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月色》木子乙二

4、第四章 情殇

　　十三
　　邱军满眼是泪，脑海里又涌现了，那段隐藏在心里的往事。
　　那是周六的一天，邱军像往常一样带着女友，早早来到了东大医学院图书馆里，想乘着人少，多找些资料，翻阅复习。
　　可是，到这一看，馆内早已布满了很多人。好的位置，早被人霸占，他只好选择在馆里，角落边的一张书桌上。这地方安静，来往的人少。
　　邱军落坐后，掏出随身携带的资料，聚精会神，开始翻阅。
　　女友陪坐在身边，帮他拿些剩余的资料，放在手上，方便他用时，自己可以随时递给他看。这时自己没事可做，这样一来，只好在旁看着心爱的男人学习，她看他，全神看书，头上何时添的银发，在微微抖动。有点于心不忍，可又不敢违背父亲的旨意，还是把父亲告诫的话，对他说了一遍，“邱军，我爸和我说了，读研毕业后，你还得努力考慱。”
　　邱军未转头回道。“我这正准备呢。”
　　”我知道，不过他还说，为了我们的将来。你只能拼了，想想，你不读慱，像你这种情况，是不能留校，毕业后你就只有乖乖的回到你们市里，那时，那我们俩就只能分手。这可是我爸说的，他就我这么—个独生女儿，不可能让我跟你回去。”
　　此时对邱军说话的人，正是邱军导师的女儿，也是邱军的女友，叫周琪。
　　说实在的，眼下，正是到了读研毕业，找工作之际，考博更不能耽误，他两头都要顾上。心里当然着急，而这考博，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说考上就考得上，除了勤奋，还要有天赋，于是道，“小琪，你不跟我说，我都要努力准备。”
　　周琪心疼，就说“这我知道，我也不是一定非逼你去考，只是我爸—直追问。他担心，在这事上，帮不到你忙，也帮不上。只能靠自己努力。他还说，他能帮的，就是以一个老师要求标准，督导你做事。你不要怨他，有些话，他又不好意思当面和你说，只好叫我转告给你，我担心会给你施加圧力。”
　　“我知道你们这样做，全都为了我好，我不怨他，不过你也知道，考博是很难的，而且，我考的可是京城的名牌大学，还是个热门专业。我心里着急，紧张，担心。”
　　“我知道，我不逼你。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出去走走，好吗？”
　　邱军也觉得，自己看书确实有点累了，心里更想她陪伴自己身边。于是，顺从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牵着女友的手，问道“等下，我们去那。”
　　周琪刚才，只是心疼邱军，随便说了一句，是想让他放松心情，并非想好去哪。现在握着他的手，感觉到邱军手心沁出的汗，心疼的朝邱军脸上，看了—眼。就说“我现在也没有想好，要不先出去，边走边看。”说完。忙拿着邱军匆匆离开这里，沿校园外走去。
　　俩人手挽手走着，不适互相瞧瞧，穿过校园的—条小道，离开了学校大门。
　　出来后，俩人本想在校外漫步，随便走走，小憩—会。毫无知觉，来到了后街。
　　此时的后街，繁华热闹。
　　后街不大，有点弯弯曲曲，店铺也参差不齐。有些铺面，显得破旧，可这并不影响商家的生意，来这的人多，一切生意都旺。
　　来这的人，似乎都是熟客，相互间不时点点头，打打招呼。这个说“老板，早上好，生意不错嘛，”那个道“还可以，多谢关照。”仿佛大家来这，不是逛街买卖东西，似过节的亲朋好友窜门，相互间问候。
　　因此，尽管晨风有点寒冷，街上早已，满满的人，挤破了整个街道。
　　大家挤在一起，就像蒸笼的包子，热乎乎的。天寒并没有耗去彼此热情。
　　十四)
　　周六的后街，比平时更加热闹。
　　虽然，刚过早餐时间，可街上早已挤满了人群。
　　从模样看，街上大多为学生。他们中有散步的，有遛街看热闹的。尤其，对于那些情侣，平时只能躲在阴暗里。今天来这，正好在这人多的街上，手牵手到这压马路，嗮嗮太阳，呼吸新鲜空气。遗憾的是，两人独处说的话，在这只能对着耳朵说，以免旁人在意。剩下那些买东西的，正在讨价还价。
　　这时，那些做生意的，仍然不停的从四面八方赶来，汇聚在这。
　　街上叽叽喳喳，嚷声一片。
　　在这街上，最热闹的。当然要数商贩的吆喝声。这些做小生意的，来自四面八方，全凭自己的一门手艺，在此扎根，挣点小钱。自然要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趁着闹市发点小财，有的用自己不咸不淡的方言，使劲吆喝。这吆喝，带着浓浓的家乡口音，那样子不亚于小品。
　　听听还真有意思。
　　听，那个卖糖葫芦的，正用川话，夹着不咸不淡的普通话大声吆喝，“买糖葫芦啰，又香又甜的糖葫芦，吃了我这糖葫芦，小两口日子甜甜蜜蜜，来年生个胖娃。拍拖的吃啦，马上就能入洞房，，，，。来哟，走过来，瞧一瞧，看一看。
　　邱军和女友，两人刚好路过这。邱军看着，这红红的糖葫芦，表面渗出腻腻的糖汁，闻到了诱人香味，掏钱买了一串，递给女友。
　　小贩说”靓仔，不要那么小气，给女朋友当然要一双。俗话说，好事成双，来，再买一串，俩人甜甜蜜蜜，来年生个胖娃娃。”
　　邱军涨红着脸，被小贩误以为自己小气，转眼看看身边女友，赶紧又从口袋里掏钱付费。
　　女友嗔怪道，“我都没叫你买，干嘛浪费，还买这么多。”
　　邱军见女友大声怪罪自己，自己到不好意思，醉红了脸。又下意识看看周围的人群，生怕被熟人认出自己，急忙拉着女友，赶紧逃离这里。
　　俩人一转眼，又到了超市，邱军说，“这样吧，今天周末，我们进去买些菜，去你们家加加餐，好吧。”
　　女友拍着手，称赞道，“好呀，你好久都沒去啦，你一去，他们俩肯定高兴。”
　　俩人在超市买了菜，随后，来到了女友家里，导师师母都在。
　　女友道“爸，妈，邱军说，今天周六，过来好好陪你们。”
　　“好啊。”随后，导师分咐自己老婆，道“老太婆你去准备菜，我正好和邱军聊聊。”转身对邱军说“你考博准备得怎么样。”
　　“老师，我正准备呢。”
　　”那就好，年轻人就要努力拼摶，要有干事业的一番劲，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提，我们一起想想办法。”随后，转身对女儿说“我看那，邱军最近忙，这段时间，你呢不要老是去打搅他，让他专心复习考博。”
　　女儿咬咬嘴唇，纵然心中不愿。可这是头等大事，关系到自己未来的幸福，没办法，为了两人的将来，只能牺牲眼前的这点甜蜜，算不了什么。于是，点头道“爸，我听你的。”
　　周琪转身对邱军说，”你要努力哟，不要辜负我们的一片心意，还有，你考上啦，到时我就重重赏你。”
　　邱军甜甜的笑笑，双眼含情盯着女友。
　　这餐饭吃得很开心，导师和师母不停的往邱军碗里夹菜。简直就当亲儿子看。
　　临走时，还亲自送到门口。女友见到父母，转身之际，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算给他使劲加油。
　　邱军领了奖赏，自然笑的满脸开花。
　　(十五)
　　转眼到了考博士那天，邱军带着女友，坐上去京城的高铁赶考。在高铁的包厢里，俩人相互依偎，不时还用英语对话交流。
　　这是导师的分咐，他说考研考博，考的就是学生的外语水平，熟练程度。他要女儿周琪，这次陪他，赴京赶考，目的很明确，—定志在必得。当然，也还有叫女儿，给邱军鼓劲打气。
　　导师给女儿说，这男人属火，遇到不顺心时，火容易往上升，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容易燥动，你要时时在他身边，安抚提醒，女儿自然明白父亲的用意。
　　对邱军说，“邱军，你这次考试什么都不用想，专心致力应考，我呢做好你的，一切后勤保障，明白了吗？”然后，用自己的小嘴，吻了吻邱军。
　　邱军傻傻的笑着，搂着女友，满脸幸福。
　　俩人下了高铁，找到事先在网上，预订的酒店休息，调整心情，等到考博那天到来。又将电话关了，切断外界一切连系和搔扰。
　　会考这天，邱军感觉，似乎还算顺利。英文，专业，基础邱军感觉考的挺好。因此，就等面试，，，，。
　　考完一切，他和女友回到东大。
　　他开始打电话，找人联系工作单位，偶尔，也跑跑招聘单位，落实自己的工作关系。
　　很快，N市那边给了明确答服，说毕业后，直接回市人民医院工作，他们正需要这方面人才。
　　离录取通知，还有—段时间。他告别导师，说先回N市，到那边单位看看。
　　由于N市尚未开通高铁，邱军回去，只能改乘火车。
　　临别那天，女友送他到火车站，购了张站台票，一直送到了站台。临上火车之际，俩人难分难舍，好几次松开了手，又紧紧的抓住。等到列车员，催促了几次，邱军才依依不舍，踏上火车。离别那—刻，两人满脸是泪，模糊了双眼。
　　最终，火车呜的一声，无情的开走了，，，
　　邱军坐在车上，呆呆的凭窗眺望。车外的周琪，瘦小的身影，越来越小。可一双小手还在空中不停的挥动，如同秋叶飘落，凄凉。
　　周琪紧追着火车跑，仿佛，想用自己的瘦小的身体，跑去拦住远去的火车。她气喘吁吁，不停的追赶，似乎未能感动火车，火车依旧奔驰而去。周琪跑了一阵，便蹲在地上踹气，翘首张望，直到火车，消失在自己的视野。看着火车的消失，心里的酸楚，瞬间化作眼泪，从眼眶涌出。
　　此时，空旷的站台，剩周琪一人，孤零零蹲在地上。像一片秋叶，被一阵风吹落，静静的躺在地上。突然，见她迟疑一会，站起来，低头迈步，步走的很慢，如同双腿拖着自己的身子，像似蚂蚁爬行，依依不舍离开站台。
　　当时，周琪在站台的迟疑，是否有种预感。从此，两人就如同这轨道上的奔驰的列车，各自寻找自己的客站，这一别，就是永远。或是，未卜先知，这一刻，就是永恒的分离，是否心存遗憾，不得而知。
　　邱军身在火车，脸上挂满了泪，双目久久的停留在窗上，疑视窗外。他不停的用自己的双手，擦拭双眼的泪水，又仿佛周琪，依然就在自己眼前。
　　再后来，他双手匍匐在火车餐桌，身子微微抽动。
　　似乎，男女之间的初恋，如同吃麻辣火锅，吃的时候兴奋刺激，等到胃里的东西，慢慢发酵，变成了一种麻药，全然不知其味，剩下的只是一种回忆。
　　十六)
　　邱军回到N市，并没有直接回N县家里，去探望父母，只是在酒店，稍稍休整—天，就直接去了市卫计局。
　　由于，他学的专业比较好，又有导师的推荐，事先和用人单位，又取得联系，到了卫计局，负责办理人事的工作人员，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一下，就从抽屉柜子里，拿出一份红头工作涵给他，告诉他，被安排在市人民医院工作。
　　那天，他来到市人民医院，他感觉自己崭新的—天开始。
　　他怀揣着报到通知书，兴奋的来到了市人民医院的骨外科，科主任在自己的办公室接待了他，科主任似乎早已准备，显得特别热情，说道“邱医生呀，欢迎你到我们科工作，像你这样名牌大学，专业研究生，我们科还是笌一个。说实在的，当初院长跟我介绍，说你要来，我还真不敢相信，你会来我们这里。怎么说，你的导师可是省里著名专家，你又是他的关门弟子，怎么会来我们这里。现在好啦，你来了，我也就不担心啦，你能来科里，也算是为我们科，为市里注进了一股新鲜血液。将来我们科，有—天，在你带领下，骨外会成为市里的—面标杆，”
　　面对如此热情的主任，邱军连连道谢，就说，“主任你过奖了，我呢刚走出校门，要学的东西很多，你可要好好的教我。你是我学习的榜样，今后不管在任何—方面，你都得是我的良师益友”
　　“邱军，你跟我客气了不是，我和你导师很熟，当然得好好优待。”主任有点言过，他根本就不认识邱军的导师，只是在—些学术会上，听过他的演讲。如此，这样一说，俩人便扯上了关系。
　　邱军看出主任撒谎，敷衍自己。于是说，“主任，那天，我见到他，我跟他说说，你对我的关照。”
　　“哈哈，邱军呀，看来，我们以后合作，会相当愉快。哦，对了，我跟你说，—般像你这样新来的医生，是沒有单间办公室的，不过，你是例外，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一间，我已经通知护士长，安排清洁工，帮你打扫干净，我呢，向来尊重人才。所以呀，你的办公室安排在我隔壁，这样，有什么事方便联系，你看你满不满意，没有的话。我还有点事，就先走，那天安排个时间，给你接风洗尘。”主任借故推辞道。
　　邱军正想去自己的办公室看看，听主任这么一说，托词谢绝道，“主任，不用麻烦你啦，你忙你的，我自己去找护长，顺便熟悉熟悉。”
　　“那，只好委屈你了。”
　　告别了主任，刚从他办公室出来，在门口过道，就碰见护长。她带着个年轻护士和清洁工，走了过来。道“你就是新来的邱医生吧，主任老早就通知我，说你今天要来。”说完，邱军点点头。随后，护长领他一道，去了邱军的办公室。
　　等到了办公室，见里面整洁干净。显然，早已清洁过。护士长象征似的，“邱医生。你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没有的话，我们就告辞了。”邱军摇摇头，送走了护长。
　　邱军长长的吁了口气，心想，总算是安静下来，随后查看办公室周围，感觉不错，就想等那天搬些书籍和个人用品，就可以好好上班了。
　　过了—段时间，眼看很多读博的同学，来电告诉他，收到了读博录取通知。他们关切询问邱军，问他收到通知没有。邱军一听，心里有点发慌，赶紧给女友周琪打电话，托她找人问问。可电话一打盲音。他只好自己打电话到报考的那家大学去问，那边告诉他，录取的通知书，早已寄出，要他自己去查查。
　　他开始感到了绝望，恐惧的到来，没有信心去查。
　　过了几天，导师来信，只是寥寥几句：告诉他周琪已经出国留学，不用去找她。此时，他感觉自己的那片天，塌了下来。似乎，命运给自己开了个天大玩笑。
　　邱军心里清楚，周琪不辞而别。显然，早知道自己名落孙山。
　　她害怕告诉自己，知道心痛。
　　邱军满肚子怨恨，恨周琪冷酷无情，割袍断义，挥刀斩情。全不念一点旧情，而且，吝啬得连一句告别的话都不舍得。可自己苦苦等她，就是想她，亲自告诉自己。
　　可又一想，自己和周琪并非是一路人，或者从来都不是。她仿佛宫廷格格，高高在上，自己不过是个凡人，并不适合自己。
　　如今的自己，如同泡坛的蔬菜，掉了身价，静静躺在那里，变味泛酸。
　　如是，那曾经有过的幸福甜蜜，也就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