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雲仔》凌祁風

94、第 89 章 再會

　　（八十九）

　　最後能再見一次邪皇，得到承認，被吾皇親手送行──啊啊，這真是……

　　邪皇的榮光不需再添加其他光環，這樣執念也算了結了。

　　堅定地足夠耀眼呢，小崽……另一個自已。

　　做得很好哦～

　　＊

　　──「翼望七訣·人間初醒猶夢迴！」

　　＊

　　遠方，有人似有感應，忽然抬首，若有所思。

　　「嗯？這個感覺是……」

　　──雲仔？

　　＊

　　「嗯……痛…我的頭……啊…啊！！」從地上彈坐起，雪山銀燕一臉茫然的抬頭「我……我睡了多久了？天地──雲姑娘！？」

　　「早安～」藥師笑眼彎彎地向他打招呼，右手還俏皮地揮了揮。

　　尚未從夢中回神的銀燕呆愣愣地回應「早……？」

　　「雪山銀燕。」

　　順著聲音轉頭，銀燕才發現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神秘高手天地不容客，而是金雷村的藥師，以及……

　　「你……」

　　「還記得我嗎？」

　　「記……記得，但……這是哪裡？天地不容客呢？」曾有一面之緣的魔將，為何會和雲姑娘站在一起？大哥呢？天地不容客呢？

　　奇怪的人員構成和奇怪的地點，簡直匪夷所思。

　　「你中了很深的蠱毒，險險因為噩夢而精神崩毀，所以本…我被這位請來，並在他的幫助下解開功體，助你擺脫心魔糾纏。」雲仔簡單解釋，在元邪皇的注視下硬生生地改口。

　　奇怪？明明眼神沒有特殊含義，但就是有一種直覺在提醒她。不過，既然銀燕似乎不曉得邪皇的身分，那麼立場尷尬的她還是別暴露出來，徒惹嫌疑。

　　哎，明明她這一次完全是為了俏如來一方在努力呀！

　　「蠱毒？」銀燕茫然，卻仍乖乖向藥師道謝「多謝妳的醫治，很抱歉之前錯怪妳了。」

　　「嗯？沒事沒事，你是俏如來的小弟、無心的堂哥，這也只是舉手之勞～」雖然不知道銀燕在說什麼，雲仔還是笑笑回應「這可是本職哦！」

　　山海經有記，西水翼望山有鳥焉，其狀如烏，三首六尾而善笑，名曰鵸鵌，服之使人不厭，其笑可以禦凶。

　　比起幻術藥術，這才是她們一族的天職嘛！

　　雪山銀燕雖然覺得雲仔的表現似乎有點奇怪，但認為是錯覺並沒有放在心上，一邊的魔將正巧出言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還記得你是怎樣中毒的嗎？」

　　「沒印象，我與天地不容客……原來那是蠱毒？怎會……？」

　　「嗯？」

　　「啊…沒事。那為何你會出現？」

　　「只是在中途發現陷入瘋狂的你，那時你的身邊沒人，我便將你帶走了。」

　　看著元邪皇三語兩語直接將銀燕繞過去，卻在傷勢發作時，被反應過來的銀燕要求報恩，跟隨護送。

　　「在我意識不清楚的時候，是你護我至此。照你所說，你被眾人追殺，但還耗費功力救我，更設法求醫，這是加深你被發現的風險。就算是還情，也還得超過了。」

　　「我不在意。」元邪皇意外，也不想接受，卻仍難敵雪山銀燕的固執。

　　「但我在意！我知道我的力量很微薄，就算這樣，我也有能幫得上忙的事情。請讓我幫助你吧！至少，度過這個難關！」

　　雲仔在一旁神情微妙，雖然她事實上不希望銀燕跟著元邪皇，這對銀燕的名聲和安全都很不利，但她知道銀燕擇善固執，重情重義，不說清楚根本沒理由不讓銀燕放棄，說清楚更是讓銀燕陷入兩難，而且邪皇明顯不想透露身分，甚至有隱隱軟化的趨勢，都直接讓人稱呼名字了啊！

　　「……銀燕，你不回去找俏如來或天地不容客嗎？他們應該不放心讓你去『保護』一位這麼強的魔族。」雲仔委婉的勸阻，可惜銀燕完全沒聽懂。

　　「啊對，燭九陰是妳之前被附身的期間認識的魔將吧？」銀燕理所當然地認為，雲仔是燭九陰不得以必須求助的醫生人選，前者也是因為交情和他自己而來「這次多謝妳的幫忙，請再幫我轉告大哥，這是我個人的行為，決不會讓他為難的！」

　　「你真要留下來！？」雲仔咬牙，她不可能跟著銀燕一起跟隨邪皇……玄狐還在等她呢！

　　況且，銀燕說得對，必須有人告知俏如來或義父這件事……

　　「嗯，我……」

　　「外面有大量腳步聲在接近，我們的蹤跡被發現了。」在洞外守著的吊魂罪闖了進來，為了隨時觀察狀況並未完全踏入，但聲音焦急地打斷了雪山銀燕「圍殺已至，此地不宜久留。」

　　「那就闖出去！」

　　雲仔沒有出聲，視線從銀燕身上轉移到邪皇平靜的面容。這是一個機會，但是……她不能做自己都看不起的小人。

　　再論如何迷惑大量敵人的探查，快速又隱蔽的撤退，是她的幻術最有效。就算對元邪皇這樣實力的人的作用微乎其微，但對於一般俠客來說連看出異樣都是一大挑戰。

　　彷彿知道雲仔在思考什麼，元邪皇也轉向她「烏鵸雲，妳已經走上自己的路，要不要出手由妳決定。」

　　──她是雲仔，是烏鵸雲，是金雷村最尋常的一員。

　　「……」

　　「我必須在今日之內趕回。」雲仔開口，在洞口等待的吊魂罪露出失望的表情時續道「──這是吾送你們的最後一程。」

　　選擇一開始就有答案，如同雪山銀燕的固執，就算站在九界存續的立場，也想、也必須維護自己心中的道義，為此，她心甘情願。

　　「哈──啊！！」風起，功體釋放，隨著手勢變換，藥師周遭百米的景色頓時扭曲重組，卻不影響元邪皇幾人「跟著我的腳步走，一段距離內，他們察覺不到問題！」

　　人格融合後，就算是這樣的大型幻術對於她來說都是得心應手，她有自信，三百米內已經陷入幻境的人，絕無可能識破，甚至喚醒堅信不移的其他人。

　　即使有靈敏的人覺得異樣，要知道集體行動的人最容易被從眾的心態困住，真正心志堅定、相信自我的人少之又少。

　　……然而，就是有身在五百米外，心志堅定又唯吾獨尊的例外。

　　沒人聽見的槍響，一顆子彈咻地跨越幾百米的距離，在所有人發現之前，穿透吊魂罪肩膀，血花頓時在肩頭綻放。

　　「啊──」

　　「退後。」

　　「燭九陰的同伴，你怎樣了！？」

　　「吊魂罪！斷雲石……是凰后的狙擊！」

　　雲仔認出攻擊，尤其這份攻擊間接引導了群俠的探索後，咬牙道「凰后的位置應該很遠，反擊並不容易。」

　　凰后的目標明顯是元邪皇，只是被吊魂罪的模仿所迷惑，又見群俠似乎被迷惑看不見他們，所以倉促間出手，逼迫他們露出破綻！

　　「分散行動，速離！」

　　分身已經失去作用，元邪皇出手擋住再次襲來的子彈，銀燕轉頭便背起負傷的吊魂罪，站到前方為幾人開路。

　　「銀燕，接下來就拜託你了！」時間急迫，有凰后引導的群俠很快地圍上來，雲仔再次補了一個小範圍幻術短暫拖延，給了他們一個能順利脫離的路線後，立刻果斷抽身離去。

　　這是最後一次了，元邪皇很快便要前往伏羲深淵了吧。她很清楚，即便逃離這次圍殺，銀燕先不論，吊魂罪是絕不可能活下來的。

　　為了邪皇，他的覺悟就算其他人不知曉，她也會永遠記得，記住有位同僚，不在乎己身安全，不在乎後世留名，但為了全族的願景，為了追隨的信仰，為了心中的榮耀，願意付出所有，肝腦塗地，粉身碎骨。

　　再會了──

　　＊

　　頭也不回地趕著飛回金雷村，一落地雲仔就見到玄狐守在村口等待。

　　黑衣劍者聽見動靜抬頭，便看見那璀璨的金瞳，綻放著堅定的光芒，盈滿熟悉的笑意，比背對著的夕陽更加耀眼。

　　──「我回來了。」

　　玄狐點點頭，轉身便往村內走，看得雲仔一愣，隨即笑開。

　　他根本沒懷疑過自己會準時回來啊！

　　「特意等在那裡是有事要跟我說嗎？」雲仔小跑跟上玄狐的腳步，雙眼彎彎道。關於玄狐的事她已經有一點頭緒了，但具體還沒想好。

　　「沒有。」玄狐頓了幾秒「妳身上的氣息更純粹了。」

　　不愧是玄狐，還是這麼敏銳。

　　「是好事哦！」魔族的部分完全覺醒，現在的體質和心態也更靠近魔族，直率而熱烈「迫不及待想讓俏如來親、身、體、驗、一下呢～」

　　……當然被烏祭同化的地方也更多了。

　　「……嗯。」玄狐不知道是不是被藥師驚到了，在路過一間屋子外時停下腳步，整整沉默了三秒才轉頭對後者道「俏如來現在就在村裡。」

　　雲仔沒有說話，根本不用玄狐提醒──或者他只是想滿足友人的願望──因為這時身邊的門突然打開，尚同會盟主從裡面走了出來。

　　「雲仔。」

　　！

　　被抓到現行讓心劇烈跳了一下，雲仔強忍羞赧順著聲音望了過去。

　　然而，意外的是，在對視的一瞬間，什麼尷尬、躊躇或是疑惑通通飛走了──只有緊繃已久的神經驟然放鬆下來，彷彿終於回到了安心的地方，不必再面對千古魔皇的威勢、成千上百的圍殺、或是出奇不意的狙擊，也不必再時時提心吊膽地和自己鬥爭了。

　　……是啊，她回家了。

　　「俏如來……」這些時日以來終於得以鬆懈，雲仔對走過來的俏如來撐起笑容，打起精神想要解釋自己的行為「事情解決了哦！烏祭不會再出現了……」

　　「恩，做得很好，休息吧。」沒有質問或詢問其他，已經有所感應的青年聲線平穩道。

　　「還有……」

　　銀燕的事……

　　話音未落，雲仔只感覺到溫暖的手蓋上她的雙眼，龐大的睡意立刻順著掌心的溫度傾來，彷彿有股不容拒絕的力量拉扯，意識隨之跌入黑暗。

　　「醒來再說吧。」俏如來穩穩地接住歸巢的倦鳥，承接落下的安心。

　　彎腰打橫抱起，讓左手繞在脖子後，頭則小心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辛苦了。」

　　這麼獨立自主，真讓人很難放心啊。

　　「玄狐，麻煩你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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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你所不知道的幕後 ※※※
俏如來（突然停步）：啊──（反應過來）這樣好像有問題，下意識地就……不可以，等雲仔醒來態度應該要嚴肅一點，冷淡一點。不動聲色的拉開距離，不能讓她再更靠近深淵了。（想好後繼續走）
玄狐：？？？又停又走？
雲仔：（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