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命途多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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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日子总像指尖滑过的细沙，悄然滑落。往日的忧愁和误会，在流年的洗涤下随波轻轻地逝去，而留下的欢乐和笑靥却在记忆深处历久弥新。
这也是让后来的她，选择原谅了一切。
第一章命途多舛
“死丫头！刚跑那儿去了！”
一声粗鲁的怒斥不仅洪亮而且愤怒，那声音的主人是一个油头肥体的宰猪贩，此刻他左手拿着血淋淋的宰猪刀，右手提着一个廋小的小乞丐，这小乞丐穿着大人不要的破布麻衣，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唯独两双大眼睛里面泪珠闪烁。
她挣扎着，企图解释：“我只是想去逛逛，没有跑！”
“呵呵，逛？卖你的那个人不是说你是千金大小姐吗？像你这样的富贵人家怎么会瞧得起这里的穷乡僻壤。”那个宰猪贩冷笑不止，加重了手里的力道，直接将小乞丐的衣领提起，从地面上拽离，浑浊的双眼凶悍地瞪着面前被他勒得面目发紫的小乞丐，恶狠狠地警告：“下次再逃跑，我就把你剁了当猪肉来卖！”
话一说完，小乞丐就被扔在地面上，凹凸不平的地面坑坑洼洼，刚放晴不久留下的雨水混合着肮脏的泥土，溅了小乞丐满身，本就不干净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十分狼狈。
宰猪贩没有再理她，见她确实是怕了，就转身走进身后的茅草屋。
小乞丐没说话，眼泪倔强地在眼眶里打转，她真的不懂宰猪贩说的是什么，但是将自己前后经历对比，以及从之前爹娘没有卖她时，家坊邻里的闲言碎语来看，她大概能知道，卖她的爹娘其实也不是她的父母，而她被卖了两次。
之后几天，她都帮着宰猪贩忙里忙外，不再闹脾气，一如既往地烧火做饭，缝衣洗涤。宰猪贩见她态度诚恳，没有刚开始被卖来的暴躁时，再想到她之前可能是千金之躯，不禁因为她悲惨的遭遇开始升起怜悯之心，晚饭特地给她做了几道拿手好菜，并开始安慰她，说只要她不再起歪心，好好陪在他身边，他会把她当成亲生闺女来对待。
“你叫什么名字？”宰猪贩见她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太凶了，便放柔了语调，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她实在难以回答，她不想用那个将她卖给这个宰猪贩父母给的名字。
“你这伤口是怎么回事？”突然，宰猪贩“啪”一声放下碗筷，诧异地指着她额头问道。
听到这话，她似乎找到了回答的理由。她抬起右手，慢慢沿着左半边脸抚上，直到碰到额角鬓发间的一块皱起的皮肤，她才停下来，这伤口其实早就痊愈了，可是每当触碰到这里时，她心里总会升起一起异样，仿佛内心被千万只蚂蚁噬咬着，不痛却不舒服。
让她很想要回到过去，追溯当年被无缘无故拽入命运的真相。
“被石头砸的…我忘了我叫什么了。”她喃喃道：“大叔，你帮我取一个吧。”
宰猪贩没有言语，他静静地看着她，随后叹了口气，想了想，捋了捋胡子思考道：“我记得我去省城时，哪里的好多孩子名里都夹着琪，要不你以后就琪琪？”
“好，那我就叫段琪。”她平淡地点头，圆圆的小脸上还是照样没有笑容。可是这句话却让宰猪贩欣喜如狂，因为他就姓段，单名一个大，这句话就相当于她已经承认归顺他了。
段李是个简单的人，虽然他长得凶神恶煞，可是只要村里有什么需要力气活的事，村民都会来找他；他也淳朴善良，只要是段琪好好听话帮他干活，他会在进省城买东西或者赶集的时候买些好吃好喝好看好玩的给段琪用；虽然他很固执，坚持着段琪是买来的，那就是他自己的孩子，因此从来不带她进省城。
段琪就算是知道了也只是沉默，何况现在没有人会要她了，她是被抛弃的工具，一个曾经被当做免费的佣人、但是后来却因多了张口的累赘而已。
可是这个时代不是安稳的，而且战乱纷扰，炮火随时都会被打响，百姓随时都会被亡命，而且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什么桃花源，因为有的人为了自己心中理想国跋山涉水，漂洋过海来掠夺不属于自己的一切。而那些什么也没有的都是家离破碎、颠沛流离…
四季变化快，春去春又来，周围的青山上，挂满了火红妖娆的杜鹃花，一片又一片，一浪又一波，仿佛是一场烧不尽的罪孽。
战争的脚步踏遍华夏大地，段李住的那个村子也不例外，段琪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淡地过去，没想到恶梦就在第五年的春天来临。
段李吸了鸦片，染上了烟瘾，家里积蓄所剩无几，除此之外，家里还欠下一屁股债款，村民们时不时来讨债未果，纷纷将家里所有可以用的、甚至是一个缺了口子的瓷碗也被抢光。
黄昏弥留之际，空荡荡的茅草屋里连一条凳子都没有，只剩下一个瘫在地上的枯瘦老人，和一个双膝盖跪在他旁边的少女。
“…琪琪，你今年几岁了？”
“十五。”段琪跪在段李的旁边，他的双手被她紧紧地握着，一刻钟也不敢松开，五年，说短不短，长也不长，因为他才是那个从一而终对她好的人。
段李见她语气低沉，其中难掩哽咽，他的心头不禁一暖，想开口对她说些什么，但是话刚到嘴边就止住了。
不可以…也不能告诉她…
“怎么了大叔？您哪里不舒服？”段琪看着段李眼睛里忽现的光芒又熄灭了，她再也忍不住，瘦小的双肩悲伤地颤抖着，开始发出淅淅沥沥的啜泣声。
段李自认为活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起码他的后半辈子没有预料中的孤独，他可以赎罪，他也能得到上天的仁慈。
可是当他再次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少女时，他头一次那么替别人伤心、那么无奈、那么不甘，他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得了什么。
“琪琪…如果有那么一天，当你知道所有人都在骗你，你会不会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即使那个人是迫不得已？”
“我…不知…不知道…”段琪早就哭成泪人，她连说话都显得吃力。
段李开始沉默，他连连咳出大堆血痰在手心，望着那滩黑红色没再开口。
许久，他望着那抹已经消亡的夕阳，自言自语：“你迟早会明白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命途多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