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未了》折枝玫瑰

23、第二十三章

　　这一天，全世界的新闻焦点好像就只有两条。
　　5月18日，可以作为传媒报社历史性的团结纪念日。仿佛所有报社都被一家吞并，统一默契到全部头版都以1：1的秋色平分给两条新闻。
　　一条是豪门陷入谋杀丑闻，一条是青年有为的小提琴家学成归国。

　　午后，菲菲走出病房，在翠绿清新的空气下择了一处安僻，坐在一棵海棠树下的白漆木凳上。她摊开报纸，一眼，就被醒目的黑色标题抓住：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原氏太子卷入谋杀调查。
　　文章绘声绘色地描写了某名媛生日会上糜烂腐化的生活，以及不知名男宾客的死亡。作者以讽刺隐晦的手法揣测了几种可能，最终定局在桃色纠纷谋杀上。并毫不避嫌地讽刺当事人原家杰到目前为止一直缄口沉默，已让事实被求证一半。
　　菲菲咬着拇指，长睫随眼波忧郁地抖动。说不担忧是骗别人。可是她又对原的近况一无所知。他像从她的世界突然蒸发了。她捏起手机又搁下，无名的不安梗在胸口。但是她还在生他的气，不想那么殷勤去关心他。
　　拇指在牙根下生疼，菲菲下定决心般拨通了一个电话。数声等待后，
　　“喂！”清泠幽幽的声线流入耳中。

　　菲菲吸了口气，从胸腔中缓缓挤出两个字：“茵茵……”

　　“……”那边沉默了。
　　是的，菲菲拨的是原公馆的电话，无论是谁，她只想知道他的情况。

　　“菲菲？”她的声音显得有些疲劳却不能否认的好听。
　　“嗯，”菲菲猛点头，生涩地问：“我刚看了新闻，那个案子，他……我是说原，没事吧？”
　　“相信真相吧，如果他没做过，就不会有事！”茵茵的口吻略显生硬。

　　“一定会没事的！你们会挺过来的。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她有些语无伦次。
　　“谢谢！”茵茵清淡款款：“菲菲，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恩，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她回答。
　　“那就好，还是多休息下，新闻杂志的就不要看了！”茵茵说得意味深长。
　　“好！”
　　挂了电话，菲菲依旧在咀嚼她的意思，她的声音如钟杵击打在脑海。
　　涣散的眼落在报纸头版的另一块地带：天堂琴师携新作来港——年轻小提琴家容易今晨抵达。
　　菲菲出神地望着标题下那张清俊无瑕的脸孔被包围在一大片惊声尖叫的女色中。

　　容易，天生的音乐家，4岁创作第一支曲子，14岁获得意大利“伯格尼尼”国际小提琴一等奖。音乐对于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信手捏来。外貌清秀，才华横溢。所以只要有容易的地方，就是萝莉、少女、师奶发挥肺活量的场所。
　　此次的新作《月之魂》刚一推出，已被疯狂售出10万张。
　　菲菲望着他的照片，浅笑，他倒是一贯的清朗优雅，不堕俗世。

　　“有没有想吻上去的冲动？”她背脊后飘来清远的声音，夹杂着海棠花的香气，似梦非梦。
　　哪里？哪里来的声音？她转头：笑而不介的脸漏进她的眼里。一身王子般的白西服，一双比海色更深邃的眼睛，长睫若羽、贝齿如钻。
　　“妈呀，你怎么来了？那么突然？”菲菲仓惶地立起来，报纸洒满一地。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容易双手支在椅背上，不依不饶：“那么专注看我的照片，有没有亲上去的欲望？”

　　“你那么贴心一下飞机就来看我，我还真不忍心让你失望！”菲菲巧妙地回应。容易垂头，佯装失落地在她身旁坐下。
　　说起菲菲和容易的关系，还真有些小复杂。容易是菲菲养父——高教授妹妹的养子。话说这两人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但是就是莫名其妙地熟络起来。小时候容易经常随母亲来高家玩，她就扒在一旁安静地听他演奏。年纪小小的他们居然有点高山流水的意味。

　　容易常说他喜欢她像只蝴蝶，快乐得没有尘埃。她说她喜欢容易长得好看，做哥哥有面子。很俗气的理由。容易当时笑开了。
　　15岁那年他为她做了第一首曲子——蝴蝶妹妹！她乐翻了，到处炫耀。然而高太太说这名字太孩子气，没有底蕴。听过容易演奏后，觉得乐曲轻扬幽静又有些哀伤。像等待恋人的少女喁喁的思念，所以改名为《水百合上的蓝卡片》。从此以后，容易只要出国演奏，只要获取奖项，都会送给菲菲一束水百合，而且必定要插上一张蓝卡片。

　　此刻清风吹动柳条，白色的小蝴蝶低飞萦绕。
　　“舅舅、舅妈说你病了，我风尘仆仆地赶来看你是不是衣带渐宽？人比黄花瘦了？没想到一翻报纸，小妞你比我还上镜啊？”容易睨眼调侃。
　　倒是菲菲一头雾水。“你说什么？”

　　“怎么？你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容易侧过身观察她一脸无辜，两人同时慢慢移目到地上摊落的报纸。容易哈身拾起，翻到第二版，展到菲菲眼前。她顿时只感浑身血液凝固在脑部。赤红的标题没有屏障地跌入眼底——原氏太子背妻半夜激吻神秘女子。
　　“不是所有的精彩都一定在头版上的！”容易凑过脸说。
　　大幅标下的照片，像素差到叫人作呕，但她依旧一眼就能认出那是她和原那日在疗养院。那是原抱着她，把她塞进车厢时的瞬间。
　　什么jiqing香吻？什么温存亲昵？狗屁记者、无良娱记如此颠倒事实，都能把萨达姆写活了！怪不得，怪不得茵茵刚才末了那一句提醒。难道她早就看到了？

　　“哦~原氏大少爷~~这次你身份抬高了！”容易手指抵着那模糊的照片，中肯至极。

　　“该死的！”她切齿发泄。

　　“别灰心，没准上次就能上头版的！”容易讪笑着安慰。

　　“那是误会！”她强辩。

　　他摊开手，无奈：“这样抱着还误会呢？要不咱俩到床上也去误会一下？”

　　“你信不信我废了你拉提琴的手？”菲菲开始发飙。

　　“信！不过也要看你这只蜗牛怎么追的上我~~”容易语罢，灵活地一脱逃开。

　　“有种你别跑！”菲菲扔下报纸朝他追去……

　　数米开外，郁郁葱茏的芭蕉绿地外，一辆豪华的劳斯莱斯孤独地停泊在医院草坪门口。
　　后车厢内，原家杰倾着脑袋，目光忧郁地望着远处奔跑追逐的两个人影。深到能溢出黑钻。浓密的睫毛半垂在眼帘，依旧低不了的冷峻。

　　“少爷，”David轻声唤到。
　　“嗯？”他微微把视线调离。
　　“二小姐刚打电话来说……说刚才有两个警察带着拘捕令去家里找你！”David战战兢兢。
　　原抿着冰片般的唇，瞟到原处，思索着什么。终于，还是来了。
　　“开车去警局！”他冰冷若霜地命令。
　　“什么？”David诧然。
　　“我没带护照能逃到哪儿？”原讽刺地笑起来。

　　“好~~”David启动油门。

　　“对了，”原蹙了蹙眉毛，吩咐：“等会儿派人送一束卡萨布兰卡给她！”眼神落在那个穿着宽松睡衣的俏丽身影上。
　　“记住，卡萨布兰卡！”他重复。

　　“恩，好的~！”David打转车头，驶向一条不归路。原面色沉静，仿佛静静等候一场早就预测到的拉尼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