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相信眼睛》追月观风

3、第二章

　　车子在公路上飞奔。突然一个急刹车，陈豪怒吼：“你丫的疯了！你失恋了不想活，别拉我们垫背！”
　　林凡抿着嘴，伸手指向前方。一辆豪车撞毁在路旁，车头指向往别墅去的方向。
　　限量的车型，限量的颜色，还有独一无二的，少年们在车身上的涂鸦。
　　林凡侧头看向陈豪，陈豪点点头。狠狠一脚油门，跑！
　　车子飞速从撞毁车旁边驶过，本该报废的车突然发动起来，疯了般朝他们撞来。林凡的车近乎极限地飞驰着，后面的鬼车越来越逼近，终于到了三岔路口，林凡猛地一个急转弯，车子漂移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就在陈豪以为他们要坠落山谷时，他听到了一声撞击与摩擦声，车子右前部堪堪与公路护栏相撞，摩擦出一道长长的火花，过了一段时间复又行驶上正轨。
　　陈豪从后视镜向后看，鬼车已不见了踪影。“呼，大概是甩掉了。”陈豪长长呼出一口气，惊魂甫定地抚了抚胸口。“兄弟有你的，我刚才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飙车是林凡作为家族长子、别人家的优等生，与他们这群狐朋狗友共有的为数不多的“不良爱好”，没想到却在这里救了他们一命。
　　林凡摇了摇头。陈豪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捂着左胸，脸色苍白。
　　“怎么了凡儿？你没事吧？受伤了？”
　　林凡把右手放下来摆了摆，表示自己没事。“你的另一辆车在来的路上，已经撞毁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透露出掩藏不住的恐惧。陈豪突然想起，那辆车本早该车毁人亡，那等在院里从车上下来的李灿他们，又是谁？
　　而且，刚才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后座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我可以肯定，我们遇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林凡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而且，他们已经在车上了。”

　　他们已经在车上了……
　　陈豪一瞬间手足冰凉。怎么办？
　　“你车上有没有什么逃命机关？比如分离舱，或者直接呼叫直升机救援什么的？”
　　陈豪苦笑一声。“你以为是在拍特工片吗？”
　　林凡叹了口气。“就算能放下两辆摩托来也好啊。对了！”他眼睛一亮，“你车顶上不是还有一辆摩托吗？”
　　可是，怎样在不惊动后座两人的情况下，骑上摩托逃生呢？
　　“要不咱们直接和他俩拼了。咱们两个大男人，他们一个女人一个小孩，不怕干不死他们。”
　　“可是他们已经‘死’了。”林凡乜了他一眼，“和鬼干架，你能提点有脑子的建议吗？”
　　“那咱们还是悄悄停车，悄悄爬上去……”话还没说完，陈豪就后悔了。来不及了。

　　车窗外响起清晰的叩击声。陈豪看了下仪表盘，车的时速已经到240公里了。
　　陈豪缓缓转过头，窗外是孟晓芸的笑脸。那曾经是他“女神”的漂亮脸孔上还带着天真懵懂的笑容，美得让他浑身发冷。
　　他突然恶趣味地想了下，要是李灿在林凡的窗外这样笑，林凡会怎么反应。
　　不用幻想了。李灿就在后座上笑，后视镜里映出她的笑容，冰冷，毒如蛇蝎。

　　林凡停了车，打开车门。“从这边下。”他招呼陈豪。陈豪忙翻过座椅，跟着他跳下车门，同时下车的还有后座的两人。
　　“你想怎么样？”李灿问林凡。
　　“你想怎么样？”林凡反问。
　　“我想要你偿命。”
　　“我的命给你，请你放过我的兄弟。”林凡缓缓道，“灿灿，求你了。”
　　另一辆车上的四人，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他们垂着脸，脸上没有一丝生气，慢慢地聚拢，六个人把他们两个围在中间。
　　“上车吧。”李灿说，“这次我来开车。”
　　“好。”

　　李灿拉开车门，突然回头。她在狞笑，声音却很悲凉。“别相信你的眼睛。”过了一会儿，她又续了一句，“别相信你看到的任何东西——包括我。”
　　别相信你看到的——谁能想到眼前所见的阴险诡谲的笑容下，其实是一双流泪的眼睛？

　　陈豪是个飙车狂，李灿也不甘示弱，跟在后面一步不落。突然一个转弯，眼前的车没了踪影，“小兔崽子蹿得倒快。”她笑骂一句，加速转弯。
　　就在她转过弯时，林凡突然从树林里蹿到车前，挥着双手，大笑着做着鬼脸。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她猛地一打方向盘，然后就听到巨大的撞击声。

　　林凡阴谋得逞的笑脸，是她生前所见最后一幅画面。

　　她是那么深地恨着，直到她看到林凡下车，站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她知道他对她好，可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深刻地感觉到，他是多么爱她。
　　或许鬼总是比人，更善于洞察人心。
　　她知道了。然而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已是万劫不复。

　　林凡和陈豪上了车，坐在后座上。“我们把天窗打开，上去骑摩托逃走。”
　　“大哥，你疯了，这个车速？”陈豪都快哭了。
　　“车速没有那么快 。如果真的有200多迈，我们早该到城市了。”
　　“可这事儿邪乎啊。谁知道我们是不是在鬼打墙？”
　　“你是怎么判断我们的车速的？”
　　“仪表盘上写着啊！而且看外面的树后移的速度，也是差不多。”
　　“这些都是你‘看到的’。灿灿跟我说，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你闭上眼睛听一下。”
　　他们闭上眼睛，听着风声呼呼刮过，混杂着空调声和车载音响的Hip-Hop音乐。林凡睁开眼，“不超过80迈。”
　　“可是，她已经不是真正的灿灿了。”陈豪迟疑道，“或许这又是一个陷阱。我们看到的才是真实的，而听到的不是。”
　　“没有办法了。我们逃，还有一线生机，继续坐在这儿就是等死。他们放过我们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陈豪还在迟疑，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没有信号啊？”他接起电话，老管家焦急的声音传来。“少爷啊，你们在哪儿啊，怎么还不来啊？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我们一直家里等着，中途有人按门铃，我们还以为少爷到了，结果一个人都没有，我们可真担心啊。”
　　听到这亲切的声音，陈豪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我们……陈爷爷……救救我们……”
　　林凡突然凑过来，问：“现在几点？”
　　“下午三点半啊。”老管家慌忙安慰道，“我现在就定位你们的手机，马上去救你们。”
　　以前不是没发生过绑架富家公子的事情，可是他们八个人，开着车，又是去自己熟悉的地方，谁知道真的会发生意外呢？

　　他们分别望向两边的窗外。太阳已经落山了，绝不可能是下午三点半。
　　“查到了，你们正在从别墅到城里唯一的公路上，现在离别墅已经三百五十多公里了。少爷等着，我们马上就去救你。”
　　早上七点出发，以100公里时速行进——尽管他们自以为已经飙到了180多公里，四小时后于十一点到达别墅，休息约半小时，十一点半左右出发，时速只有八十公里——他们却以为自己跑到了200多公里，然后在三点半，到达了现在这个地方。
　　时间对得上。
　　可是，他们又怎么能确定，电话那头的老管家是真实的呢？
　　他们究竟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