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扑朔迷离（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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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朔站在明晨大厦的17层，雨后还未褪去湿意的微风轻缓地拂过他的脸庞。
“这栋楼外围有全息监控吗？”
“没有。”程令靖回答道，“因为涉及到入住人的隐私问题，大厦外围不设有全息监控，但在所属明晨大厦的区域边界设有全息监控。”
褚朔应了一声，从半封闭式的阳台探出头去，往下望。
一大片绿色在眼前蔓延，而这一抹生机盎然的尽头却是鳞次栉比、高耸入云的建筑物。
生机勃勃的绿色与暗沉的金属色、刺眼的玻璃反光形成鲜明的对比，仿若两个世界。
褚朔目光聚焦在某一点上，抿紧了唇。
“方宣，帮我计下时。”
在褚朔的话传到方宣耳中前，他便撑着阳台的铁质栏杆翻了出去。
方宣一下子冲了过去，只看到褚朔扣着栏杆底部往下晃的身影。
他瞟了眼手表，平缓自己那一瞬间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跳。
有这样一个“以身犯险”的领导真是考验自己心脏的承受能力。
真心疼褚朔的手下。
而在案发现场那个房间中的程令靖，心也在砰砰跳。
他当时正蹲着勘查案发现场，却突然听见阳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如果他没判断错的话，应该是鞋底砸在瓷砖上的声音。
还是双军靴。
程令靖的呼吸窒了两三秒，便一下子站起，收敛了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地朝阳台那边移过去。
厚底的警靴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躲在窗帘后的阴影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阳台的门开着，阳台上外来者的影子被斜照下来的阳光拉长，映在通往阳台的台阶上以及屋内。
台阶上的影子被扭曲成不成样子，几乎看不出人形。
仿如一只面目狰狞的巨兽，藏匿在暗处，张开了血盆大口——
只等猎物送上门来。
程令靖绷紧了身体，眼睛微眯起，像只盯紧了猎物并蓄势待发的豹子。
三、二、一……
他在心中默数着，飞快地蹿了出去。
除了耳边的破风声、眼中的那个入侵者的身影，其他的什么都入不他的耳中、眼里、脑海内。
如果对手不是过于强大，这将会是一场完美的狩猎。
可惜对方跟他旗鼓相当，甚至略胜一筹。
而程令靖听到那人开口说了一句话后，他原本行云流水的动作便僵住了。
下一秒，他的脸便被摁到了冰冷的瓷砖上。
打人尚且还不打脸，但他现在是整张脸被轧到了地上。
可谓是狼狈至极。
颧骨与鼻梁上传来的痛楚让他整张脸都变了形，面目的扭曲程度比之前投在台阶上的人影更甚。
可程令靖回忆了下前面随着风声灌进自己耳中的话语，内心还有些庆幸自己及时的停手。
“程令靖，停手，是我。”
是褚朔的声音。
虚惊一场。
但脸上的痛楚让他很难高兴得起来。
先不说褚朔怎么跳到他这里来了，就单说自己都停手了，褚组长这怎么还把他的头往地上摁。
程令靖有点委屈。
但当他被褚朔拉起来后，抬头看到斜上方阳台上憋着笑的方宣，就更委屈了。
“抱歉，没止住手。”
褚朔帮忙拍了拍程令靖衣服上的灰，对着他歉意地笑笑。
虽然褚朔样貌帅气，而且他这个不多见的笑容简直暖到心坎里去，但钢铁直男般的程令靖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安慰。
只是感觉眼睛被闪到了。
褚朔换了新的一次性手套和鞋膜，朝上方的方宣挥了挥手。
方宣瞟了眼手表，点了点头。
褚朔手撑着栏杆翻了出去，借着阳台旁的花架跳到了隔壁房间，然后踩在那边的栏杆上，抓住楼上阳台栏杆的底部，脚一悬空，手臂一用力，借助惯性把自己甩了上去。
如法炮制，他最终到了方宣所在的那个阳台上。
在褚朔完成这一系列高难度动作的过程中，程令靖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他手一滑摔下去。
“来回三分钟左右。”
等到褚朔脚踩在了阳台上，方宣开口说道。
“行，等下叫鉴定科来做下这里的栏杆的承重和受力情况的鉴定。”褚朔舒了一口气，“现在我们再到案发现场1507去看看。”
两人正常地走到1507的门口时，程令靖已经等在了那里。
褚朔朝他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程令靖在他身后和方宣咬着耳朵。
“老方，你看我毁容了没？鼻梁有没有塌掉啊？”
“没呢，好着呢。”
“幸好幸好，不然我女朋友嫌弃我了怎么办？”
“说得好像你有女朋友似的。”
“哦，我好像还没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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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在黑色瞳眸中的审讯室门缓缓关上。
叶言眨了下眼睛，纤长的上睫毛扫了下来，像歌剧落幕时放下的帷幕。
掩去了藏于瞳眸深处的情绪色彩。
叶言收回了目光，看向端坐于对面之人。
对面的人紧抿着唇，黑眸中隐着锋芒，表情严肃，腰身也紧绷地直挺着，就连握着笔的手指都暗藏着可瞬时即发的力度。
而反观此时的叶言，全然没有那种逼人的气势和凌厉的锋芒。
他更像一潭四月的湖水，消融了冬日的坚冰，沾染了些许早春的暖意。
总之，看上去是很温和，像无害的幼畜。
只是黑眸沉沉下不经意流露出的锋利撕裂了这副表象。
就像你永远不知道风平浪静的水面下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审讯室与对面警服之人的缩影映在叶言的瞳眸中，显得其黑眸中神色愈深。
他脑中忽地闪过一幅几乎如出一辙的画面。
“叶言。”
耳边响起的声音唤回了他飘忽的思绪。
“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再一次见到你竟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叶言看向对面之人，眼眸中没有过多的情绪色彩，语气也简练得干脆利落。
“毕竟世事难料。”
褚朔显然也不准备再和叶言这样“寒暄”下去。
“何宪生已经找过你了，关于他对你讲述的那些情况，你有什么想法？”
叶言缓缓开口，一派镇定自若的模样。
“第一，顾云深的那把匕首，也就是此次案件中的作案工具，的确是去年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我是在祁北五号工厂锻造的这把匕首，在那里可以查到详细情况，而我当时确实是没对这把匕首进行开刃处理。”
“第二，我负责的那宗毒品交易案在警局有详细的卷宗记录，所有被缉获的毒品都交由上面统一销毁。”
“第三，我确实是不知道顾云深频繁地进行心理咨询的事，但我与他的心理咨询师是故交。”
“第四，我与顾云深相处的时间的确不久，我可能并不是特别了解他——现在的他。”
“而我说的这些情况，从我之前递交的材料中和你们的调查中都能知晓。”
“所以，是因为什么，要把我叫过来？”
“褚朔，公事公办，不用试探我了。”
褚朔沉沉地看着叶言，眼眸深处的情感色彩似是被冰封住了般。
本是琉璃般通透的黑眸现在状若冰冷的无机物质。
“行，那么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对苏格拉底之死怎么看？”
叶言眉头轻皱起，似乎是不懂为什么褚朔要问这样一个问题。
但他还是认真地思索了片刻。
“苏格拉底必须死。”
叶言沉着声音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或是说，苏格拉底必须选择死亡。
苏格拉底必须死，因为雅典的法律需要生存。
而他也必定会选择死亡。
正如他在《高尔吉亚篇》中提到的那样——“如果人非要在实行不正义与接受不正义两者之中做出一种选择的话，我宁可选择接受不正义而绝不实行不正义。”
审判是不正义的，而他在这种审判结果下若是选择逃离、选择生存，则他的行为便是不正义的。
宁可选择接受不正义而绝不实行不正义。
褚朔应了一声，对他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
“那进入主题吧。”
褚朔说着，打开了投影仪的开关。
一大片血色撞入叶言的眼瞳中。
燃烧着的火焰，残骸四散的废墟，染成暗红色的土地。
还有从远处走近的扭曲的人影。
叶言的呼吸一下子窒住了。
画面中背着人的青年的影子在地上拉长、延伸，像只舒展了筋骨的凶兽，猛然扑向了叶言。
他身子一颤，彻骨的寒意从背后一直窜到发梢。
心脏一抽一抽地跳动着，为被寒意统治的身体送去能量和温暖。
可惜微末的暖意在惊惧的寒意面前无济于事。
待到视频放完，他的双眼也被画面中的血色染红。
一身警服的褚朔和审讯室的缩影映在他赤红的双眼中。
在他的脑海中拼接出一幅似曾相识的景象。
PS：
全息投影技术（front-projected holographic display）也称虚拟成像技术是利用干涉和衍射原理记录并再现物体真实的三维图像的记录和再现的技术。
目前已实现的全息投影技术分为三种：空气投影和交互技术、激光束投射实体的3D影像和360度全息显示屏（所以文中的全息监控用的是全息投影技术，继续瞎逼逼的作者）。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扑朔迷离（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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