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四 少年心事当拿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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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洲住了几日，周围的风景也玩赏的差不多了，只是这酒还没喝够。追命摇了摇手中的酒壶，里面的竹叶青又空了。他意犹未尽的看着顾惜朝。
“知道了，我去买。”顾惜朝微微一笑起身走了出去。追命嗜酒每到一个地方必一尝美酒，不喝够他是不肯走的。凭心而论他是不赞成大量的饮酒，然而每次他一用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时，顾惜朝就没撤。也只好由着他。
追命笑了，惬意的把脚伸在桌子上，玩着空壶等他回来。
顾惜朝出去没多久，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追命愣了一下，这里是平时极是安静的，就算偶有游人也不会高声大语。追命好奇的丢掉酒壶，推开门寻声而去。刚绕过假山就见一群士兵打扮的人在跟一群文人吵架。追命不禁一笑，这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哪能说的清，只是这些大字也识不几个士兵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跟文人吵架。倒也是奇怪。他听了一会才明白，原来是当地的府衙为了皇帝征集花石纲，要拿明道堂内，文人供奉的一尊孔夫子的像。追命想了想那尊像他也见过，是石头雕的也没什么异常，只听说年头很久，一直被前来这里讲学的文人们视若珍宝。
正在这时，带头的军官一把推倒一名正在理论的老夫子，一挥手，那群士兵立即蜂拥而上硬是把石像给抢了过来。追命急忙扶起那名老夫子，可巧正是那天让顾惜朝失手砸倒的老学究。
“土匪，简直就是一群土匪。”那老夫子站起来气的须发直竖，指着那队官兵大骂，带队的军官听见，一拳挥过，追命急忙出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使劲一扔，那名军官凌空飞出，重重的砸在地上。
“反了反了。”那军官气的哇哇大叫，“这是皇帝的圣命，你也敢挡，不想活了。”
追命犹豫了一下，花石纲这事可以说是每年的头等大事，凡有延误的官员必会受到重罚。虽然他明知道是地方官借此机会胡作非为，乱征乱抢，但也无法阻拦，必竟他是捕快。那军官看他在发愣，因恐惧他的武功却也不敢造次，带着他的人匆匆忙忙的溜走了。
“唉 。”那老夫子长叹了一声。
“各地都在征收花石纲。。。。。。。”追命张嘴想安慰一下，结果话刚说到一半就让那老者愤然打断。
“人家是一年一次，我们这是一年两次。”
“为什么？”追命愣了。
“还能为什么？”老者一拂袖子。“一次给赵皇帝，一次给朱皇帝。”他说完带着那群文人愤愤离去，留下追命愣在了当地。
“可惜可惜。”有人附掌大呼，“原以为代表正义的四大名捕会仗义出手，没想到也只能眼睁睁的在一边旁观。”
追命回过神来，扭头一看，只见来的一身白衣，神情据傲，赫然正是神通候方应看。“你怎么在这里？”追命问。
“游玩。”方应看笑了笑，“却没想到看到了一出好戏。怎么了追命，这可不像你。一向嫉恶如仇的你，怎么也缩到了一边。”
追命没有吭声，刚才他真的想出手，但最后却忍住了，他记得顾惜朝说过此次是出来游玩的，不要沾惹不必要的麻烦，他也知道如果因此让扣上了一个干扰皇差的罪名，后果很麻烦，他不想再给顾惜朝惹麻烦，所以那一刻他犹豫了。
“哦，我知道了。”方应看摇了摇头，一副了然状。“因为你有的牵绊，人一旦有了牵绊就会变的懦弱。就不再无所顾忌，就会变的畏首畏尾，追命，现在你的已不在是以前的你了。”
追命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的惨白。他使劲攥紧了拳头，掌心感觉到了指甲的刺痛。
“顾惜朝不想你做的你就不做，你还真是听话。”方应看满意的看着他的脸色接着说，“为什么，因为你爱他对吧。”他走近他有点戏谑的说，“可是他爱你吗？”
追命一脸费解的瞪大了眼睛。
“他爱的是你还是他自己。”方应看淡淡的说，“为什么他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抛下对傅晚晴的感情，抛下对六扇门的仇恨，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追命冷笑。
“也许吧，我也只是随便猜猜，我觉得最合理的解释就只有一个，他顾惜朝，从头到尾最爱的那个只有他自己。他爱你，仅仅是因为你长了一张跟他一样的脸。”方应看说完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胡说八道。”追命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飞身而去。
顾惜朝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屋里子空空的，他坐了一回没见追命回来，便四处找了找，也不见人。“难道出了什么事？”顾惜朝站在园子里皱着眉思考着。
“顾兄。”方应看的声传入耳中。
“方兄。”顾惜朝心中一怔，这方应看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江南，而他一出现准没什么好事。
“看顾兄神色焦虑，是不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不是在寻物，是在找人，不知道方兄有没有看到追命？”顾惜朝知道瞒不过他便大大方方的问。
“见到是见了但不知道去了哪里。”方应看微笑着说，“不过我听说黑蝴蝶好像也在这附近。不知道顾兄是否听闻过，追命追三爷早年好像跟那只小蝴蝶有过一段情。”
“年少风流，也不足挂齿，多谢方兄了。”顾惜朝极力保持平静的笑容，彬彬有礼的跟他道别后，不慌不忙的离开园子。
方应看目送他的背影远去，嗤笑了一声。所谓关心则乱，即使是顾惜朝也不能免俗，可见情之一字，害人非浅。
顾惜朝很清楚追命与黑蝴蝶之间的过往，那不过是年少的一时冲动，原本就没什么，再则黑蝴蝶的心也不在追命身上。他完全没必要有任何的危机感，但他心里不舒服，追命只是他一个人的追命，他不喜欢追命除他之外还惦记着别人，更讨厌他撇开他跟别人在一起，上一次他忍了，他可以视而不见，不闻不问，仅仅是因为与其猜疑他宁可相信追命，如果连信任也没有，那么两人间的爱又能维持多久。顾惜朝的脚步渐渐变慢，他要仔细想想，方应看来江南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他要挑拨自己与追命的感情，想必他提前见过追命，很可能也说了什么，才导致追命不告而别，追命与黑蝴蝶在一起的可能性反而比较低，而方应看的目的很明显却是想引他去找黑蝴蝶，如果追命没有跟黑蝴蝶在一起，那么他引他去的目的又是什么。
江南的局势他非常清楚，在朱勔的高压下，有一批侠道中人自觉的组织起来反抗，而黑蝴蝶恰恰就是他们的首领。上一次在江宁的邂逅并不是偶然的行侠仗义而是他们一早计划好的任务罢了，只是他没说，而今看来追命在不知不觉中卷进去的后果就是已经触怒了朱勔，而方应看的出现就是为了对付他们，但以朱勔的身份还请不动方应看，唯一的可能性是就是蔡京的意思，而能令蔡京出动方应看的只有诸葛小花，看样子极有可能是四大名捕来了江南，追命与自己无形中已成了他们的一伙，这样以上所有的疑惑就有了答案。
如此一来顾惜朝彻底明白了，正在此时，耳边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呼吸声，左边有人，右边也有，前面有人，还有人正在包抄他的后方。顾惜朝微微笑了一下，一抱拳朗声说，”黑蝴蝶女侠，顾惜朝此来，并无恶意，只是有些事想请教女侠。“
他声音刚落路边的树林中慢慢转出一人。
黑蝴蝶疑惑的看着他，今天一早她就收到消息说，蔡京秘密派来对付她们的高手将由此经过，她设好埋伏，没想到来的却是顾惜朝，初见他时，她并不惊讶，以顾惜朝的名声就算是当了蔡京的走狗也很正常，但顾惜朝的态度却让她感到了惊讶。
“你不是来对付我们的吗？”
“我想我们都中计了。”顾惜朝笑了笑，一切果如他所料，还好，没让妒意冲昏头脑，不然白白便宜了方应看。现在他最担心的反而是追命，论阴险追命远远不及方应看。
追命愁眉苦脸的蹲在剑池边上，这里传说是吴王埋剑的地方，不过除了一池清水，水下什么也没有，方应看的话在他的心中起了不小的冲击，顾惜朝爱的是他，还是他自己？这个问题，他很想大声的告诉方应看，顾惜朝爱的是他，顾惜朝只是他的顾惜朝，他不怀疑，他从来也没有怀疑过，人是他选择的，他相信自己更相信他。只是令他纳闷的却是另一句话，牵绊令人变的懦弱，现在他真有点变了，他不在只专心去办案了，他更多的时候只想着与顾惜朝在一起，他记得自己加入六扇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匡扶正义，可现在的他，自婚后，除了吃喝玩乐，基本上没办过一件像样的案子，难道自己就像方应看所说的那样，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吗？他使劲摇了摇头，他不承认。
身后突然传来利刃破空的声音,追命一惊,转身一挥,手中的柳枝准确的击落的刺来的利剑,与此同时,水面动了,在追命转身的一瞬间,水下窜出一人,一把窄小的分水蛾眉刺,准确无误的由后面刺进了追命的左肩.追命没有回头,反脚一踢,那人闷吭一声再次摔到了水里.追命心中轻叹了一声,如果不是自己心绪烦乱，这一刺是绝对刺不到自己。伤口有点麻麻的，经验告诉他那是中毒了。他抬手自封了几个穴道，希望可以暂缓毒性的发作，杀手一共有五人都很陌生，但出手却是高明。他抬脚想跑，却意外的发现，受毒的影响，身体的反应已有些迟钝，轻功大打了折扣。
“为什么要杀我？”追命苦笑了一下，他不记得最近都得罪了谁。
“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告诉你。”为首的杀手冷冷的说，“在江南，你得罪了最不应该得罪的人。”
“朱勔。”追命不屑的笑了，就这样死在江南，他未免也太窝囊了。他努力看着对手，可视线却有些模糊，顾惜朝的面孔突然在眼前晃了晃，他想起来了，他去给他打酒去了，是上等的竹叶青,他还在等他回去。如果他死了，他会怎么样呢，不能让他伤心，他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的去爱他，又怎么能死。
“惜朝，等我。”他喃喃的说，视线突然又变得清晰，不知道哪来的力量让他的行动再次变的迅捷。杀手们也没料到，中毒后的追命依然那么的勇猛无比，一瞬间全慌了神。
格杀掉最后一名杀手 。追命疲惫不堪的倒在地上，他笑了，一脸的灿烂，现在他终于明白了，牵绊是容易让人变的懦弱，但更多的时候却让人变的坚强。
轻轻推开翠玲珑的门，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桌上还有一壶酒，闻闻香味就知道那是十年以上的竹叶青。追命跌跌撞撞的冲过去，一把抓过酒壶就往嘴里灌。顾惜朝抱住他，小心的解他他的衣襟，在他伤口上轻柔的涂着药。追命一气喝了半壶的酒才喘了口气，仰首看着顾惜朝说，“惜朝，江南的事，我管定了。”
“我知道。”顾惜朝点了点头，“明天我们就去找方应看。”
“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追命嘻嘻一笑。
方应看眉头轻皱，顾惜朝没有与黑蝴蝶打起来，追命也没有让杀掉，他辛辛苦苦的布的局，到现在来看全部失败。而更令他发烦的是顾惜朝竟然派人送来了请柬，请他喝酒。去还是不去，他有些犹豫，去，肯定宴无好宴，不去，未免又有胆怯场之嫌。他在房中踱了一圈，最终还是决定去。
顾惜朝就在虎丘上的一处偏僻的亭子里等他，这里离剑池倒是不远，方应看心中不免有些吃惊。一个顾惜朝已很难应付，再加上追命，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他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快步走了进去。
亭内的桌子上已摆了好酒菜，顾惜朝慢慢提起壶在杯中斟满酒。
“方兄，请。”顾惜朝微笑着先干为尽。
“顾兄今天怎么兴趣这么好。”方应看警惕的没有端起杯子。
“你放心吧我不会下毒的。今天请方兄来只是为了谢谢方兄。”顾惜朝说。
“谢我什么？”方应看十分诧异。
“谢谢方兄让追命明白了，他自己的心。”顾惜朝嘴角噙着笑，那笑容比亭外这明媚的阳不还要温暖。若非一早便了解他的为人，方应看真的会误以为他是真心来道谢的。
“顾兄太客气了。”方应看端起酒杯浅尝了一口，果然酒中没毒。
“但方兄弄伤了追命就不太好了。”下一刻顾惜朝的声音冷若寒冰。
“哦，原来顾兄是来报仇的。”方应看的手指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藏在衣衫内的剑。
“方兄多虑了，顾某虽然愚钝，但还不至于事非不分。方兄也不过是听命行事，大家各为其主，并无私怨可言。”顾惜朝的脸上又浮现出阳光般明媚的笑容。
方应看笑了笑，这话从顾惜朝口中说出并不意外，他就本就是上将之才，不会太在意眼前的得失。真正的大将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想到这里方应看心头蓦然大惊。如果顾惜朝约他出来不是为了报仇，那目的又是什么，以他的个性断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一想到此处，他也顾不得什么高手风范了，急急忙忙起身告辞。顾惜朝也没有阻拦，笑着起身相送。
方应看一气跑到苏洲府衙，刚一进门，就见知府一脸惊讶的盯着他问，“方候爷，您不是押送花石纲先走了吗？”
“你说什么？”方应看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批花石纲虽然只是朱勔打着皇帝旗号征收中饱私囊，而并非皇帝要的，但其中有不少是要送给蔡京的，而且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丢失了，这次丢人是丢大了。
知府见他脸色大变，急忙说明了原因，原来，就在大约两刻钟前，黑蝴蝶带人来府衙强劫花石纲，府内的官兵根本不是对手，调兵业已来不及，眼看花石纲就要落入盗贼之手，正在这个时候就看“方应看”带着朱勔的亲兵赶来打退了黑蝴蝶，并声称受太师之令来江南查处乱党。并受朱勔之托，顺便押运花石纲。而且出示了太师的手谕，于是知府就放心大胆的把花石纲交给了“方应看”。
方应看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中计了，好一招调虎离山，追命假扮了自己与黑蝴蝶一起演了一出戏，而能把蔡京的字临摹到神似的，除了顾惜朝不作第二人想。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自己这一次弄巧成拙，彻底的激怒了顾惜朝，他不与自己计较追命的伤，那就说明了一个问题，他此次是冲着朱勔去了。方应看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这个黑锅是扣在了自己身上，他得好好想想怎么跟太师解释。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四 少年心事当拿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