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未了》折枝玫瑰

2、第二章

　　菲菲撇下包，金麒麟色的昂贵大理石桌面上堆满了这一季新出的小样。她慵懒地瘫在意大利转椅上。
　　“文菲菲，你疯啦？”大发雌威的声音破门而入。Amanda柳眉倒竖，捧着一打宣传册愤愤地丢在菲菲毫无空隙的办公桌上。
　　“那些长舌妇们说你送给Ada那娘们一只Tissot限量版金表是不是真的？”Amanda苹果圆脸涨得通红，一脸兴师问罪。

　　“不亏是宣传部啊，消息传得真快！刚送给她，可惜只有一块，下次吧！我一定留给你。”菲菲对着桌上银色原型架镜，抽出一枚玫瑰色的口红，不紧不慢地在唇上勾勒出最美的线条。

　　“开什么玩笑？你现在能成为Matilda的潘金莲都是拜她所赐。你知道现在自己名声有多差吗？你哪根神经不对，还送她名表鼓励她再接再厉地诽谤你？”Amanda亢奋地发泄着，恨不得双手钳住菲菲的肩膀奋力把她摇醒。
　　可这当事人偏偏气定神闲地试着妆，黑钻般的眼只关注镜子里的那个可人儿，不骄不躁地说：“可是她很能干！”
　　“她是个贱人！”Amanda口直心快地释放不满。
　　菲菲终于搁下手中精致秀巧的唇膏，朱唇扩出笑容，望着Amanda说：“不是贱人怎么可能一只表就能控制？”她姗姗走到一脸包青天表情的Amanda身旁，纤长的双臂圈住她的颈，说：“是次货还是劣货我会不知道？那块表够让她三寸烂舌休息好一阵子了。你跟我那么多年同学，还真以为我智商负长？”菲菲的话总算让Amanda的怒火逐渐降温，可是脸上的不甘仍旧无法消退，“可是那只表真的很漂亮，送给那贱人真他妈不值，哪个富家公子那么大手笔？”
　　“我的卖身钱！”菲菲狡黠地笑说。
　　“你能不能正经点？”
　　“不信算了！”菲菲摆过手，重新坐回转椅上翻开企划报告审读起来。
　　“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吧，家俊去上海出差了，我不高兴自己煮！”Amanda在对桌坐下，玩赏起一支褐色的眉笔。
　　“今天不行！”菲菲斩钉截铁地回绝。
　　“又约了哪个臭男人？就知道你重色轻友。”Amnda压下眉笔，单手托腮，蹙眉抱怨。
　　“大小姐，偶然你也让我敬敬老行不行？”菲菲抬头，脸上浮现一丝道不明的光彩，叫人玩味。

　　樟宜机场接机处，人头孱动，摩肩接踵。菲菲努力地惦着脚跟想增加自己眺望的优势。终于，她在络绎不绝往外走来的旅客中发现了那个两鬓微白，儒雅谦和的熟悉身影。
　　“Daddy!”她使足了劲挥动胳膊，像只彩雀撑翅。遥处的男子搜寻到她的倩姿，露出一脸幸福的笑，连舟车劳顿的疲乏都在瞬间一扫而空，轻便地拖着箱子迎来。
　　“菲，你这么来了？你Mommy说你今天有个新品发布会。”高树勤粗粝的大手摸过女儿柔顺的长发，眼里填满了惊喜。
　　“是啊，可是Mommy说Daddy你昨天打电话说这次在香港买了好多礼物回来。我怕我不来你都分给别人了！”菲菲接过父亲的拖箱，晶莹的眸子闪烁俏皮的光彩。
　　“你这孩子，”高树勤假意地嗔怪，没走几步，却被一群蜂拥而至的记者把去路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话筒争先恐后地往他眼前塞来。
　　“高教授，这次去香港有什么新发现？”
　　“高教授，听说最近在埃及又掘出了新的头骨，你对此又什么看法？”
　　“高教授，请您简述一下这次出差国外的心得体会。”
　　高树勤被闪烁不断的镁光灯照得眩晕无措，菲菲护着年迈的父亲，努力地想从重重包围中辟出一条静道。这才是她要来接机的原因。早知道各大报刊的记者今天会埋伏伺机，因为她的养父是考古学的权威，知名度享誉亚洲，这次公干更是受到了全国的瞩目，这班公开的航班又怎么可能逃过神通广大的他们？
　　咔嚓咔嚓的闪光灯照得菲菲心辕意燥，只得耐心地缓步向前移，只是下意识侧头逃开镜头，目光却猝然被一对亲昵的情侣抓住，心头犹如寒水一滴。她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镁光灯下、人群围攻中，她很快失去了她们的踪迹,甚至连他们的轮廓都混乱不堪。只是心里竟有种暗暗的失落。不知道为什么那双甜蜜匹配的背影会叫她莫名的心悸……

　　圣淘沙的篝火晚会把入浓的月色点燃，欢快的旅客把自己装点成印第安人民载歌载舞享受狂欢。
　　这桌上咖喱的辛辣又将气氛跳到最高。
　　“Yoyo，再给他加点！我看Janson究竟能吃多辣！”金黄的印度拉饼上被浇上浓稠的咖喱,叫人看着都不禁心跳加速。
　　“吃！吃！吃！”周遭的人都围着这个勇于挑战的男孩，拍着手跟着起哄。
　　“菲菲，你在看什么？”Amanda抬肘蹭过关键时刻目光游离在他处的菲菲。
　　“我……”篝火把菲菲的粉脸映得越发诱人，杏眼依旧定焦在几桌以外的一对情侣桌上，喃喃自语：“我好像看到一个熟人……”她的眼慢慢眯起，像在思索又似走神，骤然间，一道错愕的光芒划落在她心头，瞠眸细审，“不！是两个……”
　　她兀然起身就要离开。
　　“喂，玩得好好的，你要去哪儿？”Amanda跟着站起掣肘于她。
　　“拯救天使，”菲菲冲她眨着明亮的眼，莞尔一笑，提手拉起吃得满脸无辜样的Janson，对着Amanda通告：“借你弟弟用一下！”Amanda还没来得及给反映，菲菲已经 “挟持人质”风风火火地闯入圣淘沙篝火化妆舞会。

　　“菲姐，谢谢你救我！”Janson吃得唇圈泛红，连舌苔都没有感觉。咬出的音就像变了质的食物。
　　“哈哈哈哈~~”菲菲看着他辣的受不住的糗样不忌惮地大笑。
　　“我刚才替你解围，现在轮到你替我做点事了。”菲菲妙眸透着神秘，示意他低下头听候命令。
　　“什么事？”愣头青年驯顺地弯下身，让自己的耳垂更接近她颁布任务的丹口。
　　“你去看现在排在第三个的男人抽到什么牌，然后出钱给我买一张相对的，再带他的女伴去跳支舞，离我们越远越好！”菲菲小幅度地点着被她选中的目标。
　　“为什么？”Janson摸着棕色柔发，实在看不出这件事的一丝意义。
　　菲菲啮着唇举高手臂拍过他的脑袋，“好奇心那么重，是不是还想回去吃咖喱？”这威胁果然立竿见影，小Jsnson倒吸一口凉气，马上懂得什么叫“沉默是金”。
　　Janson听话地去办事了，
　　菲菲满意地凝视那对天眷般的新婚夫妇，男的温柔地搂着怀中娇俏的女孩，仿佛是全世界只有一件的至宝。菲菲戴上一面黑色蝴蝶羽状面具，挑逗的笑在檀唇蔓延，逐渐爬上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文菲菲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是的，他就是昨天在机场碰到的那个人。她现在终于明白当时的那种忐忑与不安的真正滥觞。
　　孤傲冷峻的脸庞，通体散发的凌人气质，能让空气都止住流动。除了原家杰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
　　音乐响起，菲菲皎手捏着一张红心A，挑唇一释，一下翩跹到原的身前，只是周遭狂欢的舞者们或有意或无意地把她挤进他的怀里，熟稔的气息钻入她的鼻腔，那是资生堂的水之密语，她知道这是属于那个女孩的，因为她从小就喜欢用。
　　就在这时，身前的男人无情地隔断她贪婪的鼻与自己胸膛的温度。原轻轻把她推远，摆脱了暧昧的姿态。菲菲明澈的黑眸闪过一丝讶异，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近女色？
　　“我们是搭档！”菲菲双指夹着一张扑克，耀眼的红心A，就像安徒生笔下的跳舞皇后。另一只手的葱指抵在原手中的黑桃A上。再明显不过，她要和他跳舞！他再推三阻四就是混蛋！
　　原的眉微微拧了下，似乎要在这黑天使的面具下追溯起什么。她媚惑的声音已经拨出这男人远古的记忆。她笑了，即便隔着面具也不能遮掩的美丽，她大方地圈住他苍劲的手臂，诱惑的芳泽贴近他耳垂的高度：“原家杰，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她环住的双臂凛然一颤，没有迟疑半秒唐突地把她推开，这次的力度远不见上次的温柔，甚至粗鲁地让她有些生疼。他鹰般锐利的眼扫过菲菲撩人的身姿。
　　“你？”他嗄吼，声音像从胸腔挤压出来。
　　“苏小小，不记得了？”菲菲随着旋律再次拥进他的怀，那是一年前一夜风流后，她留下的芳名。他眉头一紧，英俊的面容再也保持不了冷静，扭头焦虑地搜索起自己的爱妻。
　　“别找了，我的朋友早就把她带去玩了。”菲菲吊住他的颈，拉回他的视线，两人几乎双唇相对，“你太太那么清纯可爱，你说什么她一定都信。不如我们去复习下一年前的课程怎么样？”她的身已经完全依附在他身上，鲜嫩欲滴的朱唇可以挑起所有男人的欲望，可惜这是个例外。
　　“文菲菲！”原抽身退后，离开她的温柔乡。
　　“我从来不嫖一个女人两次！”原的脸色冷酷到叫人发指。说着足以让脆弱女子去跳楼的话，却不见半点温存与内疚。
　　菲菲卸下面具，精致美艳的脸蛋从脑海中的零碎回忆转为现实。原坚信这个女人会一直美下去。她低头拨着自己粉橘色的指甲，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最近治安不好，扫黄组也不怎么卖力，为了你的健康最好一次也不要！”
　　他有些错愕地望着她，菲菲松下手抬起明眸，那脸上竟然有一种固执的坚定，只是一瞬间的熟悉就足以让原吓出一身冷汗。
　　他真的爱她，菲菲深眉暗忖。是啊，她纯粹干净得像一片未经勘察的清潭，谁又不爱呢？她该放心了，这个天使不需要她多余的保护，因为每一次的保护都注定是让自己受伤。她再次审视原，比一年前越发英俊霸气，心里急速地窜上一阵不甘！臭小子走什么狗屎运居然把到我们姐妹两个！她松开粉拳再次拽住他结实的胳膊，这次她要给他点惩罚，尖锐的寇红深深陷入他的手背。他不退缩地迎接她的挑战，果然是与众不同的男人，她哂笑，却瞥见篝火中木讷站着的Janson，傻小子，让他看个人都看不住！菲菲不得不抽身，她目前还没有做好准备去见那个美如芭比的女孩。
　　“记得对你老婆好点，那么清纯美丽的女孩子，对不起她会下地狱的。”她是她留给原的最后警告。然后，如风般翩然离开。

　　“菲菲姐，对不起，我找不到那个女孩！”Janson摸着脑瓜，一脸憨态地道歉。
　　“算了，已经摆平了，我们回去吧！”菲菲甩开黑色蝴蝶面具，勾住Janson清癯的身材，向篝火中走去。
　　“去哪儿？”
　　“当然是吃咖喱咯？你还有半碗没完成呢！”菲菲妖魅地讪笑，灿烂比过这夜空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