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塵逢君世逢爾》玥染

14、隔世經年猶少年

　　向晚離隨著南風走入室，坐定後，他忍不住問道：「師父，多年未見，您是如何認出殿下的？」
　　這個問題他在心底想了很久，可卻是得不出個所以然，分明兩人見不過幾面，何以能一眼認出？
　　南風輕輕一哂，手指捻起幾片茶葉，看了向晩離一眼，道：「其餘人我也許記不得，可對這四殿下，我可是印象深刻。」
　　向晚離又問道：「為什麼？」
　　南風將熱水沖入壺中，答道：「當時你們倆天天吵，時刻要打上一架，時不時從宮裡一路打到校場，我和你爹擋了你們幾回，你全不記得了？」
　　「……」
　　向晚離一怔，耳根子微微的燒紅了。這些個年少輕狂的事兒他還真沒記住，此時一想，似乎真有其事，怪不得南風對洛逸凡的印象如此深刻。
　　「那時啊，也不知道你們究竟是感情特別好還是特別差，總愛掐著對方打架，實在是……」
　　實在是，令人費解啊。
　　南風淺淺一笑，抿了口杯中茶水，繼而又道：「那時可真是好光景啊，雖然吵吵鬧鬧，卻是風平浪靜。」
　　雖是紛紛擾擾，卻也安安穩穩，好過今朝動盪，大家各散一方。
　　向晚離看著杯中茶水泛起了圈圈漣漪，不語。
　　年少多好的時光，他何嘗不曉得，又何嘗不懷念？可這些回憶他最多也只是懷念，並沒有倒回的念想。
　　一瞬五載，多少的風雨都給挺過了，如今，他有能力讓自己安穩的過日子，可卻是又主動蹚了這渾水，為的什麼，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江山霸業，腥風血雨，也許他是怕自己一旦抽身了，便再沒人陪著洛逸凡去面對這一切。
　　「……」
　　向晚離兀自想得出神，臉色沉了一沉。
　　南風暗暗將他望著，又抿了口茶水，笑了笑，突然問道：「向慍，此行此舉，你可曾後悔？」
　　聞言，向晚離愣了愣，而後卻是篤定的搖了搖首，道：「不後悔，哪怕再來一次，我仍然……會這麼做。」
　　哪怕再重來一次，他仍然會心甘情願的扛下這些。
　　「你啊……」南風嘆了口氣，又道：「從小到大就不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總挑著險路走，我問你，你爹可應允了你這麼做？」
　　「父親，他……」向晚離頓了頓，眼底浮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續道：「他讓我，自己想清楚了，不要後悔。」
　　「看來，你爹是挺明白你的心思。」南風看著向晚離，莞爾一笑，不再多說什麼。
　　向晚離略略垂下了眼，這時，外頭傳來了悠悠琴響，其中還伴著悅耳的二胡聲。
　　「呦，這是合奏了呢。」南風晃了晃手中茶杯，舒服的瞇了瞇眼，道：「沒想到這太子殿下還挺多才多藝啊，不簡單。」
　　向晚離愣了愣神，垂著眼道：「師父，殿下……已經不是太子了。」
　　「向慍。」南風突然喊了他一聲，凜了神，續道：「所謂太子，必得讓人信服，首先呢，要得民心，若是人民和聖上不是一條心，哪怕能力再強也是沒有用的。」
　　哪怕再怎麼機關算盡，得不到人民的支持，一切都是徒勞。
　　向晚離只是低著頭，不語。
　　「向慍啊，」南風側了側身子，又道：「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
　　向晚離輕輕的頷了頷首，隨後，卻又搖了搖頭，道：「不……」
　　「不？」南風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問道：「怎麼回事？」
　　「……殿下，他……」向晚離蹙了蹙眉，沉了片刻，才低聲道：「他……無心問政。」
　　「無心？」南風愣了愣，這卻放下了茶杯，微微一笑，道：「罷了，這些年發生了什麼我不清楚，我也不多管，但謠傳所言，太子叛國，我是一點兒也不相信。那些伎倆栽贓，手段果真夠難看。」
　　「……師父……」向晚離微微一慟，站起了身，恭恭敬敬的向南風行了一個禮，道：「謝謝您，謝謝您……願意相信殿下。」
　　「哎，傻孩子。」南風跟著也站起了身，將向晚離扶起，道：「不必和我道謝，我說了，我一直都相信他……好了，別說了，我們出去看看吧。」
　　向晚離頷了頷首，這便跟著南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