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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 87 章 朋友 ...

  •   (八十七)

      待雲仔睜開眼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常欣更是第一個抱了上去。

      然而,為了防止意外,鎖住的功體並沒有被解開,雲仔也不能靠近大家為她準備的藥房,讓她失落了一陣。倒是禁足令解鎖了一部分,可以在金雷村的範圍內自由行動。

      金雷村新址對雲仔來說還很新奇,重建家園也不是短短時日便能完工的,但當藥師想幫忙的時候卻被村民們殷切地推去休息,還被清伯塞了條厚棉被,連封嬸都來繞著她拍手唱歌,總覺得似乎把她當大病初癒的病人一樣了……

      好在沒有禁止和常欣接觸,後者有時也會找烏祭玩耍,透過雲仔轉述三人談天。她時時和青梅待在一起,被隔絕在風波外,彷彿回到了最初的時光,除了不能碰研究外,悠閒而歲月靜好。

      今日無事可做的雲仔索性撿起好久不用的手藝,窩在廚房裡搗鼓了不少好吃的分送給村民,以及來去金雷村的眾人。

      只是少了夢虯孫,怎麼感覺點心好像沒那麼香了?

      隨手塞了一塊肉餅給在房頂上敲打修樑的武斂君,雲仔隨意地想,沒注意到後者微紅的臉。

      武斂君還找過她道歉,不過之前的事情已經一筆勾銷了,反而是她要為保護金雷村而道謝。

      「雲姑娘。」

      「嗯?不喜歡肉餅嗎?」見武斂君有些侷促,雲仔偏頭問道,她這裡還有其他的可以交換。

      「不、那個……很好吃,謝謝。」

      雲仔笑了笑「是說你怎麼沒再跟著尚同會上陣殺敵?反而選擇待在這裡?」

      「在下發現自己太不成熟了,還有很多需要思考與學習。」武斂君有些磕跘,但仍表達了出來,他沒有放棄為好友報仇,但他想貫徹的正義被現實打了一巴掌後,需要一段時間沉澱「幸好長老和巫女願意收留,雲姑娘也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換作幾周前,他都不敢想還有這樣聊天的可能。

      「這樣啊。」雲仔覺得這也是一個被金雷村的溫暖融化的同道人,不免笑地開心「金雷村是少有風波的寧靜之地,能被喜歡真是太好啦!」

      正好一陣暖風吹過,帶起耳邊黑色髮絲,撫過臉頰。

      武斂君盯著藥師的側顏,因為陽光太明亮了,一時沒有回話。後者正要轉頭問時,便見到一道黑影經過,眼神立刻被吸引了過去。

      「是玄狐?」雲仔疑惑,他怎麼會在這時候回村?而且「他這是在生氣?」

      不……也許不是生氣?是不開心?

      「我去看看。」雲仔把剩下的肉餅全推給武斂君,抱著另一袋油紙包,往黑影離開的方向跑去。

      沒了功體,雲仔的速度下降不少,沒有跟上劍者的速度,只能順著腳印走,最後才在附近的小溪邊找到坐成一尊雕像的玄狐,身邊放了幾個黑壇子,不知是水還是其他。

      「心情不好?正好,吃點甜的吧。」雲仔慢悠悠地在旁邊坐下,將手裡的油紙包放到玄狐手邊。

      炸了毛的黑色狐狸需要順毛,就是不知道在和常欣鬧什麼彆扭,跑來這裡搞自閉。

      雲仔耐心等待,良久,玄狐才開口問道「為什麼吃甜的心情就會好?妳下藥了?」

      「噗,不是哦~根據醫學研究,甜食會促使大腦分泌一種東西,讓體內血清素增加,你便能感到快樂。」

      「食物也能夠蒙蔽感情。」原來,人的感情這麼輕易就能操控。

      沒想到會被聯繫到這麼殘酷的真實,雲仔一噎,悻然道「只有一點點改善而已,連誘導都稱不上。如果你想要非常快樂,也可以解開我的功體~」

      玄狐沒有理她,伸手撥開油紙。

      「這是什麼?」

      雲仔撇了一眼,道「剛做好的老婆餅。」

      !?

      眼睛睜大,玄狐倏地站起,糕餅掉落前,手已按上了劍柄「妳……殺人了?」

      匆忙接住了落下的油紙包,避免浪費食物的慘劇,雲仔聞言一愣。

      ——「哈哈哈哈哈哈!」

      「誤會大了。」雲仔笑出眼淚,掙扎著揮手否認「老婆餅裡面沒有老婆啦!做個餅就殘害一家人也太可怕了!是用熟糯米粉和麥芽做的,之所以叫做老婆餅是因為一個溫馨的小故事,想知道可以讓常欣說給你聽。」

      「……」

      沒有從再次遞到眼下的甜餅中嗅到血腥味,玄狐這才放下戒備,重新坐下。

      試探地咬了一口,確定只嚐到麥芽的甜味,觀察了一下,玄狐又吃了一口「這個甜味,和糖粉不一樣,更讓人想繼續吃。」

      「這就是麥芽糖。」雲仔眨眨眼笑道「和一般糖粉的成份不同。」

      「嗯,妳懂很多。」

      「這些其他人也都知道,生活的小常識而已。以後久了,你也會懂的。」

      「以後……沒有以後了。」

      「發生了什麼?」收斂了笑容,雲仔問道。

      有什麼事情,會讓魔世的第三劍手說出這種話?

      玄狐沉默,從身後抓了一黑壇丟給雲仔「喝酒吧,我知道妳很愛喝酒。」

      「都學會喝酒了?」雲仔訝異地接住,隨手拍開壇封,一股濃濃的酒味立刻飄了出來「還是烈酒,你想醉?」

      可她覺得玄狐明明不像要酗酒的樣子,反倒更像在迷茫。就算擺了一圈的酒壇,都像在模仿其他人的做法。

      ……等等,不會是被她帶壞的吧?

      「不知道。」

      「嗯?」

      玄狐反問「廢蒼生說,人喝酒,是為了記住,也是為了遺忘。妳是哪一種?」

      「……你還真的學了不少。」

      還好還好。

      湊到嘴邊緩緩喝了一口,雲仔視線放在潺潺的流水上「想學喝酒,這個答案便不該由別人來給。但若你只是想把話講出來,在酒量練起來前,你還是別喝了。」

      她明白了。

      有人喝酒不為記住,也不為遺忘,,只是為了傾訴。

      見玄狐還是沉默,藥師也不介意,視線掃過悄悄來又悄悄離開的常欣,頓了一下,繼續等他整理思緒,偶爾舉壇飲下。

      「以前,我還摔過你的酒,罵你永遠學不會感情。」陪他靜默一陣,雲仔提起從前。

      玄狐看著她,後者臉色平靜道「我欠你一聲對不起。」

      「為什麼?」

      「因為我錯了,也因為你是我的朋友 。」

      「我們是朋友?」

      「朋友,才會一起喝酒。」

      玄狐把視線放回手上的酒壇。酒是他帶來的,但他打開後還沒喝便被雲仔阻止了。

      因為……容易酒醉?

      「你曾經是元邪皇麾下,知道他的力量來源。」

      話題突然跳轉,雲仔不動聲色地放下酒壇,知道正題終於來了「幽靈魔刀?」

      「廢蒼生說,要真正殺掉元邪皇,需要毀掉他的力量來源。然而墨狂雖然能摧折王骨,但幽靈魔刀有燭龍之力保護,所以,他需要我自願犧牲,加強墨狂。」

      「……」愕然轉頭,她知曉玄狐是鐵精,卻沒想到這個身份居然會變成戰役的關鍵之一。

      廢除元邪皇的復生之鑰多重要,根本用膝蓋想也知道,可是當這個代價是一條人命時,可想而知會多艱難。

      玄狐是生命的奇蹟,從非人非魔非妖非鬼的存在走到現在擁有人身肉體,會思考學習,會快樂和憤怒。可是,卻有人希望他能自願恢復無知無覺的一塊鐵……

      「廢蒼生不是我的朋友,他想殺元邪皇,所以希望犧牲我。可是,常欣是我的朋友!」

      玄狐和常欣吵架了?

      雲仔皺眉,問道「你的意思是,常欣希望你死?」

      怎麼可能!?

      「…一開始,她不同意。」玄狐緊緊抓住酒壇「但是,當我說犧牲可以換得九界安穩,常欣卻沉默了!」

      嘆了一口氣,雲仔終於明白為什麼玄狐會不開心了。

      「……你希望她怎麼回答?就算是不相識的人,如果能夠輕易放棄,那就不是常欣了。」

      常欣一直是那麼善良的小姑娘,怎麼可能忽視殞命或即將殞命在這場戰爭中的人?

      這種不得已的問題,是世上最困難的障礙。要全然感情用事的偏向保全一人,或是完全理智的用天秤衡量性命的數量,都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玄狐會想知道常欣的答案,單純只是希望伊能全然支持他,但自己的話……

      她才不會問俏如來,傻透了。

      「那妳呢?」玄狐盯著雲仔,剛剛親口才承認倆人關係「如果妳有主導權,妳會怎麼做?」

      面對咄咄逼人的玄狐,雲仔苦笑「是否要為了大義犧牲……這種問題,你該去問錦煙霞。」

      為了大義被愛人鎮壓百年,脫困後又再度面臨同樣的境地,雲仔覺得沒有人比錦煙霞更能對玄狐感同身受了。

      所以她無法開口勸玄狐別傷心,麥跟常欣置氣,也無法讓常欣明確站在誰的立場說話,她只想也只能回去好好抱一下她的小巫女。

      「所以,妳承認了也想犧牲我!」玄狐失望道「我原以為,妳會懂被犧牲的感受。」

      「我並不希望你死。」雲仔認真道,但玄狐無法相信。

      「我們不是朋友嗎?」玄狐感到憤怒,感到被欺騙、被背叛。

      「這是肯定的,你已經是金雷村重要的成員,也是我的朋友。」雲仔不太自在地坦白,但這點彆扭比不上對玄狐的安撫。

      以前的她可以犧牲自己,但即便是現在,她也從未能輕易放棄別人。

      「那就不要迴避,我要妳的答案!」

      玄狐直視雲仔,執拗地要求一個確切的回答,憤怒溢於言表。

      然而,藥師只見到一隻被傷害到,表情急迫的狐狸。

      視線移轉,雲仔重新捧起剩不到一半的酒壇,默默下了決定。

      「我?我會盡力為朋友找出第三條路!」抬首,一飲而盡「我要出村一趟,能幫我嗎?」

      「妳要做什麼?」玄狐霍然抬頭。

      「不能講。但不需要解開功體,只需要給我一點時間。」

      玄狐看著藥師,情緒還沒有平復,但後者的眼神非常誠懇。

      「我有看住妳的任務。」

      「我知曉。」

      玄狐沉默,然而未染上酒意的金眸毫不退縮,舌根似乎泛起一股麥芽的甜味。

      「……今日之內必須回來。」

      「多謝!」得到妥協的雲仔起身,雙眼明亮地拍了下玄狐的肩膀「下次,再一起喝酒吧。不為發洩,好好地醉一場!」

      *

      離開溪邊,雲仔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立刻找到並未走遠的常欣,然而卻不是為了剛剛和玄狐討論的話題,她劈頭就問——

      「妳不是常欣,妳是誰!?」

      原先一臉好奇八卦的小姑娘表情一變,熟悉的嗓音以奇異的口氣道「邪皇派我前來救援,妳快跟我走。」

      「吊魂罪?」雲仔了然地哦了一聲,抬手阻止對方拉她的動作,視線掃過這副完全是常欣的裝扮「邪皇不可能在這時候為我派人……莫非有什麼變故?」

      吊魂罪沒有殺人以取而代之的偽裝習慣,不用太擔心常欣的安全。迅速做出判斷的藥師刻意轉換語調,模仿烏祭的習慣。

      「讓本師猜猜~需要醫術、幻術或是……嗯,就是入夢之術了吧!」看著對方的表情,她輕笑「看來最近真的被俏如來他們針對的嚴重,不得已才來尋找本師。」

      「烏祭!」吊魂罪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妳要背叛邪皇嗎!?」

      「我可沒那麼說。」雲仔歪歪頭,無辜地笑道「可是本師被鎖了功體,還被嚴密監控,可謂插翅難飛——哎呀,連翅膀都沒啦,太可憐了!」

      假惺惺地擦擦眼淚,她也沒說謊,只是忽略了監控已經預先串通過而已。

      「妳想怎麼樣?」吊魂罪翻了白眼,但因為心裡隱約的罪惡感,也只能順著對方的惡趣味。

      事實上,他也不太明白為何邪皇要放任烏祭被俘虜,只是依令行事後,看見同僚還是不免有些氣虛。尤其直面毫無遮掩的容顏,柔軟的彷彿絲綢般脆弱,更讓他不知所措。

      「誒嘿~」彷彿看透了他所想,少女露出狐狸般地竊笑。

      於是。

      任勞任怨的吊魂罪在躲避行蹤上十分拿手,哪怕背上負擔了一個累贅,也順利在無人察覺地情況下溜了出金雷村,和巡視的尚同會眾擦肩而過,被當作貪玩的妹妹和寵溺的兄長而放行。

      底限再度後退,吊魂罪背負著無血緣的妹妹匆促躲過把手關卡的探查,一邊應付著刁鑽的妹妹。

      對這類型的變裝技巧嘆為觀止,雲仔除了聊天逗人玩,一路上倒是沒再作妖。

      畢竟她還趕著約定的時間,同樣,元邪皇身上發生了什麼預計之外的事情她也很好奇。

      這是也一個解決問題的大好機會。不是玄狐的事情,這件事上她似乎有一點點靈感,但還不太清晰。

      雖然她學會了依賴大家,也收回了超出預期的回報,但有些事情還是自己獨立處理更好一些。

      師尊和俏如來的發現不是錯覺,她和烏祭確實在漸漸相互融合,決定誰佔據上風便更加刻不容緩。然而,不知道是誰造成了影響,或是種種因素疊加,事情出現了變化。

      【最後,再見證一次邪皇的榮光。】

      快到說再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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