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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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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俪桐回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周六的下午,迟花正在房里忙着自己的画作,而迟梁毅还在厨房孜孜不倦地琢磨菜谱。
他已经做出来一道成品,清炒茄子的确清淡,颜色寡淡,至于味道,他自己尝了也觉得不太好。所以决定转换思路,做两碗面条。
他洗完锅,准备熬汤做底料,水还没烧开,门却在这时打开。
“不是明天才回来吗?”迟梁毅回过头朝她的方向望。
沈俪桐边进门边放钥匙,“处理地差不多了,也不好在人家里久待。”
“你哥怎么样了?”
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都这么大人了,还整天跟嫂子闹。”说完便不想再持续这个话题,她穿过客厅,绕开餐桌,走到他面前。
这时,听见声响的迟花也从房里出来。
“沈阿姨。”
对方闻声偏头,脸上略感意外,“迟花也在?”
迟花:“今天周六,学校没课。”
“看我这记性。”沈俪桐冲她笑了笑,转头又问迟爸爸,“这是在做晚饭?”
她凑上去瞧了几眼,嫌弃地笑,“你不会告诉我,这几天你给迟花做的饭都是这种样子的吧?”
“怎么了?”迟爸爸有些不大高兴。
沈俪桐没接话,转而问迟花,“你爸的厨艺很烂是吧?实在难吃怎么也不点个外卖?”
迟花停在原地,表情尴尬,“还行吧,可以咽的下。”
轮番被两人吐槽,迟爸爸脸上挂不住,却也无力反驳,“你回来就好,我也不用再费心思做菜了。”
沈俪桐走到冰箱前检查了一番,这才对父女俩道:“我回来的时候没买菜,不然今天出去吃?”
一家三口商量好就出发了,他们能这么悠闲地享受周末,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尤其在迟花不怎么回家的情况。
不过夫妻俩能明显感觉到迟花的变化,她身上的刺不那么显眼了,也能偶尔体谅他们。
驾车不到二十分钟,三个人来到了一家日料店。
饭桌上依然没什么话,不过气氛还好,不像往常那么僵。
沈俪桐对食物最为讲究,细心地为家人点餐,又耐心介绍。她是舞蹈家出身,如今经营着一家芭蕾舞培训机构,平常偶尔也会员工们来到这里聚餐。
迟花和沈俪桐相识的缘分也跟芭蕾舞有关,从很小的时候起,沈俪桐就是她的芭蕾舞老师,也因为这点关联,才会发生后面种种的事。
知道两人关系的时候,迟花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原本敬爱的舞蹈老师竟然早就和自己的爸爸有了感情,而那时的迟花还一直被父母伪装出来的和谐氛围所笼罩,直到初二那年她才知道,原来父母早已经离婚。
和沈俪桐无关,迟爸迟妈的感情早就出现裂痕,只是体谅年幼的女儿,才不得不编出善意的谎言。
迟花偏激的性格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养成的,到后来母亲因病去世,父亲再娶,她的世界瞬间变了模样,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欺骗和谎言裹挟,开始抵抗周围的所有人,眼光改变,仿佛看透了糟糕的一切。
这场僵持的对抗持续了几年时间。
然而高三时,继母查出癌症晚期,她心底的恨意竟然跟着慢慢消减了。
她记不清是哪一件具体的事,或许根本没有那一件事,总之她扭曲的心理面对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人,也慢慢被抚平了。
她甚至放下偏见,不再游手好闲,开始认真学习,最终勉强考上了一所三流大学。
只是由于年少的自尊心,她对她依旧冷淡。
后面,到后面,她就再也没机会弥补了。
迟花望着对面笑容亲切的人,心脏抽疼。
想带她去治病,但却不知道从何提起,一晚上,她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回到家里,迟花先回房休息了,没过多久,房门又被敲响。
她诧异地望着门外,没想到他会主动找她。
“爸。”迟花怔了几秒。
“要睡了?”迟梁毅声音柔和。
她愣愣地摇头。
“爸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迟花才把半掩的门打开,走出房间,跟在他身后来到了宽敞的客厅。
坐在沙发上,她拘谨地问了一句,“沈阿姨呢?”
迟梁毅:“她刚洗漱完,已经睡了。”
迟花点头。
“薇薇。”他对她的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唤出口了,迟花略微愣住。
迟爸爸语重心长,“你好像......变了很多。爸爸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不过你能不再针对你沈阿姨,我很开心。”
灯光下,他不再年轻的脸庞还是俊朗的,只是他在她眼中已经不再像记忆中那么伟岸了。
“你小时候很听话,喜欢跳舞喜欢画画,也有很多好朋友。”他唇边挂着浅笑,渐渐又消失了,“是,每个孩子都有叛逆期,但是爸爸没想到你脾气那么犟,当然也有我的责任,如果我能好好跟你沟通一次,你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的。”迟花没有反抗他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话。
迟梁毅哽了一下,“我知道你还在怪我,爸爸确实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但是我在尽量改正,也希望你不要对沈阿姨抱有偏见,试着接受她。”
迟花抬眸看他,语气格外真挚,“我知道,以前是我做得不好。”
意料之外的答案,他听了笑笑:“这还是你第一次在爸爸面前承认错误……”
迟花有一丝尴尬,低头喃喃说:“我也是头一回见你这么低声下气......”
“这算不上什么低声下气......”他话锋一转,又提到,“你沈阿姨一直在劝我。”
他处理案件向来严谨公正,对待女儿的方式有时是显得苛刻了。他也在反思自己。
“爸今晚跟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迟花懂得。
她无声地点头。
这一晚,迟花睡得尤其踏实,连日来的噩梦也没再打扰她。
以心交心,自那次谈话以后,她和迟爸爸的关系也渐渐缓和了,相处起来还有许多陌生的地方,不过时间一长,或许就能适应了。
有了转机,迟花一门心思扑到家人身上,她继续完成那副水彩画,依照迟爸爸和沈阿姨的合照,再把自己也加上,潜心忙碌那张全家福。
她上辈子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涂涂画画也算日常,再加上自己本身就喜欢,所以现在操作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学校美术生的画室不对外开放,她有空了就会架起画板溜进去,回到家就窝在还算宽敞的房间里继续调色。
她忙碌起来,林现他们常常约不到人。
原本是五人的活动,近几天来只有他们四个参加。
下课后,高二(十)班的教室里开始喧闹,男生追逐打闹,女生坐在座位上一边补妆一边聊着八卦。
窗边的位置上,王一鸣和林现正说起下午去网吧的事。
“你今天不是没兼职吗?要不要去来一盘?”他一提起游戏就两眼放光,“上回周沫那个傻逼开车把我撞死了,他连98K都不玩儿不溜,还好意思跟我做队友?!”
林现轻笑:“下回让他换个ID,就叫关爱智障。”
“哈哈~”王一鸣坐到桌上,又问道,“你去不去网吧?迟姐这几天没来,连你也要放我们鸽子?”
“我有说不去吗?”林现反问。
“那就这么定了。”他愉快地拍板,一转头又将注意力集中到对面的教室。“你说,迟姐最近到底在忙什么?”
七中的教学楼围成了一个闭环,十班刚好正对一班,也就是迟花所在的班级,只是距离远什么也看不清。
林现也偏头望向窗外,“她不是说了吗,她在忙着画给她爸准备的礼物。”
王一鸣眯起眼:“迟姐什么时候会画画了?”
林现不言。
他很清楚,她不止会画画,还会跳舞,只是这些都没在众人面前显露过而已。
两个人都有些走神,直到周沫跟姚远从教室外急急忙忙跑到跟前。
“出事了。”姚远第一句话就嚷。
王一鸣回头戏谑,“屁大点事儿都能让你瞎嚷嚷。”
一向嬉皮笑脸的周沫也紧绷着脸,“这回真有事,关于迟姐的。”
林现和王一鸣对视一眼,“说来听听。”
周沫急得喘气,“你们还记得上次骂迟姐婊.子的那个人吗?我和小黑之前还收拾过他。”
姚远:“对!就是上回十三班那个男生。他找人写了联名举报信,交到年级主任手里了。”
“举报什么?”王一鸣问。
“施暴加恐吓。”
“......”四人沉默。
这话......真他.妈没毛病。
“我.日。”王一鸣猛地从桌上跳下来。
另外三人抓耳挠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