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外传之修罗记》月下梨沙

17、夜行*直觉*浪漫之都

　　如果可以将苏宾城看作一位天然纯洁的海之少女，那么安奇拉就是当之无愧的风流佳人。

　　它的地理方位处在封丹公国的西南面，虽然面积人口都远不及其他城市，但繁华和奢靡程度都堪称本大陆之首。它既不像塞隆有“重工业领袖”的封冕，也不像友客鑫以拍卖行为中心，它的整体形象就像是一张色彩缤纷绚烂的油画，糅合了最轻浮的明黄和最庄重的正红，浪荡之外也不失严肃谨慎。在这个城市，梦想与传奇从来都不是笑谈，你可以上一秒还在街边落魄地卖画，下一刻就被慧眼识才的行家请进别墅。简而言之，这是个完全追求自我的城市。
　　几百年来，从安奇拉走出去的名人不计其数，里面不乏一些人曾被冠以“当世无双”的称号。为了报答这个给予自己机会的城市，他们常常在报纸电视上为安奇拉大肆宣扬，用或者华丽或者典雅的辞藻予以褒赞，其中提得最多的形容就是“浪漫之都”。只是这种浪漫与书上所称道的经过了历史沉淀的优雅内敛的浪漫不同，它是纯粹由人类本身各种欲望所衍生出的真正的浪漫——完全以自身的存在为荣，宣扬个性，追求一切感官的享受和精神的欢愉。因此，你几乎可以在这里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音乐绘画雕塑时装哲学宗教……这里没有所谓的禁忌。而唯一的前提就是，你得“基本”尊重这里的城市法制。
　　——当然，私底下那么几次无伤大雅的流血事件，政府是懒得花心思调查的。

　　修尔和路瑟他们在新护卫到达的第二天一早就立刻起程赶去了安奇拉。

　　从苏宾城到安奇拉的距离几乎相当于将本块大陆横跨而过，所以他们中途不得不在塞隆又停下休整了半天，趁这半天时间，修尔以汇报路瑟近况为名去见了老康伯文。通过一些旁敲侧击的试探，他了解到老家伙并没有打算亲自参加封丹的□□聚会，而是会派据说是最得力的一位助手前去谈判。这一点发现对修尔来说其实并不值得高兴。——如果他本人去的话，那么家族之间的私下聚会想必要多得多。

　　休整的时间很短，等船身检查完毕燃油也都加满，他们马上又回到了船上开始一天一夜的空中旅行。虽然从船上的玻璃窗向外看去时，并不能清晰地望见遥远的大地和城市，但这种只有在夜间高空中才能欣赏到的星棋罗盘，明明灭灭间却也有一番广博韵味。

　　修尔一整晚都陪着路瑟坐在餐厅里喝茶。也许是很久没有出远门的缘故，路瑟兴奋得根本睡不着觉，于是就扯着修尔坐在一起玩扑克牌、填拼图、甚至是讲故事。修尔对他这样明显的小孩行径有些啼笑皆非，只好舍了睡眠一遍遍地给他讲圣经传说。为什么选的是圣经连修尔自己也不知道，本来只是为了批驳才去研究最后却反而成了最熟悉的文化，这种事想来似乎有些可笑。但是路瑟听得很津津有味。他原是个错过了童年的孩子，对一切未知的事物都有着极为浓厚的兴趣，尤其是具有神话色彩的传说。修尔说得有些口干舌躁了，便拿过几个苹果开始削。

　　他的动作熟练得好象做过了无数次一样，削下的果皮薄而均匀，长长地垂落在空中呈着螺旋状，中间一截也没有断掉。路瑟惊讶地睁大眼睛，拉过苹果皮轻轻扯了扯，还没来得及扯断修尔就已经利落地划下最后一刀，把果皮切断在桌面上。
　　“别人动刀的时候手不要乱伸。”修尔放下水果刀，沾着些许汁水的手指在路瑟的眉间点了点，“万一伤到就不好了。”
　　路瑟已经习惯了他偶尔亲昵的动作，没有像开始时那样尴尬地躲开，而是不以为然地辩解道：“修尔才不会伤到我。”
　　“哦？这么相信我？”
　　“当然。我的直觉不会错。”
　　“呵，是吗？”修尔笑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直觉是人最难以捉摸的情感，你太依靠它的话，将来是会吃亏的。”
　　“不，一个人跟着自己的情感走，就算错了也不能算吃亏。”路瑟“咔嚓”一声咬下一大口果肉，然后边嚼边吐着含糊不清的字，“因为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修尔挑拣苹果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像是感到有些诧异，他抬眼看了看路瑟。——后者正无所知觉地吃着他的苹果。
　　“唔，你这样说似乎也有些道理。”修尔拿起一个苹果翻来覆去地看，眉宇间似是若有所思，“既然是心甘情愿，那么不管最后面临的是什么，都不应当后悔或者怪责于别人了？”
　　“……恩……大概是吧……”路瑟的语气不是很确定，像是突然有了些茫然，他纠着眉看向修尔，“你这话……有什么特别意思吗？”
　　“不，没什么特别意思。”修尔温和地笑了笑，“只是觉得，你刚刚的说辞可以当作一个骗术师撒谎的好借口。”
　　“啊？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那个。”
　　“我知道。呵，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修尔说完继续埋头削苹果，神情专注得连路瑟都不好意思打扰。于是两个人都保持了静默，只有船上发动机的轰鸣声低低地传过来，显得有些不太协调。修尔削好第二个苹果后就放下了水果刀，在凝视自己手指的瞬间眉尖不经意地拧了拧，似乎有些不悦。——几个月没摸过手术刀，手指的灵活度果然降低了一点，看来有时间还是应该做一些特殊训练。
　　不管以前怎么想，现在能够继承梅格家的，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

　　飞行船大约在第二天傍晚到达安其拉的上空。

　　从几百米的高处看这个有名的风情城市，并不会觉得它与别的地方有什么特别的不同。夕阳残照之下，到处都被洗得血红一片，只有高高低低的建筑物因为沾染了霞光而看起来有些浮华。虽然不算是海岛之城，但毕竟也与海岸线搭界，所以城市内部的地基明显比周围要高上很多。除此之外，大概就是建筑风格的参差不齐让人感到有些怪异吧。——这一点，修尔在看到康家别墅的瞬间印象尤其地深刻。

　　因为城市土地有限，现在的安奇拉可说是寸土寸金，即使是有钱的商贾明星也未必能从政府手里拿到私家建筑权。当然这对□□来说还算不上难题。只要能从法律条文中挑出个合适的借口再付清相当的价款，一般情况下政客也是不乐意与□□为难的。
　　因此康家就后来居上地在市中心买下了近千平米的土地，盖了栋“集大家之精华”的豪华别墅。——这豪华严格地来说是从内部而言，仅就外表来看，这栋别墅实在是有些光怪陆离。尖顶教堂式的四层主楼上贴满了不同材料的反光镜面，像一尊超大规格的琉璃工艺品一样矗立在花园中，乍一看上去流光闪耀绚烂非常，可是与周围星红点绿的自然态风景放在一起，就有了一种让人说不出的难受和别扭。以至于修尔和路瑟云古站在门口半天，都无法想象自己住在那栋怪物里的场景。倒是波罗见了很惊喜，直叹“没有见到设计师真是可惜啊可惜”。
　　他们的房间已经有佣人和女仆收拾妥当，这一进来只需要将行李放下就没了什么事。路瑟对这个城市很好奇，于是建议一起去外面吃饭顺便四处逛逛。修尔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同意。就他个人而言，每到一个新地方首先将环境探察清楚，这是最基本的好习惯。
　　于是刚刚抵达的一行六人把东西一放，立刻又转背出了别墅，去亲身感受这浪漫之都的喧闹与荣华。

　　安奇拉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