镜头，无数的闪光灯，无数的人影晃动，无数的尖刻的声音，各种香水味混在一起的刺激的气味……头上一层层的冷汗，沈孤洁大口大口呼吸着早已浑浊不堪的空气，紧紧抓住西西的手，艰难的

　　从人群中一步步往外挤出去，手心那点温热带着最后一点微薄的意志死死支撑着她。

　　西西的哭声牵断了她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用力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和镜头，沈孤洁嘶声大叫：“滚开，你们全部都滚开！滚开……”

　　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有这样激烈的举动，众人推攘之下一架厚重的摄像机从某记者手上飞出，直直向西西的小脑袋砸过去。

　　Rain一边想着车芸的事情，下车之时随着喧哗之声顺眼过去看到的，就是沈孤洁发疯一样扑在西西身上挡下一台坠落的摄像机的情景，黑亮的发间飞崩出的鲜血一瞬间让他全身血液凝固。

　　几步跑上前去，清雅的男子浑身肃杀之气让挡在前面的记者自动退避，浑身颤抖抱起倒在地上的女子，那不断从后脑中溢流的鲜血让他脑子里再没有其他，脸庞贴上她的脸，他试图把自己的温度传给她：“乖，洁儿，你撑一下，我们这就去医院，这就去，你不会有事，你会没事，乖！”

　　抱着纤弱的女子站起，他向车子飞奔过去，连身后小女孩儿恐惧的哭喊也早已全然忘记，贴着她的脸，不断跟她讲话：“洁儿乖，再撑一会儿，很快就没事了，很快就没事……”那声音到最后已颤抖得全不成形。

　　载着身心孱弱的女子的车飞速离去。五分钟之后，殷语谦到现场，接走茫然哭泣的西西。

　　等在医院长椅上时Rain收到车芸的短信，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原本打算陪她一起去纽约，短短几个时辰，恍如隔世，他已连回讯的心情也没有。甚至他不无恶毒的想，如果不是因为她那天说的那些话，他不会在办公室加班到天亮，洁儿也就不会出事。

　　头埋在指尖，Rain笑得涕泪纵横，那一瞬间恍惚要失去她的恐惧，他这一生再不会有一刻忘记，在医生说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那刻，他在心里发誓，这种恐惧，他绝不会再经历第二次。

　　手术室灯亮，门开，Rain迎上前，不等他开口，主刀的王医师已向他点头：“恭喜，沈先生，沈小姐的手术非常成功。”

　　重重握上他手，Rain只觉一生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谢一个人：“谢谢你，医生，谢谢！”

　　低头看向病床上的女子，麻醉剂药性未果，她仍在昏迷，容色苍白，睫毛长长密密，他看着，整颗心都跟着柔软起来，握住她冰凉修长的手，他柔声道：“接下来我可以陪着她吗？”

　　王医师点点头：“可以。沈小姐病情已无大碍，只是身体尚虚，还要留在普通病房观察几天。沈先生愿意的话，可以陪在病人身边，但不要打扰到她休息。”

　　点头，Rain不掩欣喜。

　　接下来料理完一些琐碎的事，Rain择身回到病房。距离手术已然过去一个小时，沈孤洁还没有醒来。医生说根据病人本身的身体状况，对麻醉剂的适应程度原本就有偏差。虽然不是什么大手术，但隔几个小时才醒，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

　　回病房之后，他就一直握着她的手，目光贪婪的在她秀美的眉眼流连，总也看不够似的。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是不是就可以把他们之间失去的那十几年通通补了回来？

　　亲吻她的指尖，Rain埋首，喃喃：“对不起，下次，绝不会再有下次，我不会让你再受伤，不会……”

　　凉凉的手指划过他眼角尚未低落的泪，他惊喜抬首，她容色依旧雪白，黑亮的眼瞳却已睁开，微笑望他，语声调侃：“男子汉大丈夫，随随便便掉眼泪，你羞是不羞。”

　　Rain瞪她：“哪有动不动，这也不过这辈子第二次好不好，还不都是为了你！”忍不住俯过头去再贴她面颊，细细感受她温热气息，低叹，“再不醒来，我又要被你惊吓第二次了。”

　　圈住他脖子，沈孤洁笑得漫不经心：“第二次？那第一次又是为谁？”

　　窒了一窒，Rain终究没有回答，只心中道，全部都是为你。

　　沈孤洁四下看看，心里起了些焦虑：“西西呢？”虽然在那时她还剩最后一分神智时感受到他气息，便已把自己和西西全然交给他。

　　Rain抚着她发，柔声道：“西西没事，只是今天的事受了些刺激，又担心你，我让助手在照顾她，你手术之后，我已经打电话让她一会儿过来了。”

　　放下心，沈孤洁凝视头上的男子，他清俊的面容因过度的担忧焦虑到现在还不曾展颜，眼底薄薄的恐惧，也都还没有消散。忍不住抚上他眼睑，她怜惜轻叹：“我已经没事了，你不要担心。那时候我虽然害怕，你知道的对不对，我很怕人群尤其怕大批的记者和镜头，那时候身边又跟着西西，我……”猛然顿住，隔了片刻，沈孤洁这才接着道，“不过那时候我头上虽然疼得要命，但是听到你的声音，我就不怕了，真的。你瞧，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摇头，再摇头，Rain苦笑不已：“不是这样的洁儿，是我错，都是我搞出来，总之……对不起，洁儿，对不起。”他心中内疚难过，但那些心思，又怎能明明白白的讲给她听。

　　无声叹息，沈孤洁温柔看他：“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可是……”她咬唇，故意停顿，果然便见他抬眼，不由一笑，“第一不许伤害到西西，第二不许利用我的信任。再发生今天这样让西西曝光的事，我真的不会原谅你哦。”

　　重重点头，Rain哽咽无言。

　　突然想起什么，沈孤洁看向墙上摆钟，神色迅速黯淡下去：“你终究没去呢，又是为了我。”

　　愣怔片刻，醒悟到她说的话，Rain失笑，拍她脸颊：“不关你的事。这一次如果我真的去了，才是对车芸的不公。”

　　沈孤洁不解。

　　Rain沉思，组织语言：“我承认，一直非常关心车芸，明白她的心情，也对她有些好感，但是这些年我心里一直有另外一个人更重要。那天，她所说的话，让我内疚的同时确实考虑跟她更进一步发展，可是，”看着她眼，他一字字清晰，“你出事那刻，我心里担忧惶恐，一生从未有过。洁儿，你知道吗，并不是为了你，只是在那一刻我很清醒的意识到，我对车芸，就算有些喜欢，却一辈子也不能全心的思量和爱上。如果是这样，我需要给她一个公平。”

　　默默无语，半晌，沈孤洁搂住他脖颈，叹息却是难以察觉的依赖和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