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扑朔迷离（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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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言回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只留乌云张牙舞爪地统治了整个天空。
只是身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了雨来过的痕迹。
叶言把沾湿的风衣挂在衣架上，整了整-风衣的下摆，指尖染上湿意。
叶言有点愣神。
一场雨，一场时间不算长雨势也不算大的雨，都能在人身上留下印痕。
那么……浸在岁月长河中的人呢？
是不是会在更深的地方留下印痕。
而七年，印痕会深到什么地步——心底吗？
还是说会刺穿身体，直戳到灵魂深处。
叶言无法回答，但只知道——
顾云深，以及他的一切，已经嵌入到了自己的人生中。
不管是过去，现在，抑或是未来。
无法逃避，也无法摆脱。
但其实他也不是很想摆脱。
叶言想起第一次见到顾云深时，那小孩就像一只全身毛都炸起来的小奶猫，却偏偏要学大老虎的镇定与从容。
于是大老虎叶言把利爪缩回去，装成了一只温顺无害的家养猫。
叶言想着想着，突然有点想笑。
事实上，他也笑出了声来。
低低的笑声在室内漾开，却不知道拨动了谁的心弦。
但何宪生的话犹如棒槌，狠狠地砸在叶言已经朽垮得不成样的心房上。
叶言敛了笑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像窗外临近傍晚的天色。
叶言推开卧室门，发现顾云深已经睡着了。
而且还是趴在桌子上睡着的。
趴在桌子上摊开的书页上。
叶言垂眼看着他的背影，仿佛穿过时光的洪流，看到了七年前的那只顾小奶猫。
那时候还在国外的大学进修的顾小奶猫也总是熬夜看专业书，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
但每次枕着的专业书都是那一本，还真当他不知道这小奶猫是在等他回来呢。
叶言垂下眼，嘴角一点一点地上扬。
七年了，他连趴着睡的姿势都没变。
只是不知道人有没有变。
叶言把顾云深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之后他半搂抱半搀扶地把怀中人扶到了床上。
虽然叶言的动作很轻，但是怀中人的睫毛还是颤了颤。
在书桌与床之间的这段距离中，叶言皱了眉头，心想七年间人果然是会变的。
顾小奶猫变成了大奶猫。
在体重上变沉了些，在他心中的分量也一样。
叶言手指搭着顾云深薄款毛衣的下摆，手指蜷起又松开。
最后还是到衣柜里拿了毛巾毯来，把顾云深捂得严严实实的。
叶言坐在床边，静静地注视着犹如睡美人般的顾云深。
只是苦了床上的顾公主，因为他的王子没有丝毫想”唤醒“他的想法。
叶言俯下身去，头枕在顾云深的肩上，垂落的青丝与散在床单上的青丝交织在一起。
静寂的房间里只余一声低叹。
脚步声渐渐远去，肩头的热度也缓缓消散。
而等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后，床上本应熟睡着的顾公主，却突然自己破了魔咒，睁开了眼睛。
随后撞入一潭映着星光的秋水中。
叶言俯着身子，直视着他的眼睛，黑眸中漾着笑意。
小奶猫都已经变成大奶猫了，但怎么还以为他看不穿装睡这种伎俩？
“醒了？”
叶言明知故问道，眉眼弯成月牙儿。
“云深，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黑眸中的笑意渐渐破碎，碎成更为锋利的东西，直戳顾云深的心房。
“你在案发现场的那近半个小时，是怎样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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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先生，您在案发现场的那近半个小时，到底做了什么？”
顾云深回过神，看向对面的人。
对面的人眼中有藏得极深的不耐，但更多的是显而易见的冰冷。
“不好意思，前面走神了。”
顾云深说着抱歉，指甲却在手心留下白痕。
对面的人拿起一个遥控器，按了其中一个红色的按钮——
周围场景霎时改变，成了新贸大厦1507房中的样子。
案发现场的样子。
“用语言叙述可能有些含糊和困难。那么请顾先生代入当时的场景中，为我们真实还原下，您在那近半个小时中，到底做了什么。”
顾云深站了起来，对着周围熟悉的场景，脑子突然有点供氧不足。
他有些晃神，后背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行。”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随后自己的身体便不受控制一般，走到了“案发现场”的门边。
顾云深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片空白，仿佛自己的身体是被线提着的木偶，机械且僵硬地开始动作。
他低头看了下“门边”白色的拖鞋，感觉自己的七魂六魄才归位一些。
我当时……做了什么？
顾云深慢条斯理地从“门边”走向“客厅”，步伐稳健。
但心底的迷茫却一点点被惊惧所代替。
顾云深环顾了一眼客厅，便朝主卧的方向走去。
等等！
顾云深猛然顿住了脚步，头甩向客厅的方向。
仿若这时提着木偶的线突然断裂，木偶不再被束缚，有了自己的行为，自己的思想。
“那幅画……”
顾云深开口道，声音很轻，仿佛一个人在喃喃自语。
“顾先生，怎么了？”
“客厅里的那幅画，不是我当时看到的那幅。”
顾云深语气坚定，手却微微有些颤抖。
“不太可能，顾先生，这是我们在扫描案发现场之后建立的VR模型，跟案发现场不可能有任何的出入。”
“您再好好回忆一下，是否是您记错了？”
“不可能，当时的那幅画是——”
顾云深死死地盯着“客厅”中挂着的画，一字一顿说道。
“《苏格拉底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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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言，虽然你是顾云深的伴侣。但这个我没办法告诉你，这属于他的个人隐私。”架着笨重黑框眼镜的青年艰难地解释着，“如果办不到保守咨询人的隐私的话，我从此就混不下去了。”
“不能告诉我？”叶言挑了挑眉，嗤笑一声，“是他出轨了吗？”
“叶哥！”青年立马慌了，“叶哥您行行好，别来这一套了行吗？你要是回去跟顾哥一说这种话，顾哥分分钟过来把我砍了！”
“你觉得我过来是来打探顾云深在你这里咨询了什么？”叶言轻笑道，之前假意的凌厉与不屑全收了回去，“我可没那么不知道规矩，我过来就是想了解下——我不在的这几年间，顾云深的精神状态怎么样。”
“正常，顾哥的心理素质很强，叶哥你这点就不用担心了。”
青年偷偷地抹了一把汗。
“不过你这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态度，”叶言眯起了眼，眼中的笑意化为戏谑，“你和你顾哥趁我不在的时候是偷偷干了些什么？”
“叶哥麻烦你放过我吧，我只是一个破心理咨询的。”
“嗯，行，那我先走了。”叶言站起身来，“不过警方最近几天肯定会来调取顾云深的心理评估和你心理咨询的诊断与报告，你先整理出来吧。”
“好的……”青年没反应过来似的，还在傻乎乎地跟叶言挥手道别。
“不过你墙上的挂画什么时候换了，之前的不是挺好的？”
叶言回头看了一眼，笑着打趣道。
“可能时间久了吧……”
“行，先走了。”
叶言挥了挥手，把门关上了。
“唉？我什么时候换的这幅画……”
青年等叶言走了才回头去看墙上的挂画，半晌疑惑道。
“《苏格拉底之死》？”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扑朔迷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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