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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电话*激战*少年杀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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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修尔都没有再去医院。虽然还是晚晚出门,目的地却换成了三街的一家酒吧。暗淡而静谧的灯光,慵懒而暧昧的人群,这种环境最适合初来乍到的年轻人。即使是古板又自以为是的前队长,也不会为在这里看见修尔而感到惊讶。
旅游城市的好就在这里。可欢笑可感怀的事情太多,谁也不会记得你来过几次。
修尔面带微笑,把自己隐在一个可见却又不明显的角落,托着一杯蓝色香槟细细地品味。偶尔有男人或者女人过来搭讪,都被他巧妙而委婉地推拒了过去。
就他本人而言,虽然不会乐于出入风月场所,但也并不反对适当的发泄和放松。毕竟也算出身世家见惯了浪荡奢靡,对虚伪做作的清道士之流有种天生的不以为然。如果不是时机不好又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也许他早就接受了某位女士的邀请,找个温暖的房间舒解一下身体的欲望了。
可惜海特不在这里。
“嘟~~~嘟~~~~~”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传来刻板的铃声,在幽暗的气氛下尤为分明。
修尔抱歉地向四周奉上笑脸,然后放下酒杯,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喂?”
——“啊,二哥,是我卡洛。这么久才接,你在做什么呢?”
欢快而响亮的少女声如银铃般透过听筒敲得人耳朵发痒。修尔把手机稍稍拿开一点,俊秀的面容浮上真切的笑意:“没做什么,喝酒而已。”
——“啊?喝酒?”少女立刻亢奋起来,“你竟然偷偷摸摸地喝酒?”
偷偷摸摸?修尔扫了眼四周晃动的人影,哭笑不得。家里唯一会偷偷摸摸喝酒的人可不是他吧?
果然下一秒少女的声音小了很多,似乎转进了什么隐秘的地方。
——“你不是说要忙重要的工作吗?怎么会有时间喝酒?早知道你这么闲我就跟着你去了。真是,明明有酒喝都不告诉我。”
仿佛被少女的委屈打动,修尔的口气更加柔缓了:“笨蛋,这边酒再多也没有在家里喝得自在啊。”
——“可是家里再好也没有二哥啊。”少女沉沉地倾诉道,“波罗他们都不喝酒,小七又不懂品尝,二哥不在就没有人陪我了。”
“那也没办法呀。”
淡淡的叹气声让人不好继续撒娇,少女转而试探。
——“二哥的工作我不能帮上忙吗?”
“这个……”沉默了一会,修尔抬头望着天花板,秀直的眉毛微微拧在一起,“本来不希望让你们也卷进来,但是最近有点小问题,也许要提前麻烦到你们了。”
——“啊?真的吗?”似乎是怕他反悔,少女立刻应承,“没关系没关系,我喜欢麻烦,越麻烦越好。我什么时候去……啊别别我的手机……臭小七我还没说完快还给我……
一声惊叫后是一阵劈里啪啦的混乱,不去刻意想象也能猜到那边会有的热闹。修尔托着腮,一边等一边笑着跟自己打赌:谁会最终抢到电话呢?恩,应该是波罗。他的能力最适合用在这种场合。
——“修尔。”
果然换了一个声音,吊儿郎当的口气掩不住缜密细致的心思。修尔轻轻地捏住酒杯,手指在杯壁上缓慢地摩挲:“波罗。”
——“卡洛说你要我们过去。什么时候?那边天气还不错吧?需要我带什么衣服?我个人最近比较喜欢唯美风格的,不过提香说我纯粹是在糟蹋东西……”
“咳咳。”修尔试图把话题扭转回来,“直接去千耳会找海特吧,我这边过几天就会有消息了。”
——“哦,好的。”对方静默了一会,忽然道,“修尔,你需要我们,我们很高兴。”
修尔微微一怔,心脏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摸了一下,指尖不自觉地在玻璃上弹出清脆的音节。“我知道。”
——“那就好。”对方语调轻松,“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恩。再见。”
手机被重新放回桌上。玻璃杯已经半空,却没有彻底喝净的欲望。忽然只想就这样安静地坐着,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又仿佛什么都不会再发生。
心底那扇半掩着的门被多少人推开过?有人走出去又有人走进来,去的像一阵清风般只留下浅淡的痕迹,来的如一场春雨般滋润了寂寞哀伤的灵魂。
可惜自己最想见的人却永远也不会再走到自己身边,微笑着给自己一个拥抱。
也许会有新的人替代他们的位置,替代他们给自己爱和温暖,而自己也终将在时间的长河中将他们慢慢遗忘,直到有一天突破生命的边界重新站在他们面前。然而活着的时候,这种深沉的怀念却无法停止。
“算了,还是不要再想了。”自嘲似地轻轻一笑,刚刚探出头来的疲倦立刻一扫而空。看看手表,差不多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于是站起来结帐离开。精致厚重的木质小门在被推开的瞬间发出低低的“吱呀”声,海岛特有的潮湿冷风立刻灌进来,吹得暗青色的碎发几乎盖住了眼睛。
随手一拨,玄色的身影倏然消失在夜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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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跟踪修尔却被带到了酒吧,弗兰克接下来的几天虽然还是很疑惑,却没再私下与菲亚特谈论什么。修尔继续改善着与路瑟的关系,终于在某天晚上开门的时候发现少年站在他门外,一幅犹豫不决的样子。“怎么了?”修尔温和地问道。
路瑟顿了两秒,转身就走:“跟我来。”
修尔应声关门,随他上了三楼的房间。少年把他带到一个大大的玻璃鱼缸面前,指着漂在水面上的一条红色的小鱼,面无表情地道:“你看它还有救吗?”
救鱼?修尔诧异地皱了皱眉头。这可不属于自己的专业范畴。而且这尾稀有的深海红鲡明显已经寿终正寝,就算还有偶尔的小小抽动,那也只是生物反应而不算是生命迹象。
“我很抱歉。”修尔手掌抚在少年的头上,“找个地方把它埋葬了吧,大海或者花园都可以。”
少年没有试图躲开,精致的面容上是雕刻般平静的表情:“好吧,那就花园。”
从衣柜里找出件白色衣服撕下一块布,用网兜将小红鱼从水里捞起来放到布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少年的动作轻柔地像在对待陪伴自己多年的朋友。修尔和他一起来到花园,用小小的花铲挖出一个坑,看着少年将包裹着白布的鱼放了进去。
“它很漂亮。”修尔轻轻地说。
少年正在填土,听到声音停了下动作,但是马上又把头低了下去,继续认真地把土压实压平。做好了埋葬工作,他站起身看着那个完全没有标志的墓穴,沉默了半晌淡淡地说道:“走吧。”
修尔点头,看着他毫无留恋地往回走,忽然有些怜悯起来。
这是一个善良而纯洁的孩子,虽然出生在黑暗世界,却至今保持着心灵深处的温柔和慈悲。这样美好的一个孩子,按理应该受到神的眷顾和世人的疼爱,可是自己却注定伤害他。
多么无可奈何的事情。
两人回到主楼的大厅。大厅里,弗兰克和菲亚特四个人正坐在一起玩牌。弗兰克神情专注,紧皱的眉头显示着内心的焦躁。菲亚特则恰恰相反,左手捏牌右手撑头,靠在沙发上的姿势极其懒散。看到修尔和路瑟一起进来,他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抽出一张纸牌随手扔在桌子上。
路瑟神色冷然,一声不吭地就要上楼,可是还没踏上台阶就忽然被修尔一把抱住。两个人闪电般地跃到一边。
——原先他们站的位置莫名多出了一枚尖细的钉子。
“啊~~~”路瑟倒抽一口气,低低的惊叫声因为被修尔捂住嘴巴而淹没在喉咙里。
弗兰克几个人也立即反应过来。按照修尔的手势,两人迅速地闪到路瑟身边保护他,两人隐到角落去搜索敌人。修尔把路瑟交给弗兰克,自己也转身移到另一边的暗处,凝出一把小巧而锋利的手术刀握在手上,机敏的眼神细致地扫过大厅,在瞥到楼梯拐角时忽然暗了几分。
黑色身影动得异常之快,跳跃而下的瞬间带来一种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修尔立刻迎上,在空中与黑影以几乎看不清的动作交手几次后擦肩而过。落到地面时,修尔的指间多了两枚钉子,黑色身影却再一次消失在空气里。
真是完美的绝。修尔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将目光转向路瑟。
少年除了一开始有过几秒钟的慌乱,后来一直表现得很镇静。虽然眼睛睁得大大显示出他内心的恐惧和愤怒,但被弗兰克按住的肩膀却连一丝颤抖也没有。而弗兰克一手护住路瑟,一手从袖子里抽出金属长鞭,做出随时出击的姿势。
是强化系啊?修尔眼睛微微眯着。倒也与性情相符。
等待的过程既紧张又漫长。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这个时候用圆来搜索虽然能探知对方的位置,但却十分地耗费精力,而且很容易暴露自己。在对手如此强大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傻到不顾性命地逼出对方,最后却成全队友。
“小心!”不知道是谁的喊叫让弗兰克几乎要松弛下来的心猛地一提,突如其来的阴影从眼前一晃而过,虽然没能看清对方的动作,身体却已经先一步拉着路瑟跳开。等到了安全的角落,他才感觉到肩膀上有些麻麻的刺痛,当下脸色一变。
一枚小小的圆头钉正扎在他的左肩上,虽然因为身体被强化过而只有不到一厘米的深度,却切切实实地刺破了血管,带出由红变黑的血液。
“有毒。”弗兰克冷汗直流,求救的目光转向修尔。修尔犹豫了一下还是闪了过来,把路瑟抱回自己怀里的同时手术刀轻轻一挥,果决而精准地割下扎着钉子的血肉。弗兰克闷哼一声,右手随即捏住伤口,用力挤着残留的黑血。
微光闪动,几枚钉子连续破空而来,修尔抱着路瑟几番跳跃才险险地避过了过去。落在后面的弗兰克没那么好运,刚刚躲过一枚便又被刺中。大怒之下他索性不闪不避,挥动长鞭就袭了过去。杀手因为连出几次攻击暴露了自己的形迹,索性不再隐身暗处,反而迎着弗兰克的长鞭一跃而起,擦过鞭尾的同时直扑他的身后,手臂利落地一挥。
弗兰克身形一晃瘫倒在地,鲜血如泉水般从他的颈部伤口喷涌而出。仿佛不敢相信似地,他挣扎着企图按住被割破的动脉,却因为只是徒劳而最终放下了手臂,眼神渐渐死寂。
杀手缓慢地转过身,面向“空无一人”的大厅,一动不动地站着。黑色长发柔柔地披落在肩上,把一张漂亮精致却毫无表情的脸衬托得更加魅惑而诡异。
竟然只是个少年?修尔在看清杀手面容的时候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其实第一次交手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对方的脸。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交错而过,但还是足够让他看出对方的身形和年龄。至于那点不确信,不过是对一个少年拥有这样的身手而感到诧异罢了。
不愧是揍敌客家的人。修尔凝视着那双漆黑而空洞的眼眸,暗暗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