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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五 相看白刃血纷纷 ...


  •   乳白色的晨雾从山脚下升起,天空青的如水洗过一般。路边的柳树颜色已转为翠绿,三月春暮,天气开始有些燥热。
      追命骑在马上,不耐的伸手试着额边的汗水,与黑蝴蝶分手后,两人马不停蹄的直奔杭州。收拾不了朱勔,这个江南绝不会安宁。
      顾惜朝扭头看了看他说,“别急,离杭州还有两天的路程。”
      “嗯。”追命点了点头,正在此时路边的树林深处突然传来了爆炸声。
      “是江南霹雳堂的火器。”追命愣了一下,立即策马冲了过去。顾惜朝急忙跟了上去。
      树林内一片狼藉,大片的土地被炸药掀起,不少树木截腰断成两截。看样子这里让人埋了不少的炸药。很有可能是一早就设好的圈套。
      焦黑的泥土上,一名白衣的公子满身狼狈的伏着,雪白的长衫上,一块红色的血迹正在扩大。不远处,还有一张轮椅翻倒在一边。
      “无情公子,怎么弄成这样?”顾惜朝戏谑的嘲笑。
      无情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在下是血肉之躯,自然挡不了这火器之利。”他非常郁闷,这趟江南之行一开始还好好的,但没想到一过了苏州就让盯上了,而且全部是江南霹雳堂的高手,最后一脚踏进这个火器的陷阱,任他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暗器终究没有火器的威力大,于是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更郁闷的是自己这副样子还偏偏让顾惜朝撞上,无情心中甭提多窝火了。当下他皱了皱眉,挣扎着坐了起来。
      “大师兄。”追命看到无情这个样子,慌忙想下马相扶,却没想到,全身突然一僵,一动也不能动,连话也说不出来。
      “追命。”顾惜朝大吃一惊。一把抓过他的手腕,诊了一下脉,果然是中毒。顾惜朝抬起头冷冷的看着周围。四周都是霹雳堂的人,为首的一名灰衣老者,手中还拿着一支点燃了的香。
      “你下的毒?”顾惜朝的眉梢挑了一下。
      “不错。”灰衣老者点了点头,“追三爷原本体内的余毒就没清干净吧?”
      “在苏州刺杀追命的也是你的手下?”顾惜朝明白了,追命体内的余毒原无大碍,但一遇到这香便转化为了另一种毒,而且这个陷阱似乎并不仅仅是为了等无情。
      “解药。”顾惜朝冷笑。
      “也不是什么剧毒,只不过会令追三爷暂时无法动弹罢了,时辰一过自然就没事。”灰衣老者漫不经心的回答。
      “看来阁下今天是想一网打尽了。”顾惜朝勾起了唇角。
      “是。”灰衣老者再次点头。“一边是受伤的无情,一边是中毒的追命,顾惜朝你要救哪一个,又要怎么救?”
      “救大师兄。”追命急的真眨眼,以顾惜朝的性子,他真的好怕,他会扔下无情不顾。顾惜朝明白他的意思,安慰的拍了一下他的肩。然后突然抬手一鞭子猛抽在追命的马上,马儿负痛狂奔而去。周围的一众霹雳堂高手正要阻拦,却被顾惜朝掷出的小斧逼退。然后顾惜朝跳下马,一把抓住无情放在自己的马背上,无情惊讶的看着他,顾惜朝笑了笑,抬手一鞭抽走了自己的马,不过方向刚好与追命相反,若沿途再有埋伏两人分开,逃掉的机会总是大些。
      “顾惜朝,你怎么办?”无情大惊,要他欠他一个人情,他可不愿。
      “用不着感激我,我可不想救你。”顾惜朝抽出剑,一剑震飞扑上来的人群。
      “哈哈。”灰衣老者大笑,“你想舍己为人,这可不像是你顾惜朝的作风。”
      “能够动用这么精良的火器,这么多雷家的高手,阁下应该是江南霹雳堂的总堂主雷艳了。”顾惜朝说。
      “好眼力。”老者并不否认,“顾惜朝,我们应该算算旧账了吧。”
      “什么账?”顾惜朝一笑。
      “漠北小雷门的帐,雷卷的账。”雷艳的脸色阴沉了起来。“你毁我小雷门的时候好威风啊,雷卷纵有不是,也是我雷家的人,自有我雷家处置,还不劳你动手。”
      “哈哈。”顾惜朝忍不住大笑,“雷艳,与其打着复仇的旗号,你不如直接说是奉了朱勔的令。你若真的在乎你雷家的弟子,当初我杀人灭门之际你又在哪?”
      “哼。”雷艳阴沉沉的一笑,“不管是何种原因今天你都要死,顾惜朝你就不要再妄想逃走了。”
      “就凭你,也想杀我顾惜朝。”顾惜朝微笑,“我顾惜朝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想杀的人也没有杀不了的。雷艳,如果你今天还有命在,麻烦你回去上复你的主子,告诉他,他的这份厚礼,顾惜朝日后必当奉还。”他说完挥剑冲了上去。单打独头,他无所惧,但霹雳堂的火器太过厉害,而雷艳的武功更是高深莫测,这一战胜负难料,好在战斗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让追命与无情逃的更远点,然后他再开溜,以沧海剑的犀利,想溜应该并不难,所以他表面上一副要拼命的样子,但真打起来,却是处处小心避免让自己受伤,仅仅只是缠住对手。

      无情死劲的揪着马鬃。只觉心中被一股莫名的怒气堵的难受。他无情竟然让顾惜朝救了,这个一向与自己不对,与六扇门不合的“敌人。”竟然为了救他在拼命,当然准确的说是为了追命。他很难相信,从不理会别人生死的顾惜朝也有为了别人而改变的一天,为了追命连自己的敌人都可以包容,这一点他自问还做不到,无论如何,自己这个人情是欠下了。斗来斗去,最终还是棋差一着,人算不如天算。无情心中不免轻叹一声,江南的凶险已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这趟差可是难办。
      “无情公子。”揶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袭白衣,风度翩翩的方应看从树上跳下来,直落在他的马背上。从背后越过他抓住了马缰,无情没有反抗,只是抬头看了看天。他很清楚自己的轮椅让炸坏了,暗器丢了七七八八,自己身上又有伤,此时跟方应看动手,无疑是死路一条,如果追命与顾惜朝不死,那么自己便会成为诱杀这两人的饵,那么自己不会死。如果这两人死掉,那么自己重伤之余对江南的局势已没有威胁,死的可能性也不大,以方应看的性格,把他打包扔回去羞辱诸葛神侯的可能性反而比较大。因此无情不动,他要活着,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赢回全局。
      “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吗?”方应看凑在他的耳边轻轻的问。
      “你不会。”无情不悦的皱着眉,他讨厌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为什么?”方应看故意把身体向前倾,整个人贴在了他的背上。
      “因为你骄傲。”无情下意识的向前挪了挪。
      “哈哈。”方应看大笑,他发现无情的脸泛起了一丝淡红,在那白玉般的肌肤上分外的诱人。原来四大名捕之首的无情公子居然那么害羞。想到这里方应看玩心大起。他一只手握缰,另一只手腾出来抱住了无情的腰,却没想到一个成年男子的腰竟然那么纤细,盈盈不堪一握。难怪他平时一直都穿比较宽松的袍子,原来如此。方应看笑了,满意的感到了,掌心中那单薄的身体变的僵硬。他唇边的笑容更深了,索性把唇印在了他的脸颊上。可当他的唇碰触到那细腻光洁的肌肤时,心跳竟然快了半拍,身上某一个部位很不给面子的起了反映。
      方应看让自己的反映吓了一大跳,他急忙松开无情,就在这个时候无情回首了,俊俏的脸孔挂着难见的微笑,如鲜花吐蕊,醇酒送香眼前一路春色也黯然无光。刹那间方应看痴了。无情笑,浅色的双唇微启,露出细巧若编贝的牙齿,一点寒光从齿缝中迸射出。方应看想躲已然来不及,只堪堪将身体侧了侧,那枚透骨钉没有射入他的咽喉,却钉入他的琵琶骨。无情抬手一推,方应看径从马上摔了下来。
      无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纵马而去。“口中钉”是他保命的绝招,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用出,刚才方应看的行为已经彻底的激怒了他,本想隐忍不发,可他忍不住。当方应看的唇碰到他的那一刻,无情感觉好像一只癞蛤蟆吐出舌头黏在了他的脸上。大脑没来得急思考身体已作出了反映。

      方应看目送他的背景消失,不觉苦笑了一下,琵琶骨是武人最脆弱的地方,一旦受伤,全身都不能使劲。这透骨钉钉的极深,自己这下恐怕得休息好几天才能恢复。最令他生气的是,明明已擒住了无情却让他跑了。

      无情跑了一回儿,便拨转马头向追命的方向赶去。如果由方应看截杀自己,那么追命那条路上,说不定也有埋伏,还有顾惜朝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霹雳堂,胜负很难预料。无情有些担心,如果这两人出了什么事的话。。。。。。他冷冷的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下去。摇了摇头,使劲抽了一下马。

      追命伏在马上任由马儿向前乱跑,他知道顾惜朝会救大师兄,可救了人他又要如何脱身。万一出点什么事。。。。。。追命心里乱糟糟的。
      前面的路中间有一名蓝衣的公子,极是年青,负手而立,一派悠闲。全身上下一件兵器也没有,与其说他是江湖人倒更像是寻常人家出来踏青的。但追命知道他不是,他看到了他的手,他的手指的指节,每一节都有力的向外凸着,很明显那双手就是他的武器。那人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命,轻轻跃起,一拳挥出,马儿倒地便亡连悲鸣都没来得及发出。追命从马上摔下,滚了出去,路边就是一个很大的斜坡,追命一直向下滚去,直到身体重重的一摔,落入了一个土坑才停止,追命急忙抬头看了看,心中不禁暗叫“妙。”这个土坑的外面让茂盛的野草遮的严严实实,从外面根本看不到这里还有一个坑。更妙的是此时还起风了,自己刚才滚过的草叶在风的吹拂下很快又直立了起来,看不到有人滚过的痕迹。追命留神细听,外面有焦燥的脚步声,还有东翻西抄的声音,过了一会,所有的声音消失脚步起渐渐远去,追命松了口气。知道那蓝衣公子已经走了。

      “追命。”敌人刚走没一会,就传来顾惜朝的叫声。
      “惜朝没事太好了。”追命的心花怒放,张嘴想回应,可惜嘴巴不听指挥的仍然闭在一起,追命委屈的想哭。此时他总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咫尺天涯。
      “略商。”顾惜朝的声音越来越急。他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一匹死马,而追命却失踪了,周围没有血迹没的尸体。找了半天也没看到追命。他的心像放在油锅中煎了又煎。枉他一世聪明此时却如寻常百姓一样,毫无办法。
      “顾惜朝,你冷静点。”无情看到像疯了似的在草堆中乱扒的顾惜朝,忍不住大叫,“没有血迹,追命应该还活着。”

      “太好了,大师兄也没事。”追命的心再次变的安宁,“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大家都没事。”
      顾惜朝停止了动作,愣愣的看着他,一向清澈的眸子,此时却失去了神采,他一句话也没说,紧咬了唇,不一会儿,哇的喷了一口鲜血。便倒在了地上。无情看着他,缓缓靠近,地上的顾惜朝无知无觉,看来是真的晕了过去。这个时候杀了他,那么从此以后六扇门就会少了一个劲敌,师傅也会轻松不少。无情想着,手指慢慢扣住了暗器。可是如果杀了他,追命该怎么办?想到平时笑的最开心的小师弟,从此翻目成仇,无情的手指不禁松了几分,又想到他刚刚还为自己拼命挡住强敌,无情的手指便无力的垂了下来。要他现在杀他,他办不到。他没侠者的迂腐,更不会有多余的同情心,多年来的官场早令他麻木了,他只知道他是四大名捕之首,六扇门的一员就够了。凡是一切不利于六扇门的因素,都会让他毫不留情的铲除,可这次,他就是下不了手。心中再次叹了口气,无情弯下腰把他捞上了马背。

      顾惜朝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他的外伤并严重,但内伤可不轻,在一大堆雷家的高手围攻下,能逃掉已然是万幸,胸前让雷艳留下了一掌,不过那老家伙也不好受,让他一剑砍在左臂上,再多一分,便斩断了骨头。反正这仇是结下了,不急,慢慢来,江南霹雳堂,他同样会把它拆成碎片。
      “才刚一醒,又开始打害人的主意了。”无情见他的脸色阴森森的,双目之中凶光大现,不免嘲笑了一句。
      顾惜朝回过神来,才发现无情也在,游目四顾,只见自己与无情栖身之所,是一座废弃的小庙。室内已生了火,无情就坐在火边,身上的白衣仍然有血在渗出。顾惜朝起身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看了看。然后蹲下,一把扯下他的衣服。无情大惊失色,抬手就打了起过去。顾惜朝扣住他的手腕,淡淡的说,“伤在背后,自己不好处理吧。”无情没有吭声。
      “面子和性命哪个重要?”顾惜朝讥讽的问。
      无情垂下了眼睑,转过脸去。顾惜朝看他表情知道他已经默许,便转到他身后,小心的处理伤口,仔细的包扎完伤口后,顾惜朝意外的发现,无情很白。尽管平时也觉得他的皮肤白晳,但藏在衣服下的身躯却晶莹如玉。那层肌肤更是白若初雪,粉嫩如新绽的花瓣吹弹可破。他记得追命说过,大师兄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坦露过身体,更没有跟他们一起洗过澡。就算是夏天,也把自己包的整整齐齐。原来是生了这样一副身体,也难怪他处处遮掩了。
      “你看够了没有?”无情有些恼了,恶狠狠的问。
      顾惜朝没有吭声轻轻帮他把衣服穿好。然后恶作剧的说了句,“你的皮肤很好。”
      “你。”无情瞪着他,两颊涨的通红,在火光的映射下,却越发显的肤若凝脂。顾惜朝看着他不禁又想起了追命,追命生气的时候也喜欢这样瞪着他,嘟起腮,轻咬着唇,睁的圆圆的大眼睛中充满了不甘与委屈。可无情过份清瘦的脸颊却全完找不到那种感觉,顾惜朝有些失望的在心中小小的叹了口气。
      “无耻。”无情见他肆无忌惮的盯着自己,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从牙缝中蹦出这个词。顾惜朝淡淡一笑,没有生气,只是起身走到了门边,靠着门框坐了下来。对无情他并没有半分的亵渎之心,他心中只有追命一人,就算把全天下的美人都放在他的面前,他都不会多看一眼。他伸手摸了摸身上的小布包,里面除了斧子还有一个埙,有多久没吹了,他记不清了,自从与追命相识后,他总觉这埙声过于过悲凉,不合适吹给追命听,所以一直也就没吹过。
      慢慢把埙掏了出来,凑近唇边试了试音乐,缓缓吹了起来。
      无情愣了一下,那埙声凄凉,细听竟是凤求凰,明明是缠绵悱恻,相思难耐的爱情,为何在他的口中变成生离死别,黯然神伤,听之惹人垂泪。无情扔了一截枯枝在火堆中,火苗向上窜了一下,无情向火堆靠了靠,可仍然感觉有一丝淡淡的寒意。他抬头又看了一眼顾惜朝。那俊逸的面孔写满了清愁,那深锁的眉尖锁不住缕缕幽怨,让人惹不住想伸手为他抚平。无情呆呆的看着他一时间竟无法把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也许从一开始,他真的是错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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