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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二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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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叫晏清和被云简打趣了许久。
云简是当朝丞相云写意的独苗苗,他爹也算得上是三朝元老,一身傲骨,两袖清风,谁提到云相都免不得要夸上几句。
只可惜,好笋出了歹苗,云简除了继承了他老爹的好样貌以外,旁的什么都没继承。
云写意早年忙于公务,等他想想起来好好教导一下自己的儿子时,云简已经被他娘溺爱的整日只知道纵情声色,插科打诨。
打也没用,骂也没用,云相对着自家的混账儿子和泪眼婆娑的老婆长吁短叹,也不管了。
如果说宴清和是这京都里最大的纨绔,那第二非云简莫属。
京城里最大的纨绔和第二大的纨绔在花街里一来二去,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好友。
交朋友嘛,最重要的就是志趣相投。
酒桌上交的朋友,不过是最下等的酒肉好友,高一层次的,便是精神上的合拍,叫知音,但是像他们这样,身体和灵魂都志趣相投的,才是朋友的最高境界,叫知己。
这话不是晏清和说的,是云简说的。
那时云简喝的醉意阑珊,笑嘻嘻的搂着晏清和的肩,侧过头,疏朗俊俏的眉眼甚是风流的看着他,同他这样说道。
端的是比他身后的满楼红袖还要招人。
宴清和懒的同醉鬼计较,便敷衍的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云兄当真是真知灼见。”
能将臭味相投说得这么高大上。
云大少爷上回在和晏清和喝花酒的途中受了凉,被云夫人好生念叨,无奈的在家躺了几天,只觉得身上都要发霉了,身子一好,就迫不及待的约了人出来。
“我几日没出来,也不知道揽月楼的秦姑娘有没有想我。”
秦姑娘是揽月楼里弹琴唱曲最好的,平日里云简和晏清和去了,都是点的她在一旁作陪,也算是常客了。
云简一身碧蓝色常服,衣摆上绣着兰花,腰间挂着一个白玉流苏玉佩,站在晏清和身边,有意无意的感叹了一句。
晏清和颇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一个无情的事实,“如今秦姑娘已经不在揽月楼了。”
云简侧过头,有些疑惑。
“前几日便走了,听人说好像是自己攒够银子解了契约,找她的如意郎君去了。”晏清和说道。
“……”
攒够了银子?从哪里攒的?
当然是从云简这个出手阔绰的冤大头这里。
云简一时不知道是该感动于秦姑娘的痴情,身处烟花之地还心心念念着情郎,还是该同情自己平白无故被人利用,做了那搭路的鹊桥。
不过转念一想,也够不上利用二字,毕竟你弹曲来我花钱,都是心甘情愿的买卖,自己不曾付出真心,又怎么能怪别人逢场作戏。
于是云简更惆怅了,沉默了半天,才说道:“……这样也好,但愿她以后能过的幸福。”
晏清和对那个秦姑娘到没有太大的感觉,没了秦姑娘,还有张姑娘李姑娘,对他来说,各有各的的风情,各有各的的妩媚,他瞧谁都欢喜,便也瞧谁都并非无可替代。
云简也没有多伤心。
他原本以为秦姑娘是真心欢喜他,纯粹的,一心一意的喜欢着他这个人,他虽然不能回应这份感情,但总抱着照拂一二的心情,对她存着几分怜惜。
但现在看来,她确实是真心的,纯粹的,一心一意的喜欢着他这个人……
……的钱。
云简很惆怅。
惆怅的云大公子搭上了晏清和的肩,说出了一句至理名言,“晏清和,这世上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晏清和白了他一眼,正想说是你自己傻被人当了冤大头,怪不得别人,却突然看到楼下有个熟悉的人影。
他顺道往那边多瞥了一眼,猛然愣住。
那不是顾青渊吗?
顾青渊身边还有个男子,头上簪着白玉冠,腰上佩着羊脂扣,一袭白衣衬的他超凡脱俗,风姿绰约。
晏清和总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云简见他怔怔出神,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也看到了顾青渊和他身边那个俊美的公子。
云简伸手戳了戳晏清和,语气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说:“你不会是看人看呆了吧。”
按照云大公子的眼光来看,那个白衣公子虽然确实俊俏,但也没有到让人一见倾心的地步。
还没有他好看呢。
晏清和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他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云简闻言,翘着嘴角哼道:“几个月前的状元郎季遇,在骑马游街的时候,被你用酒杯砸过脑袋。”
云简这么一提,晏清和倒是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他在楼上和云简勾肩搭背的聊天,从风花雪月到人生理想,云简酒量不大好,喝的半醺,兴致高昂,非要给他倒酒和他碰杯,他看着云简那颤颤巍巍的手,生怕他失手把酒壶给砸了,便要去接过杯子自己倒。
哪知云简酒意上来了非不肯给,争抢中杯子就脱了手从楼上掉了下去。
他连忙往下看去,只盼着千万别砸到人。
可他的运气一向不怎么好。
楼下的公子脚跨金鞍骏马,一身大红色的朝服衬的他眉目如画,他手里握着酒杯,抬起头,对晏清和笑的如沐春风,“是公子所掉之物?”
晏清和注意到他头上的金花官帽微微有些歪,想来是被自己的酒杯砸的,不由得有些心虚,又看到这个人这身装扮,估计是他金榜题名之日,心里更是不好意思。
若是这个人恼羞成怒,破口大骂,他还会应付一些,这般温柔的和声细语,到叫他不知所措。
他最应付不来这种温柔刀。
晏清和讪讪的道了歉,差人将杯子取了回来,转眼就将这件事忘在脑后。
晏清和有些奇怪的看着云简,问,“你那时不是喝醉了吗?”
怎么会记得如此清楚。
云简理直气壮的反驳,“你也说了,我是醉了,又不是瞎了,那么大的动静,我怎么可能看不到。”
况且那一砸之后,京城里就传了许多风言风语,说什么宸王一早便看上了状元郎,这般是故意引他注意的手段。
那时晏清和同以往一样,在城外的承安寺给他死了的老娘祈福,流言到没怎么传到他耳里。
虽然他已经习惯了背锅。
反正这么些年,他也明白了,自己怎么做都是错,看别人吧,说他垂涎美色,不看别人吧,说他不怀好意。
反正在他们眼里,会呼吸的晏清和,是纨绔,不会呼吸的晏清和,是死纨绔。
晏·背锅侠·死纨绔·清和表示很无奈。
云简虽然当时确实是醉的晕晕乎乎的,没什么太大的印象,但回去之后,听着那越传越离谱的流言,心里也有了个疙瘩,便免不得凡事多留意那状元郎几分。
至于后面的,他可不想让晏清和知道。
晏清和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季遇风头正盛的时候他在荒郊野外的和尚庙里,等他回来了,上朝也不怎么上心,自然比不得云简日日在京城里来得印象深刻。
只是,顾青渊怎么会和他走在一起?还一幅关系亲密的样子。
顾青渊他好歹还是了解的,断断不会喜欢季遇那种光明正直的公子。
晏清和陷入沉思。
云简见他不说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怀疑的问:“你莫不是对那个季遇……有什么想法吧?”
该不会真的对他,一见倾心,再见钟情?
晏清和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的问:“我能有什么想法?”
云简松了口气,说,“没有最好。”
晏清和反倒来了兴致,有些好奇的问:“你为什么这样说?难道他这个人我招惹不得?”
可这天底下还没有他不敢招惹的人物。
云简神神秘秘的凑到晏清和身边,压低了声音,说,“这事我只同你一个人讲。”
晏清和见他这样,心里更是像猫用爪子挠一样的痒,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屏住了呼吸,总觉得接下来会听到一个惊天大秘密。
“那个季遇,是顾青渊的人。”
“……?!!”
惊天大秘密砸的晏清和有些发懵,半晌才回过神,颤抖着手,问,“此话当真?”
云简瞥了瞥嘴,“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
“你还在承安寺的时候,在一个宴会上,我懒得应酬,便找了个清净的地方躲了起来,谁知好巧不巧的,就看到顾青渊同那个状元郎季遇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那个顾青渊表面上看着道貌岸然,不近女色,原来是好这一口。”
云简不留余地的,颠倒黑白的,抹黑着顾青渊。
虽然他只是看到了顾青渊将人压在柱子上,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更没有什么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但他看顾青渊不顺眼很久了。
再说,顾青渊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云简胡说八道起来,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
“……”
晏清和沉默。
他是宸王,顾青渊是摄政王,虽然听起来都是王,但他和顾青渊地位是根本不能相比的。
比如,顾青渊养几个美娇娘都不会有人说,他在外面看了别人姑娘一眼都要被人追着打说玷污了姑娘家的清白,虽然顾青渊并不会做这种事。
再比如,满朝文武都不敢议论顾青渊,但他们会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天天弹劾晏清和。
当然,除了宋御史这个例外。
毕竟宋御史发起狠来,自己都不放过。
所以,晏清和还真不敢招惹顾青渊。
只是……
宋御史和顾青渊……
顾青渊和季遇……
手握重权的摄政王,直言不讳的正直御史,前程似景的俊美状元郎,晏清和深深的脑补出了一部三百万字的朝堂虐恋大戏。
他爱他,他爱他,他不爱他。
啧,贵圈真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