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太阳与月亮（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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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老规矩。”
对方在陆繁想拿打火机的时候收回手，微微笑着说：“想要得到，就要先付出，这是商人的规矩——你想要用什么来交换呢？”
陆繁笑了下，笑意却没有深入眼睛：“我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财产可以值得你这位皇帝注意。”
对方轻轻一笑，收起漫不经心的姿态，弯下腰直视着陆繁，两人的距离被拉近到只有几厘米。
但这种本应显得暧昧的动作在他身上却有些古怪，其中与善意绝对沾不上边的情绪，就像猫找到了一只蝉，好奇地想要把它剖开。
那双眼睛中纯粹的冰冷和凉薄让人不寒而栗。
“真是刻薄。”
他低声说，松开手指，让打火机落在陆繁身边，合金外壳和凳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像从弹夹中漏出了一枚子弹。
“你怎么在这儿？”
陆繁一边点燃烟，一边问。
“这重要吗？我的伙伴，与其问我为什么会出现，还不如问问你为什么会来这种无聊的地方。”
戴着墨镜的人——暂且称呼他为S，从容地说着，他看向陆繁，后者似乎并没有把这句话当回事，兀自吐着烟雾。
S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向阴影处的镜头，对方立刻像训练有素的狗一样往后退，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走过去，和陆繁并肩坐着：“虽然看起来你的心情很糟糕，不过最好还是少碰这些东西，它们会麻痹你的心智。”
“这个你有什么关系？”
陆繁抖下烟灰，轻声说，S依旧保持着弧度完美的微笑，凝视着杯子中的茶：“我只是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
他把手机递给陆繁，陆繁一看，是迷光乐队微博的截图，在其中一张配图里刚好有自己。
“幸亏及时抓取到了，照片已经处理好了。”
“现在被拍到又没关系。”
陆繁漠然地回答，把手机扔给他，兀自地抽了口烟：“和以前相比，我已经变了很多。”
“比如抽烟这件事？”
S吹开面前缭绕的烟，眯起眼睛：“你以前最讨厌的就是烟。”
陆繁看着被烟雾隔开的河流、城市，霓虹灯的光芒落在他的眼睛里。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S看着他，在片刻沉默后，重新露出微笑：“这些改变对于你，也不知道是好是坏——闻。”
陆繁的动作顿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移开眼神：“不要叫那个名字。”
“有些地方你还真是刻板。”
“直接说，找我有什么事。”
“如你所愿。”
S扬手，昂贵的茶杯脱手后立刻在地上摔成了碎片，他却只是擦了擦手指，淡声说：“关于计划的准备还需要你的帮助，在A国。”
陆繁轻轻皱了下眉，咬住滤嘴：“我只是你们计划的棋子而已，用来抛出诱饵、引出毒蛇……你，还有那个人，不是早就有一整套严密的计划了吗？怎么突然假惺惺来征求我的帮助。”
“用得着火药味这么重？你可要承认，对于目前的状况，与我合作，并不会对你造成任何损害——只是举手之劳的事。”
S弯着嘴角，好整以暇说：“难道你还是介意‘这件事’？奇怪，陆繁，当事人都不在意，而你又为什么这么抗拒？”
陆繁看着他，说：“你的确有一双善于玩弄人心的手，不过最值得称道的，应该是你那灵敏的嗅觉，就是和鬣狗比，这种食腐的健将也要甘拜下风。”
“多谢夸奖，毕竟我的工作就是在你们脚边摇尾巴，汪汪叫着打滚，好祈求点残羹剩饭。”
S一边从容地说着自贬的话，一边踱步到陆繁面前，伸手，捻起他的长发，轻轻绕在手指上，往上，指腹擦过他的耳尖。
“不过，当一条狗就有一条狗的好处，我从不隐瞒自己渴望的存在，但你呢？这一切和你有什么关系？即使那个人因此受到了伤害……那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来斥责我？”
他扬起嘴角，弯腰，贴着陆繁的耳廓低喃：“要知道，他唯一的亲人可都能随意说出‘牺牲’这两个字，就像那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一个一次性的廉价货物……”
在燃烧的火苗燎到自己前，S微笑地往后退，用轻而冷的嗓音抱怨：“很痛啊。”
“那再好不过了——不过你我都知道，你是个感受不到痛苦的人。”
“这样不好吗？”
陆繁扣下打火机，按灭烟头，抽出一根烟，眼神不带任何情绪：“车在哪里？”
“就在那边——不等你的咖啡了吗？”
陆繁的目光没有半点偏移，手指松开，让烟掉在地上。
“不必。”他说。
“啊——会有人因为你的回答伤心吧。”
S站直，在这短暂的几分钟内第一次直视陆繁：“但我很高兴听到你说这句话，陆、繁——好了，我们走吧。”
霓虹灯并没有随着夜的加深而消失，这些人造光芒生来就是和夜晚共存的，河水如同绸缎一样在地面之上铺展开。
青年走过去，坐在空荡荡的长凳上，他看着不远处的陶瓷碎片，又收回目光。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河流对面的摩天大楼，在夜幕下的楼房闪烁着颜色各异的灯光——华丽、糜丽、在灯红酒绿中流淌着的人群。
他在现在还是不太能习惯这种生活，似乎即使自己走出了自己出生的那个地方，但它仍在自己的骨头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陈然没有去买咖啡，而是拐到商店里买了个打火机。
他弯下腰，拿起放在长凳上的香烟，有些笨拙地夹在指间，点燃，看着灰色的烟升腾上来。
时柒说，玛格丽特是代表思念的酒，你在透过我看谁？你那双眼睛，又隐藏了什么？
一个答案就在那里，但他不想去触碰。
陈然摇头，摸着自己的脸，突然笑起来，他感觉自己似乎也有点醉了，头晕乎乎的，也开始优柔寡断了起来。
他咬着香烟，吐出一口烟雾，让灰蒙蒙的气体堵塞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不要相信我——算是一句警告吗？可明明想把我往外推，但你的眼睛似乎又在挽留……老师，有一天你会给我一个答案的，对吧？
拿出一直放在兜里的丝绒礼盒，打开后，发现是一对设计简洁的银制耳钉，镶嵌着仔细切割的黑曜石，在天鹅绒上闪闪发光，像沉静的夜空。
噢，玛格丽特、我的玛格丽特啊。
“我爱你。”
说着、说着这句魔咒，我枯萎的心因你而开始跳动，但它已经失去生机太久了、久到萎缩成小小的一团，每一次搏动都会造成它的碎裂。
但我仍要让它在我的胸膛中跳着，这让我感觉，我终于有权利迈入你的领地，我是和你一样的存在。
“我爱你。”
手放在对方的侧脸上，微凉的发丝划过指腹。
我知道你在看谁，但是，原谅我的自欺欺人吧，我贪念你的一切。
所以请注视我、请用那双沉着星辰的眼睛注视我，你的话语、你的呼吸、你的心跳……即使这些都是给另一个人的。
我能触碰你吗？你的长发、你的脸颊、微微垂着的眼眸、柔软的唇……不，不，请拒绝我，因为如果你说出允许，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当欲念的闸松开，我会被风暴吞噬，我会成为一个怪物。
但我不想失去你，绝对。
“看着我吧，安葵。”
远处，晏导演吹了个口哨，把墨镜拉下来，搓着手，死死盯着陈然的一举一动：“真是天才！来吧，宝贝……”
编导的反应更夸张了，大张着嘴，眼睛圆瞪，一副快要窒息的样子。
“这就是我想象中的人啊！”
她把平时的架子抛得远远的，一瞬间似乎找到了少女春心萌动的感觉。
难怪现在的小女孩追星可以这么疯狂，编剧捧着脸想，因为她们喜欢的男孩真的在发光啊。
“诶，给我让个位置，我看看我看看。”
黎夕也不喝奶茶了，和其它剧组成员挤在导演旁边，伸头看监控器。
整个片场都注视着灯光下的两个人，注视着他们的互动，大家的目光都被那个青年牵引着，就连雷凌也不例外。
这个小朋友怎么突然觉醒了？
雷凌想着，青年原本沉静的眼神掀起了滔天巨浪，晦暗不明的情绪让人心悸，似乎只是这样注视着就会被其吞噬。
这个男孩可以望进你的眼睛里，让人不自觉地想要给予他回应。他会引领你的步伐，让你被属于他的情绪击得溃不成军。
“即使你选择了他，也记住，我一直会在你旁边。”
他低声说，声音哑得像一扇即将锈坏的门，雷凌咬了咬嘴唇，强撑着不被陈然压制，说出自己的台词：“齐南……”
“我一直在。”
青年俯身，在安葵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是虔诚而不带任何暧昧的触碰，因为对方是自己视若珍宝的存在。握住那只手，轻轻贴在自己的唇边。
我向你献出我的灵魂，所以，请不要推开我，好吗？
三号机调整焦距，给了青年一个特写。他纤长的睫毛沾着水汽，乖顺地掩着，遮去了眼睛里纷涌的情绪。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吻安葵时，齐南却兀自地弯腰，有些笨拙地握住所爱人的手，嘴唇轻轻碰上她的手背，黑曜石的耳钉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光芒。
他眼中的风暴却在爱人面前逐渐平静，像是乖顺的猎犬，会为了不伤害重视的人而收起獠牙，沉着悲伤和无法解释的情绪。
想要独占，却不得不扼杀自己的心意，将锋利的刺转向自己，才能无所顾忌地拥抱重视之人。
最炽热的和最温存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纠缠在这一个动作中，爆发出的戏剧张力像沉重的雾气一样，把场内所有人裹挟进去、无法逃脱、只能任由自己往下沉沦。
除了那双湛蓝的眼睛，你看不见任何其他存在——这就是齐南的贪欲。
让人为之战栗、为之陷落的贪欲。
大家都看得出神，直到负责搬道具的人不小心把东西叮叮当当洒了一地，巨大的响声才让所有人回过神。
导演激动地一拍扶手，拿起小喇叭喊：“好，卡！小然的表现非常好！就是非常好啊！”
雷凌噗嗤一下笑出来，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水杯，边说：“看看，都把我们的大导演都看呆了——很不错哦，小朋友，继续努力。”
“谢谢。”
晏导像吆喝小麻雀一样把周围围着的人赶走：“你们！别盯着别人发呆了，快快快！快准备下一个镜头！”
“是的晏导！”
“啊！我忘了我的咖啡！”
“台本呢台本呢？”
“腿好像有点软……”
挤在布景前的人一哄而散，陈然送了送领口，一抹额头，发现全都是汗水。
“哥，你今天超棒的！”
黎夕拿着水碰碰跳跳地跑上来，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那些人全都闭嘴啦！就连那个讨厌的少爷都一句话说不出来，看着太爽了！”
“少爷”自然指的是叶澜，因为上次的事，黎夕已经自动把他划到了“敌人”的分区。
能看见这位主露出那种表情，要不是因为距离太近会被发现，黎夕都要拍照留念了。
陈然摇头，拿起水瓶轻轻敲黎夕的头：“都说了，不要说其他人坏话。”
黎夕委屈巴巴：“他本来就是个杠精嘛，我又没说错。”
“我是说不要‘说’，”陈然指了指嘴唇：“并没有禁止其他方式。”
黎夕露出了然的表情：“啊——哥，你真是好坏哒……”
这时，雷凌正对着他们走来，卸妆后一头卷发散开，随着步伐晃动，显出不同于出演角色的潇洒。
黎夕立刻闭嘴，挺直身体，拉着陈然急匆匆地要走过去，结果对方出声喊住了陈然：“小家伙，趁你状态这么好，导演让我们去拍几张海报要用的照片，这几天也应该准备准备宣传。”
“这么急吗？”
雷凌挑眉，手按在陈然肩膀上，笑着眯起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对眼睛圆瞪的黎夕说：“小黎，你的人先借给我一下哦，我们很快就回来。”
黎夕瞪着这个“性骚扰”预定犯人的手，眼睛都快冒火了，一边也只能用温温柔柔的语气回复：“工作最重要嘛，毕竟还要麻烦雷姐多照顾然哥。”
“那是当然。”
“你的小助理可真是警惕，搞得我像是要把你吃了一样。”
等黎夕走远了，雷凌才带着笑意说，她举起手，把手里提着的纸袋给陈然：“喏，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陈然抓了抓头发，摇头想要婉拒：“不用了……”
“拿着吧，客气什么。”
雷凌把东西强硬的塞过来：“就是一个定制的提拉米苏，你以为是什么？就当今晚上的甜点吧，这家店的甜品都特别好吃，满分推荐。”
陈然这下有点哭笑不得，只能换只手把袋子提着，跟在雷凌身后。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太阳与月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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