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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暗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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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扔下宴会厅的一众宾主,躲进花园独享清闲?
午夜的玫瑰不比清晨的更娇艳,洒落花瓣上的月光也不比露珠更清纯,这不完美的花儿却让月光下的那个人露出笑脸。
他眸中的深情让花儿也羞惭,眉间的悲伤让月光也怜惜。
他分明笑着,却又像是在哭泣。
旁人听不见哭声,因那低沉优美的嗓子哼起了舒缓的歌。
德拉科想靠近又怕惊扰了精灵——那歌声有魔力,唱碎了他的心。
他看见那人俯身选中一枝幸运的花,微笑着在花瓣上落下一吻,水珠滚过薄薄的唇,化作花蕊间的一滴露,成为这朵虚荣花儿最得意的战利品。
小少爷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近一点,再近一点”……他恨不得做他唇边的玫瑰。
那人却终于发现他的存在,浅笑着偏头看他一眼,便放下那厚颜无耻的花,向他翩翩走来。
他眼中的情意似乎要将他溺毙,他拥着他,仿佛终于找到一朵真正的玫瑰。
——德拉科……
他念着他的名字,微凉的嘴唇如同知晓他心愿一般,体贴地触碰他的皮肤,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灼烫……
“希……”
“早安,My lord.”
训练有素的贴身男仆拉开窗帘,让明媚的阳光落在主人的床上。
年轻的伯爵就这么从对心上人的幻想中醒来。
轻柔的薄被无法遮掩他身下的狼藉,好在温和的仆人只是笑了笑,向年轻气盛的客人表示理解。
伯爵借住威普顿庄园的这小半年里,每个星期都有两三个早上,他来伺候更衣时需要准备干净的床单——脸皮薄的年轻人忍不到女仆来收拾,坚持要立刻更换。
以及保密。
“这其实没什么好害羞,您知道……”男仆为伯爵穿上礼服时笑着打趣,“大家都一样。”
“到此为止。”耳尖发红的年轻人从穿衣镜里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问道,“你说的‘大家’包括……希尔?”
即便继承了爵位他也没什么机会叫这个名字,难得对仆人提起,便同吐露了心迹一般羞涩。
男仆原本是公爵的贴身男仆,小伯爵住下之后就被派到客人身边服侍,公爵没再提拔其他人,因而两边情况他都清楚一些。
小伯爵对公爵殿下的事一向很感兴趣,问起这些也不是什么怪事,何况是他先起的头。
“他比您还夸张呢。”男仆看着满眼期待的年轻人,不好意思搪塞他,只好压低声音,小声满足他的好奇心,“殿下毕竟是个身体健康的正常男性,他真该尽快为这里找个女主人……”
仆人的话让贵客涨红了脸,衣服没换好就摆摆手赶他下去。
仆人还以为年轻人介意自己拿他跟公爵做那方面的比较,讷讷解释了几句却没什么效果,只好悻悻离开。
提前赶走仆人意味着他需要自己完成剩下的搭配,不过这对自小熟悉这些的伯爵来说并不困难。
他选中了一条银绿相间的领带,跟他的身份也许不那么相称,但他莫名其妙地就是很喜欢。
德拉科一边替自己打领带,一边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回想仆人的话——
他比您还夸张呢。
他这样是因为总梦见他,希尔呢?
他梦到谁?
如果答案是他的名字,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
但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有一阵子没露过面的好友。
德拉科的心情糟糕起来。
他走进餐厅时,他心心念念的人像往常一样已经坐在桌边,他身后的老管家看见他,立刻替他拉开公爵身边的椅子,又端来盛着早餐的托盘。
客人礼貌地道谢,而主人除了碰面时和他互道“早安”,接着便完全没了跟他聊天的意思。
德拉科有点丧气,只好选择那个他最讨厌的话题:“斯科皮还没回来吗?”
果然,只有这个名字能让公爵殿下分出点注意力,尽管那人已经“外出”两个多月。
优雅用餐的黑发男人顿了顿,告诉他:“没有。”
“……你不能写信让他早点回来吗?”省得你想他想得那么“夸张”。
伯爵先生成功地把自己气了个八分饱,吃什么都带着股酸味。
然而他喜欢的人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他的味觉恢复正常,心情也好了不少——
“不能。”
“他自然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来。”希尔说着看过来一眼,“你隔两天就要问一遍,找他有事?”
“没,没有。”德拉科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连忙低头否认同时满肚子搜刮借口,“只是……成人礼,下个月我的成人礼,我希望他能准时出席。”
“他会的。”希尔多看了一眼他的领带,却没再轻易被旧物勾起的往事刺伤,“跟你有关的事,他总是比谁都上心。”
德拉科顿时无比羞愧。
半年前哈克特里出事,他的家人和仆人全部葬身火海,他当时在马厩里被人救出送来威普顿庄园,斯科皮对他多有照顾,遗产继承的问题上好友也说动公爵帮了他很大忙……
如果没有斯科皮的帮助,他一个未成年的小少爷,不可能这么顺利地继承财产和爵位,更不可能死皮赖脸地在希尔这里一住就是小半年。
他感激他,却也更加嫉妒他。
住进威普顿之前,他就知道常年冷面的公爵殿下笑起来无比温柔,他几年前无意撞见了一次,自那起就再也无法忘怀。
然而此后再没见他笑过。
可是希尔凡的笑对斯科皮来说,简直是信手拈来、轻而易举!
只要斯科皮随便说个笑话或者干一件蠢事,希尔凡的眼睛就会捧场地透出笑意,有时甚至牵动嘴角、笑出声来。
那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根本插不上话,就算是一起照顾他的那些天——主要是斯科皮,公爵殿下大概只派了仆人——所有人都照顾着他的情绪,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就像现在,斯科皮不在,他们除了讨论他什么时候回来甚至都没有别的话题!
德拉科忍不住怀疑除了“领居家的小儿子”、“全家死光的倒霉蛋”以及“斯科皮的朋友”这些标签,希尔凡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到底有没有认真看过他的脸……
这也是为什么,他即使寄人篱下也坚持要为自己举办成人礼——只有那个时候,他才是真正的主角,希尔凡才不得不纯粹为了注视他而注视他。
即便是出于礼貌。
即便他下一秒就会转过头接着寻找斯科皮。
年轻的贵族像所有陷入单恋的人那样妄自菲薄着,独自蜷缩在角落里,专注地舔舐着无法诉说又看不到希望的痛苦,对暗恋对象的反应反倒有所疏忽。
如果他更执着一点,时不时侧头看他一眼,而不是吃力地依靠余光,就会发现他心里埋怨的那人总是看着他的侧脸出神,或者露出可爱的困惑神情。
如果他更勇敢一点,主动询问庄园里的仆人,就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很容易推断出他受伤期间床边陪护最久的不是护士,继承纠纷中出力最多的不是“马尔福先生”;
他养伤时每天苦着脸灌下去的汤药是那人亲手熬制,他平日的饮食那人都亲自试吃。
乃至他初闻噩耗,夜夜梦魇,都是那人守在床边哄他睡着,如今干脆养成了每晚过去看一眼,确认他安然入梦的习惯……
这些他都不知道,希尔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置这个“影子”。
如果他判断无误,那这就是他的德拉科。
但如果他感觉错了,哪一天他的小少爷闯入梦境找到他,却发现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替代品,一定会委屈地扭头就走,招呼都不跟他打一个,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让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等他吃尽苦头,那个生气的始作俑者才不情愿地从某个犄角旮旯里冒出头,给他机会乖乖认错。
他一定得要努力哄上很久,对方才大发慈悲地批准他抱抱他。
好像也不赖。
想到这里,黑发公爵忍不住笑出声,惊得他年轻的贵客碰掉了勺子。
他身边古板的老管家也差点没拿稳托盘,却还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失态的客人。
希尔回过神来,发现他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便敛起笑容,轻咳两声:“想到了一点以前的事,很有意思。”
看德拉科还是一脸震惊的表情,他只好主动转移话题:“成人礼流程我让人做了一份策划,如果你没有别的考虑,我们就直接用那个。”
德拉科没有相关的经验,暂时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只好讷讷赞同。
希尔说完这个就恢复到之前的状态,没有再挑起新的话题。
放在昨天德拉科一定会积极地接过话头,决不让这难得的机会溜走。
可是现在,他反而庆幸希尔就这么把他撇到一边——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笑了他笑了他笑了”,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直到公爵殿下用餐完毕,告退离席,金发男孩还趴在餐桌边、抱着牛奶杯傻乐。
希尔凡不仅对他笑,还第一次跟他说了那么长的句子……他喜欢听他说话,喜欢他说的每一个单词,尤其是“我们”。
可是他说因为“以前的事”,那一定是他住进威普顿之前的事,甚至再悲观一点,是他认识他们之前的事……大概跟他没什么关系。
意识到喜欢的人高兴不是因为自己,年轻的贵族又难过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德拉科忍不住怀疑自己在公爵眼里的物种——
希尔(一本正经):“哦,你是只雪貂。”
德拉科(艰难接受了男神有病的事实):“……所以你不理我,只是因为我是……雪貂?”
希尔(一本正经):“嗯,我不会说雪貂语。”
德拉科(什么都顺着男神):“我其实是会说英语的雪貂。”
斯科皮:爸,别玩了……
希尔(一本正经):“雪貂不会说英语,你头睡晕了?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德拉科(……):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斯科皮:等我Daddy想起来你大概要被打死。
希尔:想想你干了什么,你也跑不掉。
斯科皮(突然想起自己无意中把暗恋变成三角恋):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