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零一夜》子一二三

5、第五章

　　“怎么样，老师？”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大叔翻着手上单子，沉吟半晌道：“挺不错的。”
　　“是隐身之类的异能吗？”我指向旁边屁股撅着逗兔子的小喇叭。
　　老师将笔插回兜里：“这孩子似乎可以屏蔽一定范围内丧尸的知觉，只是短时间还不能弄清他异能的生效机制，如果，哎——！快把兔子关回去别放跑了！“
　　小喇叭双手兜着不停蹦跶的兔子，眼看就要失败，我两步跨近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揪住兔子耳朵，甩飞饼似的扔进笼子。
　　老师松了口气：“幸好，不然我这实验室得变兔子洞了。”
　　“对不起……”小喇叭低着脑袋 揪住我衣角往后挪，好不容易挪进去半截身子被我无情的提着衣领扔回原地。
　　“你对孩子温柔点。”老师被他无害的样子骗了，不忍道。
　　我赶紧将小喇叭往前推了推：“喏，孩子归你继续研究，我要走了。”
　　说完立马转身想逃，那令人窒息的哭声响起——
　　“你不要我了呜呜呜呜呜！妈妈啊——！你不爱我了！！！”
　　像战前的号角般振聋发聩。
　　小喇叭哭得很伤心，仿佛真被亲妈抛弃了。
　　他昨晚一定背着人偷偷改了音量键，我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猜测道。真想把小喇叭塞进兔子洞，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狗皮膏药，粘上就甩不掉了！
　　老师摊手，无奈的说：“他都叫你妈了，怎么办？”
　　我冷着脸：“外面捡的，不认识。你处理一下，该送哪儿送哪儿。”
　　小喇叭伸着藕节一般的小臂跟小蝌蚪找妈妈似得执着的边哭边游到我面前，扒着衣角抽抽噎噎道：“我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呜呜呜……”
　　“我是收复者，每个月几乎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墙外度过，你跟着我能干嘛？况且我也没有精力照顾小孩。”
　　“我很有用的，我的异能很厉害，妈妈，不要抛弃我。还有爸爸，我可以帮你把他找回来。”
　　“那倒也不必。”
　　我对变态不感兴趣，但熟悉的情绪开始作祟，我又心软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凡小喇叭一哭就感觉怪怪的，像有人拿了把生锈的铁钳夹住心尖，生涩的痛意搅动思绪。
　　哎，该死的善良大度。叭哥这是想跟我锁死啊！
　　“孩子要跟你也行，去人口管理处登记一下。你要真不想要，把他异能挂出去，自然有组织抢。”
　　“我不要！”小喇叭瘪着小嘴巴，满脸倔强，“我只要妈妈！”
　　我叹了口气，算是屈服了。“第一，要想跟着我就别整天哇哇哇哭个不停。”小喇叭立马关了音量键，刹车太猛打了个响亮的哭嗝，“第二，别叫妈，你编的故事我一个字都不信。第三，跟着我可没什么好日子过，你如果反悔了随时可以走。”我俯视腿边的小喇叭，他挂着两道面条泪，小肩膀一抽一抽的，“能做到吗？”
　　小喇叭重重“嗯！”了一声。
　　——啧……还得治治这大嗓门。
　　“就这样吧。”我勾住小喇叭衣领，把人提着带了出去，“老师，需要检查的时候通知我，我带他来。”
　　“等下——”老师在身后大声提醒，“有空记得来复查身体！”
　　我挥手表示听到了。
　　回来路上还是没有逃过插秧的命运，被薛蔡逮住硬拽了过去。
　　每当我以为自己过得是惊险环生的末世求生生活，回到蔬菜基地立马被颠覆，画风陡然变成乡村田园喜剧。幸存的人们在希望的田野上，唱歌、欢笑、播种以及……对骂。
　　“余佳佳，你TM能不能好好干，你是脑残吗？”薛蔡冲田那边吼，“还有万献榆，大家都在忙，你们玩个屁的泥巴！”
　　我默默松开刚捏手里的泥巴，义正言辞拒绝了小喇叭玩泥巴的请求：“泥巴太脏了，不能玩。”
　　小喇叭失望的瘪嘴。
　　“我们都被你拉来插一上午秧了，累了玩会儿泥巴怎么了？再这样人家不干了！”
　　其他劳作的人被声音吸引，纷纷看向这边，我埋头专心插秧，当不认识这群神经病。小喇叭坐在田边平静的告诉我：“啊他们打起来了。”
　　我正犹豫着是否去拉架——
　　“凌粼在吗？”来人穿着军装，出现在田边。
　　我举起沾满泥巴的手示意，他打量了一圈，郑重地从包里掏出一本红色封皮的册子。我放下手中秧苗，站直了身子，只见他将册子递向我。
　　“军部召开紧急会议，我来带你过去。”
　　早在苏禾提醒我东C区不太平时我就预料会有今天，但到会议开始才发现事情与所想不同。
　　“近期南A区有异动，”李云用红笔在地图上划出范围，那块曾是整个城市几大繁华的商业圈之一，“从上个月起有大量收复者在南区失踪甚至死亡，幸存者在绿区遭遇到一级丧尸攻击，我们怀疑南A区出现了新型高等级丧尸。基地在一周前派出调查队进入A区，不幸的是三天前调查队全体人员彻底失联。”
　　白雪凑近我，说：“南A区不是有个植物园吗？”
　　我点头，这个特殊的植物园在末世后疯狂扩张，几乎覆盖整个南A区，在变异植物的保护下，南A区可以说是危险系数最低的红色区域。基地前段时间还在讨论是否在地图上将南边的红区下调为浅红，没想到，这Flag一立，南A区赶紧重新证明了自己。
　　李云目光扫过参会众人，继续说：“各位，从丧尸病毒爆发以来，我们面临无数的未知，因为这些未知失去了太多生命。从目前形势来看，基地必须马上派出新的调查队，掌握南A区情况，以备下一步行动。在座都是和我们军方合作过数次的优秀收复者，我们在筛选了众多异能后选中了你们，具体的任务内容和分组情况已经写在每个人的任务书中，接下来我会详细的说明整个任务流程和注意事项……”
　　会议结束，李云嫌弃的瞥了眼我面前的任务书，封皮十分显眼的印着几团泥巴，他身后助手挠着头解释：“我去的时候他正在插秧，没、没来得及洗手。”
　　“问题不大。”我安抚他。
　　李云似乎想起了什么头疼的事情，绷着脸道：“如果不是有苏禾，老子真想把你们公会解散了，一个个不务正业，浪费异能！”
　　我觉得他只是在暗示万献榆，为了这个还开地图炮，太过分了。
　　“你没有异能，我已经跟负责你的队长沟通过了，出了墙万事小心。”李云看着我欲言又止，“听说你昨天带了个孩子回来，是你末世前的私生子。”
　　！！！
　　我转头看向白雪，白雪赶紧摆手：“不是我是余佳佳。”然后他又自以为体贴的补充道：“不过今天有妹子问起，我也都替你承认了，毕竟不能耽误人家。”
　　……我TM真是老实人进了盘丝洞——全是妖怪。垃圾队友！呸！
　　“我以为你们都能意识到这很离谱。”
　　“但从他解释的来看整个事情在逻辑上是说得通的。”白雪认真跟我分析，“我知道你介意他叫你妈，但是你不妨大胆的猜想，你其实是个同性恋，失忆前有个恋人，你们从相爱到结婚并且领养了一个孩子。”
　　“我确实喜欢男人。”我看着他，“特别你这样的，温柔、花心又会哄人。”
　　白雪默默收回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起身贴着墙往门口挪，边讪笑：“哥啊我只喜欢女的，你太帅了，我不配。”
　　走了一个，我又转头对一脸看戏的李云说：“听说失忆的人会特别依赖救命恩人，你说我会不会——？”
　　李云打了个冷噤，借口有事骂骂咧咧溜了。

　　下午6点，南A区，昏暗的废墟上。
　　肉块挂在废墟翘起的水泥板上随风摇晃，腐臭的黑血自碎砖烂瓦间蜿蜒流淌。一双军靴碾碎地上散布的肉块，突然脚的主人打了个喷嚏，脸上浸满的杀意还未消褪，他抬头望向西北方，缓缓勾起嘴角。
　　夕阳从天边一路向下燃烧，我独自坐在会议室继续拍着任务书上的泥巴，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竟有些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