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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事出反常 ...

  •   “一束玫瑰是不是太单调了?再搭点什么好?”钱源里里外外转了一遍又一遍,嘴里絮絮念叨着,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听说女孩子喜欢化妆品喜欢首饰,我是不是该去买点……”

      赵月白拧拧眉心,无力地提醒他:“那么早,店都没开呢。”

      钱源又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他:“那什么时候会开?”

      我哪知道我也刚来。在搞清楚他抽什么疯之前,赵月白决定谨慎为上,先护住手头可怜巴巴的一千五:“这你就不懂了,人家姑娘是那么庸俗的人么?心意!心意最大!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最重要的是让姑娘明白你的心意,首饰脂粉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可有可无!”

      钱源听得懵懵懂懂:“那怎么算心意?”

      赵月白天生慧根从小修道,还没来得及体会一下男女之情便成了仙,大概这辈子所有的心思都给了钱财。看上去过来人说得头头是道,实则半分不懂,装模作样出的尽是馊主意:“你拖拖拉拉能成什么事?径自去敲门表白心意就是了,所谓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嘛!”

      “也是!”钱源竟也没觉出不对,痛快一点头拉开门便风风火火去了。

      看他疯疯癫癫的样子,赵月白也有些放心不下,套上外衣便跟过去,眼看着他冲到展仪房门口,毫无顾忌把门拍得砰砰响:“展仪展仪!”

      声音之大,让赵月白忍不住缩了下脖子,左看右看唯恐有住客冲出来揍人。

      大清早的便扰人清梦,可能展仪出来,也会先揍人吧……赵月白隐约有些幸灾乐祸。

      没喊几声门便开了,出乎意料,展仪半点没有被打扰的不豫之色,相反,整个人竟笼罩着一种异样的神采,似乎精心打扮过,一双眼目色盈盈,竟有几分水光。

      钱源捧着玫瑰走上前,眼里温柔得像是换了个人,连声音都带着平日里从没见过的磁性:“你愿意接受我的追求吗?”

      赵月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展仪看上去像是快哭了,看也没看那束玫瑰,直接扑进他怀里:“我总算等到你这句话了!”

      赵月白傻眼,原来……竟然……合着本仙君堂堂一个财神,真当了烛台?小子也太不厚道了,说好的没有男女之情怕见面尴尬呢!

      那边厢两人黏在门口,两个脑袋越凑越近,眼看着就要发生什么,赵月白赶忙别过脸去,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头也不回地跑回房了。

      故而他不曾看见,就在吻上展仪之前,钱源忽而顿住,目中有些许茫然一闪而过。

      .

      再次醒来已到中午,赵月白睁开眼,经过十来个小时的调息,原本就不多的修为又被拆做两份,其中七成修为将一身财气仙灵重新收敛得服服帖帖,剩下三成权作自保之用,谨防万一。

      如今的他,与六百年前全盛时期相比,功力只留了不到一成,着实可怜。

      有什么办法呢。赵月白忍不住叹气,自己闯的祸总得自己收拾,钱源那几张卡都刷得冻结了,还得找机会去趟银行解锁。

      想到钱源,赵月白扫了眼钟,心里不自觉犯起了嘀咕,这都十二点该吃饭了,还要不要等那俩?

      事实证明,谁等谁傻。

      就在赵月白饿得受不了出来找人的时候,见到的便是酒店餐厅里,那俩人卿卿我我腻腻歪歪,你一口我一口旁若无人地互相喂食,展仪更是整个人都窝进钱源怀里,红着脸满面娇嗔,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赵月白突然认真思考起来,是不是不必那么负责,趁早找个借口溜之大吉?

      “赵小白!”展仪看见他,从钱源怀里直起身,兴高采烈地向他招手。

      赵月白硬着头皮走过去,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在他俩对面坐下:“早啊……”

      威尼斯人灯火通明,盖过了外头正午时分刺亮的太阳,倒一时之间真叫人分不清什么时辰。

      钱源头也没抬,像是没听见似的,只专注地望着展仪,一分都不曾偏移。

      赵月白双眉一沉,觉出不对。

      “对不起啊月白,我们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起来,也就没叫你。”展仪红着脸把菜单推到他面前,颇有些不好意思,“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赵月白客气几句,随意点了一道,目光仍停在钱源身上,顿了顿试探着问他:“你之前说,我们几时去南京来着?”

      钱源动了动,抬起的眼里有一丝迷惑:“南京?”

      展仪意外,抱着他的手臂一晃一晃:“你们要去南京?去做什么呀,带我好不好?”

      钱源眨了下眼,视线重又回到她身上,噙着笑柔声道:“当然小仪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果然不对。

      虽说掐头去尾与他结识不过短短一日,但赵月白看得出来此人秉性纯善,且家中教养得很好,待人接物进退有度温润知礼,如果说早上那出可能是他一时抽疯,那么现在这个模样,就是实打实的反常了!

      赵月白看了眼靠在钱源肩头兴致勃勃规划行程的展仪,斟酌片刻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展小姐,我不知道你们俩从前交情如何,只是你看钱源现在这个模样,是不是不大正常?”

      “不正常?”展仪愣了下,不由自主偏开了目光,“没有呀,挺正常的,我跟他认识好几年了没什么不正常的。”

      钱源垂着眼,替她倒了杯咖啡,声音有点冷:“你认识我才多久,知道我怎样算正常?”

      赵月白心里咯噔一声,这种话,这种语气,绝不是平日的钱源能说出来的。

      展仪拉住他,若无其事提议:“我们出去走走吧,葡式建筑挺好看的,帮我拍几张照。”

      钱源点点头,一秒钟都没耽误抄起外套相机起身就走,连招呼都没打。

      留下赵月白一个人坐在桌边,服务员刚刚端上来一份牛排,正滋滋冒着热气。

      .

      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月白啃着牛排细细回忆,从他们在机场接到展仪开始,走过的每一个地方,吃过的每一样东西,说过的每一句话,事无巨细一一回顾过去,最终停留在展仪送给钱源的那个纸袋,和早上敲开门时,她扑出来说的那句话。

      她说,总算等到了。

      那个时间本就奇怪得很,正月初六的早上六点,莫说普通人,神仙都没起那么早,展仪却已精心打扮过,没敲几下门便开了,像是一早就等在那里。

      那个纸袋,她说是平安符,被钱源收在口袋里。

      有一个可能在心头慢慢成型,赵月白望着掌心,慢慢收拢五指:“哼,神仙面前也敢玩弄降头魇咒的把戏,当本财神是那刷不出的银行卡,摆设用的么?”

      所谓魇咒,不过是走了岔路的修道之人捣鼓出来,从前多用人偶,写上他人生辰八字,用针扎之类的下三滥手法行诅咒之事,在旧时被称作巫蛊;后来,随着凡人邪念愈重,这些东西也几经变革,到如今已不必借助人偶傀儡,用符咒即可成事。

      这些东西起于凡人贪欲,贪名贪利贪情,由贪生痴嗔欲,进而生怨憎,而正因为魇咒脱胎于凡人七情,又经凡人之手而成,其上并无妖魔之气,故而行咒悄无声息难以觉察。

      人最难提防的,素来就是他们自己,多少年了从未改变。

      赵月白叹息一声,摸出新买的手机,戳开通讯录按下唯一的联系人。

      “有事么?”

      电话那头显而易见的不耐与陌生,赵月白也懒得跟他计较:“展小姐在么?我想跟她说几句话。”

      钱源看了眼摆弄着相机的展仪,略微侧过身去:“跟我说也是一样。”

      赵月白刚想说,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现在的钱源太过奇怪,若是说了保不齐会有什么反应,符咒在他身上,得想办法把人骗回来再说:“你们刚才走的时候落了东西。”

      钱源检查了一遍:“什么东西?”

      “呃……”赵月白犯愁,他刚来人间,本就对这个时代一知半解,能说出来的东西也屈指可数,一时半会还真编不出什么,只得硬着头皮瞎扯:“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大概,是她们女孩子用的东西吧。”

      钱源皱眉,展仪已闻声望了过来:“怎么了?”

      钱源一手捂住电话:“赵月白找你,说你落下东西。”

      展仪莫名,接过电话:“赵小白?”

      “展小姐……”赵月白想了想,意有所指道,“我刚刚捡到个东西,看上去像是个平安符,不知是不是你掉的?”
      展仪一下子变了脸色。

      钱源注意到,不免紧张起来:“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么?”

      展仪回神,故作镇定:“我好像是落了东西,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去拿一下马上回来。”

      钱源想也不想:“好。”

      展仪急急往回走,随身的包里,另一枚黄符正好端端躺着,钱源现在的态度也并没有问题,赵月白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展仪就感觉到了异样。这个人气质很特别,她自问也是见过世面的,求学几年也去过不少国家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就连东南亚某些神秘不为人知的庙宇也去过,但从没见过像赵月白这样的人,虽然在他们面前,却硬是有种与周遭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钱源从小就喜欢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总能吸引奇奇怪怪的人,这点展仪倒是见怪不怪,但这次的人让她没来由地有些不安,非要作比的话,就像是实验室里,他是那个制作培养皿观察培养皿的人,而她,是培养皿中长歪了的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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