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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临风谁惜朝花落 ...


  •   皇城之役后三天.

      追命快马加鞭赶往城外.离城三十里处有人发现顾惜朝的踪迹.
      他不是去围捕,而是去传旨.也许真应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皇帝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说顾惜朝在丞相傅宗书谋反一案中,暗中相助于官府立了大功,还破例封了他这一介布衣一个一等长乐候.紧跟着封赏了一大堆东西.
      弄的所有的人都一头雾水,外人也许不知道,但追命与六扇门的人都清楚.他顾惜朝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他本来就是个逆贼,可皇帝说不是,没人敢说是.弄的诸葛小花一张脸黑了半天,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了.他追着米有桥问了良久,米有桥愣是一个字也不说.其实米有桥心中清楚有些事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比如,二十多年前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远游江南,路经扬州结识了一名顾姓女子.这只当他自己都不知道.

      远远的就看到有剑气,蓝色的剑芒如大海涌动的波涛.追命愣了了下,那剑气之盛就算是以剑法著称的冷血也不及.青色的身影仿佛一条嘻戏于碧波间的娇龙.随着剑光的闪烁,一篷篷鲜血如飞溅在海边礁石上的浪花一般.一浪赶着一浪,毫不停歇.
      不是说他身受重伤,不是说他的腿骨都让穿了吗,可他的样子,哪有半点像受过伤的样子.可皇城之时的确是看到他一脸鲜血了.追命摇了摇头,再眨了眨眼.没错,眼前的的确是顾惜朝.他没有因为追杀而有丝毫的狼狈,优雅的挥着剑,表情安详,甚至还有点享受,似乎不是在杀人,而且是自家庭院中散步.
      "住手."追命策马冲了过去,大吼了一声,再让这疯子打下去,围攻他的人估计全部都会死光.
      "追三爷."围攻顾惜朝一干自命侠义的侠者们,一看到追命急忙停了手.顾惜朝也停了手.带着几分戏谑的神情看着追命.
      追命也正看着他,皇城里他满脸鲜血,一身狼狈根本没看仔细,现在他想好好看看他.人们都说他们两个长的很像,但人们也说绝对不会有人把他们认错.他很好奇,为什么两张相似的面孔却绝对不会让人产生相似之感.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就像是石头,同样出于泥土,一种成了美玉,而另一种还是石头.而他很明显属于后一种.追命有些沮丧的撇了撇嘴,拿出圣旨宣读了一遍.
      顾惜朝有点惊讶,那皇帝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是脑子也坏掉了.脑中的惊讶还没有消逝,耳听一片收刀入鞘的声音.
      "原来,真相是这样,是我们误会顾大侠了.对不住顾大侠.还请顾大侠,不现在应该是叫顾候爷了,多多见谅."刚刚还在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的侠士们,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在阿谀奉承了一番后纷纷离去.顾惜朝看了看手中的剑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慢慢把剑收回鞘中.当初他求之不得的出人头地,现在随着一场失败的叛乱轻而易举的落到了他的身上.现在他又由魔头变成大侠,又由逃犯变成贵族.这个世界真是太讽刺了.
      "你的剑不错."追命留意到他的剑,能发出如大海般幽蓝的剑芒的剑他从未见过,尤其是剑柄上还雕刻了一条栩栩如生腾飞在祥云间的龙.
      "它叫沧海."顾惜朝笑了.淡淡的柔柔的,像一缕从云朵里透出的月光.
      "很好听的名字."追命跳下马.走了过去."能借我看看吗?"
      顾惜摇了摇头,"这不是一把可玩赏的剑."他说着向路边的小河走去.
      "那是什么剑."追命一时没反应过来,顾惜朝没有吭声,只是在水中仔细的洗去手上的血迹.
      "对了."追命突然想起一件事,"按礼节,你得马上赶回去进宫谢恩."
      "我知道."顾惜朝洗完手.走了过来."给我."
      "什么?"追命一愣.
      "马鞭."顾惜朝认真的回答.
      "给你."追命不明白他要马鞭做什么,下意识的把鞭子递了过去.
      "谢了."顾惜朝一笑接过鞭子,跳上了马,扬手一鞭,马儿吃痛飞驰而去.
      "喂喂,那是我的马."追命这才反映过来.一边追一边大叫.
      "素闻追三爷轻功天下无双,这几十里的地对追三爷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顾惜朝大声一笑.纵马远去.
      "顾惜朝,你这个混蛋."追命怒气冲冲的大吼.

      回到京城进宫谢恩,皇帝罗里罗嗦的说了一堆什么勉励劝戒的话.他一句也没听,他只在想一件事,皇帝的脖子上竟然没有伤,那里应该有一道他用剑划出的痕迹,就算是灵丹妙药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类让伤口消失的连痕迹都看不到.这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让耍了,从头到尾一切都是诸葛小花设下的局.为了剪除政敌而设下的局.自己与戚少商在皇宫拼的你死我活,而上面的那个皇帝根本就是个替身,他诸葛小花一早就设计好了.可笑,自己与戚少商却像两个小丑似的,配合他演完了这出戏.

      六扇门

      追命满身尘土的跑了回来,一进门,二话没话,先抢过桌上的茶壶仰头就是一气猛灌.喝的急了,还呛的从鼻子里喷出水来.
      "不过让你去传个旨,怎么搞的这么狼狈?"无情皱了皱眉毛.
      "别提了."追命喝完水,倒在一张椅子上,大口的喘着气."那混蛋抢了我的马,害我跑回来的,累死我了."
      "他现在怎么样,不是说疯了吗?"戚少商问的有点苦涩.
      "疯."追命嗤笑一声."他比我们都正常,你放心,他好好的活蹦乱跳的.再让我看到他,一定踢死他,气死我了."
      "追三爷要踢死我吗?"顾惜朝的声音突然从身传来,追命反射性的从椅子上弹起来,只见顾惜朝骑着马连马都没下,就那样直接进了六扇门,一众小捕快,想拦却不敢,畏缩不前的杵在两边.
      "放肆,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无情有些不悦,还没有胆敢骑马直闯六扇门.
      "这里,我当它是六扇门."顾惜朝一本正经的回答.然后转向追命,"我是来还马的,顺便邀追三爷共饮,以谢追三爷借马之情."
      "谁要跟你一起喝酒."追命没好气的说.
      "顾惜朝."戚少商打断了两人间的对话,从进门到现在顾惜朝看都没看过他一眼.
      "有什么事吗.戚捕头."顾惜朝故意把捕头两个字咬的很重.现在的戚少商对他来说一点威胁也没有.
      戚少商看着他,他依然是神采飞扬,眉宇间睥睨天下的气势丝毫未改.更令他吃惊的他的眼神,平静如水,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包括晚晴的死.
      "大当家别跟他罗嗦,姓顾的王八蛋.纳命来."穆鸠平提枪直刺过来.顾惜朝身子轻轻侧了一下,躲开了,抬手一鞭抽了下来.穆鸠平的脸上立即多了一条血迹.
      "顾惜朝."戚少商唰的一下抽出了逆水寒.
      "戚少商,看好你身边这条狗,我不可保证下一次不会宰了他."顾惜朝嗤笑.现在的戚少商,披上了官衣的戚少商,还能做什么.只要他还顶着长乐候这个封号,他戚少商就只能干瞪眼.
      "顾惜朝.你是存心来捣乱的."追命有些生气了.
      "不是,我是存心来请你喝酒的,是皇帝赐的御酒哟."顾惜朝伸出了手.
      追命犹豫着.站着没动.
      "怎么,不敢去吗?"顾惜朝稍稍刺激了一下.追命眉梢一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跃上了马背,顾惜朝嘴边勾起了一丝笑容拨转马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离开了六扇门.

      长乐候府.

      红色的波斯地毯,厚厚的羊毛织着米色的花纹.身披轻纱的舞姬随着胡琴的急促的旋律,快速的旋转着.雪白的脚腕上,挂着一串银铃,随着身体的扭动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皇帝对你还真不错,连宫廷教坊内的舞妓都赐了."追命不免小小的感慨一下,自己在六扇门这么多年也没见皇帝赏过什么好东西,这顾惜朝,不但封候赐第,还赏了一堆的金银珠宝,奇珍古玩,外加一队美女舞妓.相比之下未免有些心寒.
      "喜欢的话送你好了."顾惜朝淡淡一笑.打开一只酒桶.用长勺舀了一勺倾入白玉盏中.那酒色若血散发出浓郁的酒香.
      "我......."追命愣了一下,"别开玩笑了我连自己都养不起了,哪有钱养这群美人.咦,这是什么酒."他的目光立即被顾惜朝手中的酒给吸引过去.顾惜朝轻摇着酒杯,然后闻了闻,浅啜了一口,说,"酒是上等的西域葡萄酒,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入口很粘的."
      "我尝尝."追命索性抱过一只酒桶,灌了一大口.马上兴奋的叫了起来."真的耶,应该是珍藏百年的陈酿."
      "追三爷海量,您自便,在下就不一一相陪了."顾惜朝举起了手中的玉盏.
      "别什么三爷三爷的叫的这么客套."追命喝的不亦乐乎."叫我追命就好,别来官场上那一套,我烦."
      "好,顾惜朝微微领首.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孩子般开心的面孔,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在官场上混下去了.顶着一张与自己一样的脸,却天天任凭诸葛亮小花呼来唤去,一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不悦.
      醇酒美人,陪酒的人也不讨厌,追命喝的高兴,一口气喝下半桶后,才想起来一件事.顾惜朝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人好,他这样对自己怕是有什么目的.想着想着,眉头就拧到了一起,手中的酒桶也不自觉的放了下来.
      "顾惜朝,你有什么目的?"追命想着就直接问了出来.
      "暂时还没想到."顾惜朝摇头.他说的是实话,对追命他真的没想过.虽然说他喜欢未雨绸缪,掌控一切,但对追命,他真的没想过要算计他什么,请他喝酒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想看他,看看这个长着与自己相似面孔的人,若他不配使用与自己相似的外貌,他想,他会杀了他.而今看来,没那个必要了,六扇门中唯一个的还没染上官场污垢的人.
      "难道你就不恨?"追命小心翼翼的问.
      "成王败寇,有什么好恨的,只是......"顾惜朝的神色突然黯淡,他挥了挥手摒退了一干舞妓."只是,死了不该死的人."
      追命愣了一下,他知道顾惜朝心中的伤痕.看到这个就算只身一人面对千军万马也没有垂首过的人,竟然在不禁意间流露出常人看不到的脆弱.看着他眼神中的哀伤,刹那间,自己心中有块柔软的地方让触动了.追命放下酒桶,情不自禁的的握住了他的手.顾惜朝愣了一下,抬起头收敛了思绪.
      "对不起."追命讷讷的说.他想多说几句安慰的话,可话到嘴边却成了这三个字.
      "没什么."对他的道歉顾惜朝有些惊讶,随即却已了然,他有点坏心眼的反握住他的手.拇指在他的掌心轻轻摩挲着.
      "好痒."追命忍不住嘻嘻一笑缩回了手.

      葡萄酒虽然不能与中土的烈酒相比,然而百年陈酿,后劲很强.初时入口时不觉,等察觉时人已醉.顾惜朝感觉有些头晕.放下酒杯,看了一眼追命,只见他两颊酡红.原来明亮的眸子也有些朦胧了.顾惜朝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追命呵呵一笑,站起来,豪爽的说:"我扶你回房间."顾惜朝瞟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两人歪歪斜斜来到顾惜朝的卧房,刚到床边顾惜朝便倒了下来,追命也支持不住跌坐在床上.他揉了揉眼,一把抱过顾惜朝的腿.脱下了他的靴子.然后把袜子也扯了下来.搬起他的左脚底使劲看.如果他没记错当时那只熊牙就是从这里穿过过的,可是他脚底没伤,他不甘心,捋起他的裤管,膝盖上也没有伤.追命歪着头想了想,接着一把撕开了他的衣襟,左肩上没伤,胸前也没伤.
      "喂,你身上的伤呢?"追命推了他一把.
      "治好了."顾惜朝向床里挪了挪.
      "怎么可能那么快,连个疤都没留下?"追命不信.
      "奇迹."顾惜朝意味深长的回答.
      追命又开始思考,奇迹这种事,他是相信的,如果没有奇迹,这戚少商早让顾惜朝砍了,根本不可能活着来到京城.老天若是想存心庇护一个人的话,谁也杀不了,顾惜朝的封候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点了点头,"我回去了."
      "你回的了吗,醉成这样了."顾惜朝拍了拍空出的床."凑和一晚吧."
      "嗯."追命没有反对,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

      清晨的第一声鸟啼惊散了一宿的醉意,顾惜朝睁开眼,只觉得身上像压了块石头似的,胸口闷的难受.他低头一看,只见追命像只八爪鱼似的趴在他身上,睡的正香,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唇边还带着微笑.
      顾惜朝心中轻叹一声,昨天他真是醉了,竟由得外人上了他的床,他的手指搭在了他的肩上,正准备把他掀下去,追命却像小狗似的蹭了蹭,抱着他的手臂又加了几分力道.长长的头发垂在他的手背上,感受到他发丝的微凉,手指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质感很好,光滑而柔顺,像抚摸名贵的丝绸.与自己微卷的发梢不同,追命的发很直,很顺,黑亮莹彩.他修长的手指惬意的在他发间穿行.一时间竟忘了初衷.
      手指顺着他的发游弋到他的脖子.有些坏心眼的轻捏起他的耳垂玩弄着.追命无意识的发出两声不满的哼哼.顾惜朝这才放开了他的耳垂,手指轻轻的在他的五官上勾勒着,沉睡中的他像极了自己,也许他的存在是老天故意给自己安排的一面镜子,名为善良与纯洁的镜子.如果易地而处,自己会不会成为另一个追命.不,没有如果.纵然给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仍然会选这条路,他顾惜朝做事,从不后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临风谁惜朝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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