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长公主（穿越）》白鹿谓霜

61、第 61 章

　　太皇太后缠绵病榻半年之久，御医在外人面前又是锯了嘴的葫芦一样，半句都不肯多说，众人也多多少少看得出来，太皇太后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

　　因此宫中丧钟一敲，众人皆心知肚明了，将鲜妍的衣裳朱钗换下，等着宫中递消息来，就进宫哭灵去。

　　严郡王妃却是发愁了，她是个三十出头的宗妇，膝下只有个五岁的小娘子，到了这个年纪才险怀上一胎，本来就怀的不安生，结果又赶上这么不巧的事情，更加怕自己这一胎坐不稳了。

　　听到消息，严郡王便立即来王妃房里了，严郡王夫妇感情甚笃，严郡王更是府上连个侧妃都无，自然也担忧她，焦急在屋内踱来踱去，然后道，“我去跟陛下求个恩典。你这一胎本来就来的艰难，又要去宫中跪啊哭啊，如何能行！”

　　严郡王妃坐不住了，忙唤严郡王的随从拉住他，“郡王万万不可。”

　　当今陛下是个什么性子，众人再清楚不过，那叫一个说一不二，容不得旁人置喙的性情。几年前长公主去世那会儿，宗室有个傲气的族妇仗着辈分高不肯去，结果呢，半点好都没讨着，短短几年的功夫，建康早没人提起那一家子了。

　　别看自家王爷是陛下的皇叔，但严郡王妃心里还是透亮的，自家郡王在陛下那里怕是一点儿分量都没有。

　　而且他们府上还有个“把柄”在上头那位手里捏着呢，自家婆婆，也就是端太妃如今还住在宫里荣养着，按严郡王妃的话来说，就是“咱们府上退一步，合着陛下的心意了，太妃娘娘在陛下跟前就多一分情面。外头都人走茶凉的，太皇上都走了那么久了，如今宫里还不是全看陛下的脸色。”

　　严郡王动作一顿，被随从束住了手脚，然后便听自家王妃柔柔的劝慰他，“郡王莫急，总是有法子的。我也不是那等身娇体弱的，身边又有嬷嬷照应着，不会出事的。郡王冷静些，太妃娘娘在宫里也不容易，我们帮衬不了她，也不能给她添麻烦。”

　　严郡王性子急，但被王妃这么一劝，倒是忍了下来，只是大着嗓门吩咐王妃的嬷嬷们收拾东西，什么避暑的药丸子都准备了好大一个行囊。

　　且不说严郡王家，同严郡王妃这样情况的，还当真不少。

　　若是陛下是个仁慈的，宗室们也就想着法子来宫里递话了，可惜萧桓在宗室们心中不容置喙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众人皆是抱着受苦受难的想法进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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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萧宜容就在灵堂外候着了，她昨日一夜未睡，然而今早一大早就起身了，此时看着脸色是白了些，但整个人都很沉稳，原本焦急慌乱的下人们见状，也都稳了下来，犹如有了主心骨一般。

　　掌事姑姑过来，福了福身，请示道，“九公主唤婢来，可有什么吩咐？”

　　宜容顿了一下，回过神来，温和对她点点头，“劳烦姑姑跑一趟了。”

　　掌事姑姑虽是婢，但身份也不低，被主子这般和颜悦色对待，心里舒服许多，做事也越发的细致用心，忙道，“公主折煞婢了，公主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宗妇中有身子不适者，烦请姑姑多多看顾着。御医署那边我已经派人去说过了，每日都有人来偏殿守着，便是出了事，姑姑也不必慌乱。”萧宜容语气温和，“皇祖母生前最是仁爱，即便是这样的日子，想必皇祖母也是不愿见到意外的。”说着，她又点了几个名字，“严郡王妃、苏世子夫人……”

　　她说话的语气很温和，并不想一般贵人那样拿腔捏调，从里到外透着股颐指气使的感觉，让人听了觉得很舒服。

　　掌事姑姑听得连连点头，没想到，九公主居然做事如此妥帖，看着不过是给宗室们行个方便，但哪家都会记着这个恩的。就是对她来说，也是举手之劳，但获益不小的事情。

　　萧宜容的确想的是施恩，但却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萧桓。萧桓孤傲，在她面前总是温顺听话的，但在宗室里的名声却不如何。

　　说完话，便有宗妇们相继入宫来了。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灵堂内已经跪满了人，但却无一人开口说话，皆是低低拜过后，便默默垂泪，以示哀痛。

　　午间用过素膳，到了下午的时候，果真有身子虚的宗妇受不住了。说来也瞧，正是严郡王妃。

　　严郡王妃身旁的侯夫人先发现的，见她脸色煞白，吓得立即去询问，动静不小。

　　“严郡王妃，您还好吧？”

　　身后传来说话声，萧宜容立即便起身了，三言两语安抚了在场的宗妇们，然后与姑姑一道将严郡王妃扶到偏殿，御医立即过来诊脉，好在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染了暑气。

　　解暑的温和汤药饮下，严郡王妃很快缓过来了，颇为慌乱的道，“臣妇已经好了，还是回去灵堂吧。”

　　萧宜容将药碗搁下，“婶婶身子要紧，侄女陪您再歇会吧。皇兄嘱咐过我，说婶婶是双身子，要我顾着您些。”

　　听说是陛下的意思，严郡王妃惴惴不安的心才落了地。

　　萧宜容又与她说了会儿府上十二妹妹的事情，又把端太妃的情况拿出来同她说，还有些紧张的严郡王妃也慢慢松懈下来了。

　　她本就是自己吓自己吓得，知道陛下压根没那么不近人情之后，她反倒整个人精神好了不少，头一天晕了一会儿，之后的六天却是稳稳当当的熬了下来。

　　与严郡王妃情况相近的几个宗妇、还有些年长体弱的，也是如此，七天哭灵的日子，虽是脸色苍白了些，气色差了些，但比起从前一进宫就是去了半条命，却是要好了太多太多。

　　临到出宫的时候，都来同萧宜容道谢，宜容不揽功劳，有人来，便只有一句话，“都是皇兄嘱咐的。”

　　她不过是对宗妇们略照拂一二，却让不少宗室对萧桓改观不小，往后的几日，萧桓在朝上颁布的赦令，宗室们都不吝啬于站出来表表态了。

　　然而萧桓却顾不上去揣测，宗室们为何忽然态度大变了，因为他现在最讨厌的人之一，便站在他的面前。

　　看着一身素服的谢羡，萧桓不动声色拧眉，一想到这人是皇祖母为阿姊挑的驸马，他便满心不舒服。

　　谢羡倒是知道自己不招小未婚妻的皇兄待见，浑不在意将徐州之事禀报后，便道，“微臣想求见九公主。”

　　萧桓皱皱眉，连故作为难都不来装了，直接道，“这便不必了，男女之防，朕总要为皇妹着想。”

　　谢羡闻言抬眸看了眼帝王，语气波澜不惊，“九公主不是旁人，她是我未来的妻。这婚事还是陛下亲口答应的，难不成陛下忘了吗？”

　　“谢卿这话是否说的早了些？”萧桓冷哼，“连定亲都未行。”

　　谢羡听了这话，仍是面色淡淡的，不慌不忙回道，“陛下说的有道理，九公主以及笄，定亲礼倒是应当提上议程了。微臣多谢陛下的提醒。”

　　从青乾殿出来，谢羡便去了顺益亭里等着自家小未婚妻，半个时辰，萧宜容便来了。

　　两人将近一年未见，甫一见面，便彼此打量着对方。

　　从宜容的角度来看，谢羡倒是没多大的变化，比起离开建康之前，他似乎是瘦了些，晒得黑了些，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错。

　　倒是谢羡，虽然心中做足了准备，真的见到小未婚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蹙眉。

　　这个年纪的小娘子，大多不肯多食，生怕自己体态不佳，但小未婚妻不是的，谢羡见到过她嘴馋的模样，便知道她压根不是在乎这些的人。可是今日一见，小未婚妻瘦了太多，纯白的孝服披在身上，都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腰间一系，勾出瘦削的腰身。她的面容亦是如此，下颌尖尖的，衬得墨色眸子又大又亮，只带了一根素簪，清秀如湖间露了尖尖一角的粉荷。

　　萧宜容见谢羡蹙眉，倒是主动询问，“谢郎君？”

　　谢羡回过神来，见宜容温顺乖巧的模样，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不忍来。

　　他是昨日回的建康，太皇太后仙逝的消息传到徐州后，他便一路赶回来了，一进建康，便听到了诸多事关小未婚妻的夸赞之词。连他那位嫁入宗室，最是不爱说人好话的庶姑姑，都来他跟前道，“你这媳妇定的好，别看她年纪小小的，做事情靠谱！宗妇们个个都说她好话，啧啧，若是我家宝儿有这本事就好了……”

　　类似的话，他听了不少，但却不像旁人那样，为未来妻子的能干而感到满意或是庆幸。相反，他越听，心里越不舒服，隐隐觉得不忍，又夹杂了不满。

　　萧家没人了吗？为何让个小娘子来操持长辈的葬仪，明明知道她与太皇太后感情深，却逼着她不得不上下打点，又要不出错，还要为萧家挣脸面。

　　也是这样，今日见了陛下，他才懒得与他转圜。

　　他若是不愿护着，他来护，总归是他的妻，现在不是，日后也是。

　　想到这里，谢羡眼中又多了些怜惜，他摇摇头，语气很温和道，“上回臣给公主写了信，信中提及那家做云吞面的食肆，臣讨来了秘方。你我成亲的日子尚远，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兑现承诺，公主先尝一尝罢。日后总是有机会的。”

　　萧宜容闻言一怔，实在想象不到，一个世家郎君是如何去同食肆老夫妇讨要秘方的，尤其是他说的这样郑重，仿佛不能带她去尝一尝，是天大的事情一样。

　　她总觉得，她两辈子都没遇到过像谢羡这样矛盾的人，看上去疏离，骨子里却温柔，性情中还带着古代名士那种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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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容容，但素容容就是这样的性格，当惯了姐姐，习惯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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