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旁门左道 ...

  •   赵月白刚啃完牛排,正坐在那里一片接一片地吃西瓜,见展仪过来,装模作样地放下果盘擦干净手,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展仪瞥一眼满桌狼藉,兀自在他面前坐下:“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可以直说。”

      赵月白原本准备了一肚子动之情晓之理,被她这么一句硬邦邦的开门见山给堵得没了脾气,一时半会竟不知该从那点开始教育她。

      展仪也不催促,只静静看着他等,一副胜券在握模样。

      还别说,这小丫头片子不说话的时候颇有气势,大眼瞪大眼瞪了一阵后,反倒是赵月白自认大人大量财神肚里能撑船,率先挑起个话头缓和气氛:“你挺喜欢钱源的是吧?”

      “是。”展仪认得干脆,“我喜欢他很多年了,没什么可遮掩的。”

      赵月白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他现在这个样子,你也喜欢?”

      展仪侧了侧身,下意识把手臂搭在身前,显然是个防备的姿势:“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了,跟平时也没多大区别。”

      真是倒霉孩子不学好,赵月白叹了口气,干脆也直接道:“你给他的根本不是平安符,展小姐,恕我直言,这种东西还是别碰的好。假的终归是假的,强扭的瓜不甜。”

      展仪眯起眼,声音沉了几分:“这种东西?那你又是什么人,怎么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小丫头片子就跟个刺猬似的,赵月白再大度,被她这么咄咄逼人地一问,也不免有些不快:“日光底下无新事,展小姐以为稀奇的东西旁人未必这么觉得,朗朗乾坤下动手脚,你年纪不大胆子倒挺大。”

      “你……”展仪被他噎了一句,忍不住上下打量他,“我觉得你也有些蹊跷。”

      不等他回答,展仪已说继续了下去:“你们不是什么补习班同学吧?钱滚滚一直喜欢研究些超自然的志怪灵异东西,你是不是也是这一行的?”

      赵月白目光一闪:“你说他喜欢什么?”

      展仪紧紧盯着他,脸涨得有些红:“我不管你是不是道上的人,也不管你跟钱滚滚怎么认识什么关系,反正我不会害他,也请你不要插手。你们行内人不是都说万事随缘么,烦请你随缘一下,不要再多管俗人的事了。”

      “你要别人随缘,自己却不肯随缘,哪有这样的道理?”赵月白越听越不对,哪里的道上,什么行内行外,如今巫蛊魇咒还产业化了?这还了得!“展小姐,你行的又是哪一道、哪一行?”

      “我只是个俗人。”展仪断然道,站起身就要走,“这是我和钱源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哟嗬,真是反了天了。赵月白慢条斯理地理理衣裳,慢吞吞起身:“说到底,钱源算是在下朋友,而你不是,能否插手,恐怕不是你说了算的。”

      展仪脚步顿住:“你什么意……”

      话音未落,她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赵月白顺手接住她,指尖灵光一闪即没,在她颈后拂过。

      看,好好说话你不听,非得逼我动手。财神深表遗憾,掏出手机重新打了个电话,言简意赅砸过去一句你媳妇昏迷,多余半个字都懒得解释。赵月白懒懒靠上沙发环视一周,这个西餐厅本就人少,他们又选在墙柱遮挡了的角落,更没什么人留意到这里的异常,倒是方便清静。

      钱源果然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连气都没顾上喘一口:“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晕倒?”

      赵月白满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她说她肚子疼,就晕了。”

      钱源眉头紧锁,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怀疑:“肚子疼?”

      赵月白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指着大门催促:“还愣着干啥,先带回房再说。”

      钱源倒是听话,一声不吭背起她往外走,经过前台时两个服务员看了他们一眼,见是那对从早上开始就跟连体婴儿一样黏黏糊糊四处晃人眼的情侣,便也没说什么,转回头去自顾自说笑。

      电梯距离餐厅不过几步路,很快便到房间,钱源放下展仪就急着去找药,一掀开箱子却像是被什么劈了一下,登时愣在那里。

      赵月白注意到,担心又出什么篓子:“怎么了?”

      钱源站在箱子前慢慢回过头来,神情有几分惊讶与迷惑:“赵小白你醒了?现在几点了?展仪怎么睡在我们房间?”

      “……”赵月白看看床上人事不省的展仪,又看看一会一变样的钱源,试探着道,“你女朋友晕倒了,当然你背回来的。”

      钱源吓了一跳:“什么女朋友,你别胡说!展仪怎么会无缘无故晕倒,出了什么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现在是什么时候,早上,中午?还是下午?”

      这脸说变就变,赵月白也摸不着头脑,更拿不准他什么状况,只盯着他一时不敢随意搭腔。

      “嘶……”钱源撑住脑袋一下下按着太阳穴,一手在桌上胡乱摸索,摸出一个怀表来,“现在几点了……”

      怀表上,几个指针正古怪地转动着。

      钱源深吸口气,啪地捏上表盖,脚下一软整个人摔在沙发上:“赵小白……展仪她到底怎么回事,我又是怎么回事……”

      赵月白观察许久,目光扫过被掩上盖子的行李箱:“你现在脑子清醒么?认得我不?记不记得昨天展仪给你的平安符?你放哪了?”

      “平安符……”一阵头晕目眩,钱源紧紧拧着眉心,神识有些恍惚,“我放在……外套口袋里的那个?”

      外套被丢在椅背上,赵月白一把抄过来翻来覆去地找,终于在内袋里翻出所谓的“平安符”。

      钱源下意识伸出手来:“怎么回事,那个符……是不是有问题……让我看看……”

      赵月白哪敢再让他碰,打掉他的手让开几步,忙不迭拆开。

      那是一道看上去极为普通的黄符,与市面上十块钱三个的一样,方方正正不知包裹着什么东西,开口处以红线封住抽紧,鼓鼓囊囊的,表面什么字也没写,甚至没有平安符该有的标注。赵月白粗暴地扯掉红线,见里头是个红色中国结,圈圈匝匝缠着两张证件照。

      结打得极为繁复,不是常见的式样,但看上去隐约有几分眼熟,可能是早前流行的款式,或是近年凡人新编的,财神毕竟日理万机并没有心思去关注这等小花样——故而,赵月白也没多在意,顺手扯松了结,捏出那两张照片。

      不出预料,这两张证件照背面都写满了生辰八字,一张是展仪的,端端正正,看上去比张牙舞爪的真人要乖巧许多;至于另一张,虽然是钱源的脸,但赵月白左看右看,忽然就乐了。

      照片上的衣服十分熟悉,就是再过一百年他也能一眼认出来,印象深刻到一想它的由来就肉疼。

      那是他昨天刚买的,价值大几千,硬生生把他还没捂热的七十张纸币抢走的衣服,钱源败家子嘴快让人剪了吊牌退都没法退的衣服,现在还归归整整穿在他身上如果可以他近十年都不想脱的衣服。

      赵月白看一眼穿成衣冠禽兽模样的钱源,拇指轻轻擦过,照片上幽幽然浮现两个人影,似重叠似分离。

      想起昨天,展仪举着微单照了他俩一下午,不止一次嚷嚷过“钱滚滚你是多动症吗能不能老实点正正经经拍张照”,而钱源也不止一次比着鬼脸,理直气壮表示“现在哪还有人正经拍照”。

      整整四个小时,上百张照片,除了展仪自己的,要么只有赵月白,要么就是勾肩搭背粘着赵月白不放没个正形的钱滚滚。

      无怪乎展仪要动用换头大法把赵月白脑袋换了,钱源如此不配合,简直就跟故意似的。

      赵月白若有所思地回头,钱源趴在桌上,不知什么时候晕了过去,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怀表。

      这真的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

      还是如展仪所说,深藏不露的行内人?

      赵月白蹲下身,手在触及怀表之前又停住,想了想笑出一声,伸手揉揉钱源脑袋,自言自语道:“谁不想窥探天道,我又何尝不是这么过来?可惜你连小小魇咒都抵御不了,怕也只是玩闹而已,能走多远还要看机缘造化。”

      手中两张证件照上,有道咒印联结二人,隐隐约约诡谲难辨。

      赵月白撇撇嘴,心中不屑地哼了声,随手掐了个抹除魇咒的咒诀,在其上一抹而过。

      轻微光芒渗入符咒,平心而论,赵月白还是有些不服的。

      虽说钱滚滚长得不赖,但本仙君仙风道骨面如冠玉,怎么都比他好看吧?居然换了本仙君的脸,真是暴殄天物!

      而罪魁祸首此刻还倒在床头,尚不知自己班门弄斧下的咒已被轻易抹除。

      为便于控制,魇咒的符一般都会留在施术者那里,唯独傀儡术有两个符咒,施术者与受术者各持一个,要解也得两个一块解。赵月白对着昏迷的展仪礼貌性告了声罪,很快在她随身包里找出黄符,看也不看便如法炮制解了魇咒。

      “展小姐,虽然俗话说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但若你二人当真没缘分,即便用了什么法子强行拴在一起,到头来也不过变成一对怨偶罢了。本仙君今日插手,实则是为你福德姻缘着想,还望你理解理解。”赵月白舒出口气,在两人眉间各自印下两个时辰的安神咒,将展仪送回房后便步履轻松地外出溜达去了。

      “好生休息,两个时辰应当足够抽身。”

      魇咒不是什么正经术法,尤其如钱源这种无辜受罪的,难免会对身体意识有些影响,为此他特意留下法诀为他们抚慰神魂助他们安眠休养,不得不说真是太贴心厚道了,像这般做好事不留名,天规也该给他涨点修为了吧?

      赵月白负着手一一走过店铺商场,突然觉得似乎可以买点水果慰劳一下自己。

      毕竟堂堂财神顺手把月老的活干了,替月老感激一下自己也是应该的。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