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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接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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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人接手他怀里的青年后,公爵殿下便自己杵在走廊里呆。
回来之前德拉科有理有据地说了一会他的坏话。
他还没来得及替自己辩解一句,提出控诉的人却受了莫大委屈似的大哭起来。
希尔已经不太记得,他的小少爷过去有没有这样哭过。
他舍不得让他伤心,德拉科也舍不得让他太心疼,他们之间有着天然的默契,彼此心有灵犀。
直到巫师的寿命走到尽头,死亡让他们分离。
公爵搂着怀里人的手不由发紧。
情绪激动的年轻人不肯转过脸,希尔只看到肩膀一抖一抖,听他哽咽着说有多喜欢那个人。
一开始,醉酒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心上人的名字。
没了伴侣间的联系和青梅竹马的默契,希尔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却不觉得多陌生。
深爱过的点滴总是有迹可循。
可是他百般诱哄,伤透了心的小家伙还是只肯反反复复地念叨“斯科皮”。
希尔觉得自己有理由生儿子的气。
于是公爵殿下毫不犹豫地支使管家:“让斯……马尔福先生来见我。”
管家欠一欠身,正要离开,他难以捉摸的主人又改了主意:“不,还是别来了。”
“让他直接滚。”
辛辛苦苦撑完宴会的马尔福先生当然不可能因为管家的一句口信就乖乖走人,于是他第一时间找到父亲理论——
“我Daddy疼我是我的错?”小蝎子气呼呼,“还不是怪你自己高冷不理人。”
希尔无言以对。
他一直把人当□□人的影子,理所当然地认为“德拉科的影子怎么会不爱他”,却忘了这个姓凯兰切的年轻伯爵未曾与他相守一生。
那些珍贵的默契和熟稔还不曾拥有,那些惊心动魄的患难与共还不曾发生。
他自然有权利,也有理由爱其他人。
站在对方的角度,希尔承认自己待他不及儿子半分好。
斯科皮从小就更喜欢Daddy,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年轻版的德拉科相处,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哄他开心。
不明就里的凯兰切伯爵喜欢上好友也不奇怪。
希尔知道自己一点也不冤,却还是忍不住迁怒:“谁让你一天到晚黏着他!”
“你讲点道理行不行,那是我爸!”
“斯科皮·斯内普,我记得你六个月大的时候就断奶了!”
“叫我马尔福!”年轻人脸色难看地低吼回去,“要我提醒你吗,自从你差一点毁掉爷爷奶奶的世界,我就不跟你姓了,父,亲!”
“那不妨像抛弃我的姓氏一样抛弃我,你立刻离开我的梦境如何?”
赌气的大男孩被父亲噎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然后放任你继续冷暴力我Daddy?”
“不关你事。”
“……那就祝您好运。”斯科皮翻了个白眼,打定主意要找Daddy告状。
他转身撇下他幼稚地发脾气的父亲,路上抢了仆人的工作,端着为伯爵准备的醒酒汤闯进德拉科的卧室。
房间里却没有人。
他问了仆人才知道年轻的贵族已经醒了一会,刚刚出门去书房找他……
这样都能错过。
斯科皮开始后悔抄近路,一边埋怨父亲耽误他时间,一边匆匆往自己的书房赶。
其实他完全不用那么着急——伯爵先生半路上被人为绊住,一时半会过不去。
醉酒的年轻人一觉睡到傍晚,醒来就听仆人说公爵和友人“激烈争执”。
直觉告诉他,那两人之所以吵架,全是他的缘故。
德拉科只记得斯科皮接他回来,却拿不准自己喝多之后,是否对好友说过什么疯话让他误会,以至他跟希尔闹出不和……
伯爵先生心里一紧,立刻披衣服出门,要向朋友解释清楚——
是他不知好歹地单相思,那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不应该受到指摘。
斯科皮喜欢高处,公爵为他在花园里修建了一座高高的白塔。
蔷薇的藤蔓爬上塔身,受到偏爱的年轻人的卧室和书房都安置在顶层。
拜访他需要走出城堡,穿过大半个庭院再深入花园,可德拉科连大厅都没走出去。
他遇到了希尔。
忙碌的公爵殿下似乎刚送客人离开,一转身看到手足无措的他,便蹙起眉:“你怎么起来了。”
微沉的语调中透出不满,德拉科的心坠了坠。
这人多半已经猜到他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定还将他当做恩将仇报、搬弄是非的小人。
只是礼貌和风度将态度完美遮掩,含蓄贵族最多从眼睛里透出一点轻蔑。
一想到那双眼中可能藏着厌恶,德拉科就愈发不愿和他对视。
“我觉得好多了,”年轻的伯爵闭了闭眼睛,用力克制好情绪,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抱歉给你们添麻烦……”
“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一个人在外面喝醉?”希尔却并不打算轻轻放过他,“为什么一声不响地跑出去?”
德拉科垂着脑袋不吭声。
他要怎么为自己辩解?
难道要他指着对方的鼻子,说“你让我伤心了”?
受到偏爱的家伙才有撒娇的资格,他这么干只怕会更加惹他讨厌。
希尔感觉到他的难过,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他想像以前那样抱抱他作为安抚,可是想到回来路上他说的话,又顿住动作。
见他胡乱披了外袍就要出去,希尔猜到他刚醒就又要去找斯科皮,心里有点不舒服。
“找他有事?”黑发男人听起来很不高兴,“能否请你看着我的眼睛,难道我面目可憎吗?”
“不是那样。”德拉科只好老老实实交出视线。
他以为自己会感到痛苦,却在看到对方眼中的自己的影子时,不由自主地雀跃起来。
雀跃的同时他又忍不住疑惑,难道斯科皮还什么都没跟他说?
注视着他的公爵面含薄怒,眸中却隐含担忧。
是希尔凡的目光向来如此温柔,还是只是此刻,命运待他格外优厚?
被他注视着,德拉科便觉得无比幸福——这是他自以为从未有过的待遇。
他几乎忍不住要开口诉说自己的爱恋,最终没有,只因他固执地不想让对方困扰。
他坚持先向斯科皮解释清楚,于是便这么告诉他:“是的,有些事我一定要跟斯科皮说清楚。”
“一定要是斯科皮?”希尔拧起眉毛,“他知道的我都知道,他可以提供的建议我也可以给你。”
“……对不起。”德拉科艰难地拒绝他的好意,“我想必须是他。”
“很急?很重要?是否危及某人的生命?”
“对我来说很重要。”德拉科斟酌着回答,“尽管并无生命威胁。”
“好极了。”希尔心里有了数,放心大胆地蛮不讲理,“他没空见你——近期都没有时间,反倒是我这里有真正要紧的事。”
“跟上。”
他说着大步离开,德拉科没迟疑多久就快步跟上。
他怀疑,就算下一秒希尔凡说“我们去死”,他也不会多犹豫就跟他一起。
何况他只是去往书房。
如果是卧室……
年轻人分出一丝理智狠狠地唾弃了一下自己,然后忐忑又欢喜地跟着心上人进去。
他一进门,怀里就被公爵塞了一大堆羊皮纸文件。
希尔凡把他赶到给客人准备的沙发上,勒令他晚餐之前看完并且提出修改意见。
地契、租税、雇佣合同、房地田产继承、遗产税说明、其他贵族的合伙经商协议和账目明细……
他继承哈克特里以来、他认知中由斯科皮代为处理的所有材料全部堆在他面前,对毫无经验的菜鸟继承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年轻的伯爵本质上只是阴差阳错接手重任的小少爷,这些语气生硬的法律或商业文件让他两眼发直。
心上人就在眼前,他脑子里却没了半点绮念。
他逼迫自己逐字逐句地读这些让人喘不过气的纸,忍不住纳闷希尔凡是怎么忍受得了这些鬼东西。
就算是看在斯科皮和遇难的邻居一家的份上,公爵愿意代替他受这些罪,德拉科也打心眼里感激。
希尔为难完他就自己坐到桌前办公,翻看账目的速度显然和他不在一个级别。
焦头烂额的新手偷偷瞄一眼心上人神情专注的侧脸,白皙的面庞悄悄染上红晕。
心猿意马的后果就是距离晚餐还有不到半小时,而他连三分之一都没看完。
希尔快速处理掉压了几天的工作,正准备回去换衣服吃饭,就想起来自己还拘了个小祖宗在边上。
小半天没动静,他都快把人忘了。
快走到卧室的公爵又折回头去,毫不意外地发现小祖宗趴在一堆文件里睡着了。
口水流到手背上,晕开一大片墨迹。
希尔无声地大笑了一会,笑够之后一本正经地把人推醒。
德拉科吧嗒吧嗒嘴儿,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在认清现状的瞬间窘迫成番茄:“我我我……”
“下午我跟你的律师谈过,他晚餐后来拿回执,至少要看过那个,之后需要你自己做决定。”希尔像是没发现他流口水了似的,面无表情地挑出那份标题晕开的合同,“我记得跟你说过?”
德拉科讷讷:“我看不懂……”
“哪儿看不懂?”
公爵解了两粒扣子挨着他坐下,一条胳膊自然地伸过他的肩膀,撑着沙发靠背,敞开的领口肆无忌惮地释放荷尔蒙:“我说给你听。”
受宠若惊的年轻人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他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希尔挑起眉毛,提醒他距离饭点还有十五分钟。
德拉科把自己掐得差点嗷叽一声叫出来,确认了不是梦也顾不上害羞,抓紧时间赶紧问问题。
希尔讲得很仔细,德拉科不愿让他看低,听得更加认真,甚至没意识到距离被一点一点拉近。
直到斯科皮气急败坏地找过来,伯爵先生才发现自己几乎被人圈进怀里。
意识到唐突的小蝎子第一时间退了出去,却让德拉科误以为他介意,匆匆签了回执便抽身退开,和好心教导他的人拉开距离。
金发伯爵懊恼地追出去,出门前却没忘了回头道谢:“可是我该怎么感谢你?”
臂弯的位置骤然空出来,希尔不是很失落。
小少爷努力摆脱他的影响,他却一直分出注意观察他,得出的结论还算令人满意。
就算现在伯爵先生见着好友就要从他身边跑掉,他也已经不太抵触。
何况对方走之前还知道跟他说一声。
眼下德拉科还站在门边等他发话,公爵靠在沙发上,抬眸冲他笑了笑:“随你高兴。”
噗。
德拉科恍了恍神,听见心被爱箭扎穿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回到正轨之后,少爷把人领进书房,一进门就把卢修斯退休之后,家里所有的账目明细财政变动各种文件资料合同摞到对方面前。
德拉科(假笑):“喜欢欺负新人是吧?”
希尔(翻账的手微微颤抖):“我……错……”
德拉科(目露凶光):“晚餐前看完。”
希尔看不完,当晚饿着肚子睡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