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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阴谋造反的太子VS祸国妖妃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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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安从王宫出来不久,沿海两郡的急报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送到了庆王宫。
紧接着庆王的一道圣旨将所有的目光集中在了东宫顾长安的身上。
奉阳城的贵族翘首以待,这位让他们不耻的太子殿下首次摄政,究竟会如何应对这场空前绝后的大灾难。
是彻底坐稳储君之位还是被人取而代之?
一切算计都在暗中悄无声息地进行着,谁是棋子?谁又是下棋人?不到最后一刻,谁都是棋盘之上的棋子,根本辨别不出这一场看似清晰却又模糊不清的棋局会走向怎样的终结。
沁园坊,是奉阳城最负盛名的烟花场所。这里的姑娘各个貌美如花,善解人意,还身怀绝技,深受男人的追捧。在这里,一掷千金不再是传言,而是每时每刻都在上演,是真正的销金窟。
不仅如此,这里的坊主更是大有来头,是曾经风靡七国的陶大家,被各国贵族争相追逐,甚至有人出千金都难以见她一面,更不用说她的掌中舞,那是万金都买不到的一绝。
但她在名动天下之时突然抽身而去,再出现时却在小小的庆国建立了这沁园坊,一待便是整整二十年。
沁园坊能在庆国都城屹立不倒,靠得不单单是陶大家的名声,而是她背后与庆国贵族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
此时已近四十多岁的女子一袭绯红襦裙看上去依旧丰韵犹存,明艳动人。她笑意盈盈地将风光霁月的青年引入沁园坊的西园一处独立的小院,这里环境优雅,景色宜人,设计独立,最适合那些达官贵人之间商量些私密事。
她推开院门,却是并没有进入的打算,而是朝元稹屈膝一礼,姿态落落大方:“妾与您身份有别,不便再送。九王子,您请!”
“有劳陶大家!”元稹满意地微微颔首,便带着随从进了院子。
“不敢当!”陶大家谦逊一礼,目光静静地看着元稹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脸上的笑也随之收敛了起来,嘴角更是泛起一丝冷意。
不一会儿,有个小丫头匆匆而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她的眼睛里瞬间漾起了一丝真实的情绪。
陶大家打发了小丫头后,抬步向相反方向而去,那里正是她的住所——陶园。
陶园不大,却很别致。尤其那满院子的桃林若是在往年早已进入了桃花盛开满园春色的时节,然而今年的天气不同以往,似已混淆了月份,连桃花都在枝头迟疑,迟迟不愿盛开。因此,乍一看,陶园却是给人几分萧条之意。
陶大家回到住处,打开房门的一刹那,见到独坐窗前的熟悉人儿,心中的挂念担忧全部化作喜悦的花朵,一点点在她心间绽放。
千言万语,在她心中酝酿了许久,却在这一刻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陶大家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有欣喜,但更多的是对她处境的担忧。她关上房门,走到她跟前,目光在她身上逗留了良久,语气不由得有些责怪:“少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陆狸抬眼看向陶大家,眼眸之中沁出笑意,她语气亲昵地道:“陶姨好不容易回来,我当然要亲自跑这一趟了,更何况我与您已有多年不曾相见。陶姨,我很想念您!”
陶大家听她如此说心里甚是高兴,她轻轻握住陆狸有些微凉的双手,语气激动地道:“陶姨也很想念少主,少主这些年独自一人承受了太多,都是陶姨不好,让您受苦了!”
陆狸摇摇头,轻声说道:“我能受什么苦?这些年在宫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呼奴唤俾,高高在上,我都快成废人了。真的,陶姨,我不苦!而您不同,您为我常年奔波在外,还要对着那些权贵伏低做小,受尽委屈。您本不必如此,您可以有个家,有个疼爱您的丈夫和孝顺您的儿女,却因为我,您放弃了您的所有。您才是受苦的那一个,我愧对您太多!”
陶大家的眼中沁出点点泪花,她心中极为动容。她拍了拍陆狸的手,本想说些什么,但是盈满泪水的眼睑再是承受不住,泪水从眼眶中滑落,滴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陶大家瞬间放开陆狸的手,侧身用帕子极快地擦了擦泪水,她掩饰不住心中起伏的情绪,语气沙哑中带着一丝欣慰:“主公对我有再造之恩,您是主公留下的唯一血脉,是李家最后的希望,只要您不忘初衷,为主公报仇雪恨,陶姨受这些苦又何妨?您不必在意。”
陆狸怔怔地看着手上的那滴泪,嘴唇嗫嚅几下却是发不出半点声来。
她心中泛起涨涨的酸涩,眼前的女人为她付出的一切,她怎能不在意?
女人的青春年华能有几年?而陶姨用二十年的时间为她铺就了一份近乎完美的情报网,让她在复仇的道路上走得不那么艰难。
这二十年,陶姨付出的代价该有多大,大到她用一生去还都不够,她又怎能不去在意?
有时她会想,复仇又有什么意思,就算杀尽仇人也换不回那些死去的人,她又何必拖着身边的人趟进权利的漩涡之中?
可是午夜梦回,那些无辜枉死之人的冤魂得不到祭奠,她身为李家最后的血脉,又怎能心安理得地活在这个世上?
她虽然长在陆家,却是流的李家血。她自出生的那一刻,她的命运就已注定,她内心的挣扎不过是徒劳,命运会驱赶着她不断地走向属于她的位置,直到燃尽她最后一点余热。
她早已预料到自己的归路在何方,可是却在那个雨夜,她所有的一切都被打破,命运的齿轮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
陆狸不想顺应天意,说她自私也好,感情用事也罢,她必须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取得胜利,为她自己,为她在意的人,也为那些在意她的人赢得一席之地。
想到此,这些天因顾长安逃避而变得犹疑不定的心瞬间平静下来,她的眼神也变得越加坚定。
陆狸像是放下了许久压在她心上的一个大包袱,倒有种柳暗花明,拨云见日之感。
陶大家看着她脸上的变化,虽然心中惊异于她这些年来的成长,但这毕竟是少主自己的心事,少主不愿说,她即使与少主关系再亲厚也是不能越过这道线。因此她并未多言,面上更是分毫不显。
她端坐窗前,沏了壶茶,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陆狸的鼻尖,她回神看去,袅袅烟雾中她看不真切陶大家的面容,却能感觉到她关怀的目光。
陆狸不由一笑,这一笑,笑得云淡风轻,却又自信随性,像是有股魔力,顷刻间感染了陶大家,两人目光相对,随之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陶大家将茶水递给陆狸,陆狸轻啜一小口,眼眸便是一亮,“陶姨,您这可是上好的雾茶,只有沿海两郡才有出产,而且产量极低,您去江汉一带了?”
说到此,陆狸神情就变得凝重,眼眸里的光亮也变得暗淡下来。片刻,她看向陶大家,语气却是极为平静:“我来此时,遇见了元稹。”
陶大家听罢,轻挑眉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地笑。
“不如您猜猜他来见谁?”
陆狸嗤笑,指间把玩着青瓷茶盏,眼露漫不经心。
“江汉三郡,汉庭郡早已成了周家的囊中之物,而沿海两郡,东盛郡郡守张琦是周家的人,博邑郡郡守应恒才是元稹的老丈人。如今两郡发生大变,他的地位岌岌可危,他急着见的当然不可能是周公,与周公合谋无异于与虎谋皮,他还没那胆量。他想见的自然是他认为可以掌控之人。我记得负责这沿海两郡检修事宜的是二王子元镜……”
陶大家勾唇一笑,眼眸之中闪现欣慰之色。
“想去听一听他们都说些什么么?”
陆狸不以为然地道:“无外乎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无趣地很。您还不如多费些心,帮我查一查那黑色袍服之上的特殊箭孔的来历,我对它更感兴趣!”
说到这黑色袍服,陶大家的脸色就变得极为复杂,她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从暗柜之中拿出那件黑色袍服,神情凝重地道:“这件黑色袍服看似普通,其实内置甲衣,是由韧性极强的天蚕丝织成,普通刀剑根本难以洞穿,更不用说伤及要害。这只有庆王身边的暗龙卫首领才有这样的配置。而能够洞穿这甲衣的利器不多见,三年前韩军手中出现的三棱箭就具有这种穿透力,但绝没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这很有可能是三棱铁箭!少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不仅与暗龙卫有了交集,更可能触及到了旁人的隐秘,这很有可能会给您带来杀身之祸。少主,您不该独自出宫。”
陆狸见她脸上露出忧色,便宽慰她:“陶姨,我的本事都是您教的,您还信不过我?”
陶大家睨了她一眼,正色道:“还是小心点好!”
陆狸心中一暖,应了下来。她沉默片刻,沉声问道:“您确定这黑衣袍服只有庆王身边的暗龙卫首领才有这种配置?”
陶大家确定道:“当然。暗龙卫是庆王的暗卫,暗龙卫首领更是庆王的臂膀,只有庆王才能驱使,即使是太子都无权驱动他。您为何有此一问?”
陆狸听罢心中早已千回百转,但她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她讪笑一声,“我不过是一时好奇多问了一句。陶姨,您又是如何得知这王室隐秘之事?”
陶大家的脸上露出一抹追忆,她哂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苦涩。
“不过二十年,三公家族之一的李家就已成了过去,连李氏血脉都不清楚它的底细,当真讽刺。”
陆狸的眼皮子一跳,她看向陷入回忆的陶大家,心中已然有所猜测。她默然地听她说道:“暗龙卫其实是由李家先祖建立的。陶姨的祖上其实是暗龙卫出生。当年庆国初立,根基不稳,庆王经常遭遇暗杀,先祖因救驾有功废了一条腿,当时的李公是暗龙卫首领,他不忍先祖赴死,偷偷地放了先祖一条生路。先祖为了报恩,便投在李家门下。我当时对暗杀之道极感兴趣,才有幸了解了一些隐秘。”
陶大家目光幽深地看向陆狸,话锋突然一转,神情严肃道:“少主,您为何对暗龙卫如此感兴趣?这内甲又是从何处得来?还有这上面的箭孔如此特殊,这是连庆国司造局都没能打造出来的杀人利器。您到底掺和进了哪件要命的事件中?陶姨记得这段时间正好是太子殿下凭借巫巢一事而开始摄政,您是不是掺合进了那晚的王储之争中了?”
陶大家不是普通人,她接触过的人形形色色,练就了她一双非凡的慧眼,更何况陆狸的表现太过明显,她哪里看不明白?
陆狸当然知道此事根本瞒不过陶大家,便索性半真半假地坦白道:“在巫人作乱的那个晚上,我在宫中趁机清理了一批人,顺便捡到了这么个身受重伤的黑衣鬼面之人。当时瞿给他治疗伤势的时候发现了他身上特殊的箭孔,她便把那人的衣袍给了我,我觉得这箭孔非同一般,便让人暗中送到您的手中。我并不知晓此人的身份也如此特殊,如果我知道,哪会掺合这种事?陶姨,您说是不是?”
陶大家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似是接受了她的说辞,并没有再刨根问底。她暗舒了口气的同时,却是听到她满含杀机的语调:“黑衣鬼面人在您的手中,您还是趁早杀了他。若是让他逃脱,您必然受牵连。”
陆狸心中一梗,面上却是乖巧地应了下来。但她不知为何还是解释了句:“我留着他是想从他口中了解些关于箭孔之事。直觉告诉我,这箭孔非同一般,可能……与我李家二十年前消失的机关图谱有关,我不得不慎重对待!”
陶大家眸光一凝,她仔细地看了看陆狸的脸色,虽然知道她对那晚之事还有所隐瞒,但见她此时的神情不像是敷衍,便故作遗憾地提了句:“这人身上只有箭孔,没有弓箭,当时必然留有后手。您还是尽早处理了他为好!可惜,此人不是普通暗卫,暗龙卫都是经过严酷的手段培养出来的精英,意志力极强,对普通刑讯根本无用。而他的主人又是庆王,您更不可能去问庆王要答案。既然两边都得不到答案,您还是放弃吧!二十年都过去了,李家的灭门案虽然仍旧一丝眉目都没有,但也不急于这一时。”
陆狸心中微动,却是没有再说什么,但陶大家的这番话却给陆狸提了个醒,这似乎又是一个让她不得不去找他的理由!
山不过来,怎么办?
她就自个儿过去呗!
陆狸心中一定,便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多说多错,反而会更加引起陶大家的猜疑。
她与顾长安之间的纠葛太过复杂,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向陶大家坦白。陶大家一直认为,二十年前李家的灭门案,是庆王假借他人之手故意设计的,否则在当时谁能有这个能耐能够一夕之间将李家彻底倾覆?
年少时她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她设计进宫,慢慢摸清庆王的性子,以及他每每在看她时露出的那种融进骨血的悲伤与浓烈的化不开的爱意时,她知道他是透过她的影子在看王后姑姑。
他对姑姑的情不似作假,当年他对李家的态度即便有所不满也没有到除之后快的地步。
当年李家被灭门之时,金琅殿被大火覆盖,之后庆王性情大变,对太子的态度更是叫人匪夷所思。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庆王自己,谁也不清楚。
她一定要查清楚二十年前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否则她与顾长安之间根本没有可能!
“陶姨,您这次突然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陶大家目光看向陆狸,神色变得冷凝起来。
“我接到贾叔的来信,说这段时间西山总会时不时出现异响,他多次上山查看却又一切如常,他猜测是不是有人趁夜盗墓,让我尽快回来一趟。我算算时间,马上就是主公的忌日了,便从沿海赶了回来,也幸亏贾叔的这封信,让我逃过一劫,否则我可能就回不来了。这当真是冥冥之中主公保佑我逢凶化吉!”
“陶姨能没事,自然是幸事!”陆狸心下一松,但随即想到西山的变故,脸上瞬间露出一丝冷意,“西山是李家的祖地,即便现在李家没了人,这块地老头子也没将它收回,那么它仍旧是李家名下的田产。竟然有人敢动这片土地,我就要让他有来无回!陶姨,我要亲自去探一探究竟,这件事您交给我吧!”
陶大家犹豫了片刻才点头同意,她神情郑重地嘱咐道:“我会多派些人手给您,您记得一定要保全好自己,若是遇到不可违之事千万不能硬来!”
“陶姨放心,我自不会涉险!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宫了!”
陆狸向外看了眼天色,此时虽然天高云淡,但她身份不一般,必然不能长时间在宫外逗留。
陶大家点点头,又殷切地嘱托了几句,才亲自将她从暗道中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