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五岁那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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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瑜有些想不明白，问向来信赖的许嬷嬷，得到的也就只有“都不成，姑娘长大了就要好好学习”的话语，苦着脸叹口气。眸光又一次扫过玩器，贾瑜抬眸看看神色肃穆的许嬷嬷，张张口：“许嬷嬷……”
“我的姐儿，这些玩器，这样摆着也算给小蓉大爷一个交代。您千万不能玩。您认认真真描红。您现在也只有好好学习，等有了才名，才能弥补您其他方面的不足。嬷嬷是不会害了您的，我都是为您好……”
贾瑜看看语重心长，一说起“为您好”三个字就开始面色带着哽咽之色的许嬷嬷，眉头不禁蹙了蹙。她都能想到下面开口的是什么了，“想当年太太为您了，撒手人寰，临走前……”
许嬷嬷话语带着回忆之色：“想当年太太……”
听着自己又猜对的话语，贾瑜神色一敛，面无表情点点头：“许嬷嬷，莫哭了。我还是学习吧。”
说完，自己走到小桌案前，贾瑜垂首翻了翻，寻出千字文的字帖，握笔。
看着贾瑜乖乖听她的，许嬷嬷不自禁挺直了背，嘴角眉梢带着笑意。
“入画，好好伺候大小姐，我去盯着那些仆从整理行囊。”许嬷嬷吩咐了一句，“要等大小姐描完十张，才能让人用些瓜果点心，知道吗？”
“是，许嬷嬷，”入画屈身福礼，“奴婢遵命。”
“嗯。”许嬷嬷面无表情点点头，又看了眼贾瑜已经描完一行大字，带着分满意往外走。
竖起耳朵听了一会，贾瑜待确定听不见许嬷嬷的脚步声，偷偷抬起眼眸，视线又在各色玩器上打量了一会，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入画，我们就玩一会会，怎么样？刚才许嬷嬷还不是让我跟蓉儿撒谎，说玩过了，很喜欢。可万一大侄子问起来好不好玩，怎么玩的，我不会回答，这怎么办啊？”
“这……”入画视线在玩器上幽幽打转了一圈，最后眸光定定的看着贾瑜跟前的描红本，匍匐跪地：“这不成，大小姐！若是让许嬷嬷知晓了，奴婢定然会被责罚的。奴婢四岁进……”她不是家生子，跟随叔叔婶娘过不下去，打小便与哥哥被卖做了奴仆。也正是如此，她才会被许嬷嬷选中，当了小姐的贴身丫鬟。
原先尚可，在荣府，小姐的处境不算好也不算差。她还能靠着四姑娘大丫鬟的身份接济一下她的哥哥。可现在一回宁府，她的处境落得个尴尬。因为听说珍大爷他们还要给大小姐添仆从，好像要跟荣府之前那四姑娘贾敏一般，一脚出八脚迈，两个贴身大丫鬟，四个小丫头，两个教养嬷嬷，两个……
若她不听许嬷嬷的吩咐，到时候没准第一个就换了她。
看着还没说三句话就泪流哽咽的入画，贾瑜神色带着股木然，不急不缓开口：“别哭了，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说四岁进府，孤苦无依的话语，我都知道的。我不玩了，我认认真真写写写！”
说到最后，贾瑜垂了垂眼眸，话语带着一分委屈。她……早知道被跟嬷嬷还没说几句话，又被说一通各种于理不合，她还不如跟着大侄子数钱串串玩，虽然描红也很重要，她也知晓嬷嬷让她学习是为她好，可她现在想跟人说说话，说她的爹，她的大哥，还有待她这么好的大侄子，而且她心理还有点迷茫，还有点害怕，就像说说话。
“大小姐，您别气。”入画抬眸，见贾瑜垂首继续练字，忙不得爬起来，小心翼翼冲贾瑜讨好一笑：“我给您研磨，许嬷嬷都是为了您好，等您长大了就会知晓了。”
贾瑜默不吭声，恍若未闻，待落笔描完最后一个字，在抬眸看了眼跟前的入画，长长叹口气：“我知道，但是你们不要次次都说，这样很让人生厌。”
“大小姐，奴婢惶恐……”
看着说话间又下跪的入画，贾瑜愈发重重叹口气。刚在脑海里细细斟酌了一下用词，贾瑜还没来及开口，就听得屋外传来脚步声，还有请安的声音，当即嘴角弯了弯。
贾蓉脚步生风，刚走进来，左右关顾了一圈，不由发愣：“这屋子里怎么就小姑姑你一个人。”
“奴婢见过小蓉大爷。”入画闻言，忙转过身，行礼。
“奴婢见过大小姐。”跟随贾蓉而来的丫鬟们齐齐朝入画行礼。
“小姑姑，怎么就留个刚留头的小丫头伺候你？”贾蓉脚步一顿，看着模样七八岁左右，连头都还没留，只不过脑袋中间盘个小辫的丫鬟，大惊了一下，便挥挥手，边往内室走，视线扫过排开的几件玩器，不由得乐道：“这些还喜欢吗？小水车最好玩了，把茶水倒进去，它就会自动转起来，最后还会喷水；这唧筒，可以呲呲射、水玩；蹴鞠，毽子可以踢着玩；这华容道太不好玩了，我不会，蔷哥最能玩，还有九连环鲁班锁之类，他最爱了。你要是喜欢玩这些，到时候我带你找他，让他陪你玩。”
贾瑜随着贾蓉手指的方向，一一看过，眼里带着一份跃跃欲试。但转眸间看着还未起身，脸上泪珠不断的入画，贾瑜拉了拉贾蓉的袖子，轻声：“你还没有让入画起身。”
“这丫头也太不会看眼色了。”贾蓉透着一丝无奈，“我刚才不是挥了下手吗？揽月，你也不带一下这丫头。”
说完，贾蓉也不管堂下如何，转眸看着贾瑜，面上带着一股担忧：“小姑姑，这丫头是不是顶撞你了，刚进来的时候我就见她跪着。”
闻言，入画一颤，急急忙忙开口：“是奴婢不好……”
“不是她不好。”贾瑜看着揽月把入画拉住，垂了垂头，指指桌案上的描红，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是这样子的，我不想练字，许嬷嬷布置了十张，有些多。我就想偷懒，入画她劝我。”
“这样啊！”贾蓉点点头，看了眼贾瑜完成的一张描红，赞道：“没想到姑姑你字写得不错啊。不过一个人学习也的确有些无聊，我读书的时候，一个研磨的，一个端茶送水的，一个打扇的，一个捏肩揉腿……”
“你这是读书吗？”贾瑜惊讶得瞪了瞪眼。
“我就是这样的，老……”贾蓉眼里透着一股落寞，又带着些怀念，“老爷其实待我挺好的。他还教我翘课作弊来着。所以啊，小姑姑，你多写一张少写一张，又没事。一个嬷嬷给你布置功课，这……”
揉了揉贾瑜的脑袋，贾蓉弯腰半蹲着，眸光与人视线相对，郑重着：“小姑姑，以前是我们不好。但是自打我把你接回来之后，爹说了，你是我的责任，我会负责好好教养你的。也许我也教的不是太好，但是我觉得功课这事，西席可以布置，专门请的教养嬷嬷可以布置。但是一个奶娘，给你布置功课，这……”
看着贾瑜似乎没有不开心的模样，贾蓉继续道：“我知道她出发心是好的。可是术业有专攻，许嬷嬷是奶娘，这奶娘最主要的功能就是喂、奶，而不是西席。”
“是这样吗？”贾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奇的看向贾蓉。
贾蓉看着贾瑜那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郑重的点点头，“肯定是这样，没错的！好了，现在不说这个了，小姑姑，跟我一起去见太太吧。等明儿出发，你要跟太太一起坐马车的。也得跟她相处相处。”
说完，贾蓉直接弯腰把贾瑜抱了起来，往外走。
贾瑜笑着勾住贾蓉脖颈，带着些撒娇口吻：“蓉大侄子，你真好。”虽然不过两天时间，但是她大侄子抱过她好多次了，比许嬷嬷一年抱她的时间还多。嬷嬷说她长大了，不适合再被抱着，可是大侄子非常乐意抱着她。
这感觉，她觉得肯定比宝二哥被老祖宗他们抱在怀里还爽。
因为，蓉儿还会抱着她打圈圈，还会跑起来，还会跑起来飞。
瞧着贾瑜美滋滋的被贾蓉抱着走，已经起身立在一侧的入画不由得一颤，急急忙忙道：“小蓉大爷，这不成，许嬷嬷说了大小姐要写完十张才能吃糕点，休憩的。”
此话一出，屋内氛围骤然冷了起来。
揽月垂首，面上带着慌张之色：“还望小蓉大爷赎罪，奴婢没教导好。”这丫头规矩怎么学的，连主子的话都这般直言顶撞。
“这既然是小姑姑的人，带下去让许嬷嬷管吧。”贾蓉开口道了一句，而后看看有些发愣的贾瑜，安抚道：“小姑姑是不开心吗，那我就不处理了，好不好？”
贾瑜闻言摇摇头，眸光带着分浓浓的不解，“为什么入画说完了。这屋子里好像氛围就怪怪的。蓉儿你带过来的这四个丫鬟神色都有些不对？”
“因为她这是在顶撞我们啊！”贾蓉沉声道：“我们是主子，他们是奴才。虽然先前贾家有什么规矩，长辈跟前的得力奴仆有些体面。但哪怕再有一些体面，作为奴才还是不能顶撞主子的。除非是一家之主发话。因为我们是小主子，小主子也听大主子的话。所以，只有他开口，在我们家里，就是我爹你哥开口，奴仆才能违抗我们，否则其他时候，他们是得服从我们的。”
“你……你说慢点，”贾瑜看看跪地匍匐颤抖的入画，再环视一圈其他的奴仆，再看看近在咫尺的贾蓉，“我理解理解。”
贾蓉又小声在贾瑜身边解释，边解释边带着分心疼。小姑姑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啊！居然连仆从都做不了主吗？这些仆从还是宁府的呢。许嬷嬷据说还是祖母的心腹之人。就这样待小姑姑？
贾蓉有些生气，直接扭头抱着贾瑜气鼓鼓找贾珍去了。
贾珍：“…………”
与此同时，许嬷嬷也收到了消息，不由得悲从中来，恨不得去宗祠抱着贾宋氏的牌位大哭一场。
听听这小蓉大爷说的什么话，翘课逃课。
才几天时间，她养大的姐儿就变坏了。
作者有话说第9章 五岁那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