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天帝渡劫 ...
-
剑影峰戒心湖
一道高瘦的人影从半人高的草丛钻出，淡青色的月光在他身上割开一条阴阳分界，忽明忽暗间照出一双饱含热切的眸子，仔细看去，那双熠熠闪光的眼眸森冷而嗜血，这分明是一双非人的眼睛。
崔枕月趴在冰封的湖面，刺骨的冷意没有消退内心的激动他终于能将母亲带出这镇压她百年的禁域。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明日，只待明日！他会被渡劫归来的问尘君收为首徒，届时他再开口向师尊讨要剑影峰作为他修习之地，凭他对问尘的了解，师尊一定会答应。不枉他费尽心机、百般讨好才能让从不收徒的问尘君破例，许下承诺，渡劫归来便收他为徒。
剑宗天赋卓绝、潜心问道的君子剑竟要收徒，还是收一个门外弟子，登时全宗哗然。宗门资历较好的弟子纷纷不服，亮出命剑要与崔枕月一较高下。崔枕月虽是门外弟子却有一身剑骨，天赋极佳，不然也不会让问尘动心，让掌门满意。只是他血脉不纯，半人半妖，被注重血脉的修仙界极度排斥。剑宗掌门却是个只论天资不论出处的人物，管他是人是妖，只要潜心修炼，一朝飞升，旁人艳羡还来不及谁会在意他得道前是个啥玩意儿。掌门力排众议将崔枕月挂在问尘名下，只待问尘三十年后渡劫归来举行拜师大礼。可这件板上钉钉的事却出了差错。问尘下山渡劫失败了，不仅失败了还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都是你，一定是因为你问尘师叔才会渡劫失败，你生来不详，只会给周遭带来灾祸。”
“定是你使了不入流的手段蛊惑师叔收你为徒，令师叔灵台不净、道心不稳，师叔才会被妖修所害。”
“你赔我师叔，你赔我师叔……”最小的了凡哭花了脸，揪着崔枕月厮打，情到恨时还上嘴咬了崔枕月几口。
崔枕月被一众弟子压跪在地上，粗粝的石子划破他的额角、眉骨，温热的鲜血淌进眼眶，染红了视线。他游离在外，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任人打骂。
不应该啊，问尘怎么可能会渡劫失败。他是最了解问尘的。为了能够顺利被他收为弟子，崔枕月将问尘的心性揣摩透彻，他灵台清明，不染尘埃，一心问剑，痴心剑术，看着高冷难以接近实则内心天真柔软，佷是温和可亲，但这并不代表他会为情爱所困。
他要向掌门问个明白，到底是谁让不染情爱的君子剑跌落神坛！
崔枕月挣开压制自己的法术，撇下一众傻眼的弟子直奔掌门修习之处。
“掌门……”
凌霄子坐在庭下认真地擦拭命剑九霄，动作轻柔，眼神专注，让旁人不忍上前打扰。良久，他开口道：“我那师弟看着冷情其实是个傻的，谁对他好一分他便双倍奉还。你每日在他身边嘘寒问暖、装傻卖乖把他吃得死死的，哄得他为你瞻前顾后、无微不至。下山前还特意来找我，要我把你的名字刻在他的玉牌上。那本该是拜师礼成之后的事，他却担心你在他渡劫期间被人欺凌想早日做实师徒名份。问尘待你至真、至诚，你呢？对他可有半分敬意？”
崔枕月心下一凛，以额触地道：“师尊于枕月犹如再生父母，枕月敬之、爱之，绝不敢有半分不敬。枕月愿以内丹发誓，如有半句谎言便叫我内丹碎裂，死无葬身之地。”
“好！不愧是问尘看重的徒弟，我且问你，敢不敢取那妖女首级以慰你师尊在天之灵？”
“弟子，愿往矣。”
“说起那小重山，或许还与你有些渊源。”凌霄子盯着崔枕月的竖瞳缓缓说着。
小重山？杀了问尘的妖修竟是修仙三大宗派中的小重山弟子！崔枕月按下疑窦“请掌门解惑。”
“小重山虽是修仙大派却素来为人不齿，那门中弟子多以杀正道。至恨可杀；至厌可杀；至爱可杀，至亲可杀。冷血无情至极，令人发指。你师尊问尘就是死于小重山宗主舒郁手下。舒郁乃千年蛇妖修炼成精，嗜血无情、轻狂傲慢。百年前她杀至亲正道突破大乘。如今，她又拿你师尊渡劫妄图飞升。”无耻且下流，凌霄子最看不惯有人走旁门左道提升修为。以杀正道？去他娘的狗屁，她怎么不把自己杀一杀。千万年前，前人窥见天道修习法术开山立派，一是为了寿与天齐、与天同寿，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血亲挚友。小重山倒好，本末倒置，为了一己私欲罔顾人伦。更可恨的是，这种丧心病狂的法子还真能提升修为。于是，一堆沽名钓誉的傻子拜入小重山最后成了一群丧心病狂的疯子。
“我知你有蛇妖血脉，那戒心湖底冰封的蛇妖或许同舒郁一母同胞哩。”凌霄子轻飘飘落下一道惊雷，炸得崔枕月心惊胆寒。
他原来早就知道。此前不说是因为问尘在意他，如今问尘死了还是死于舒郁手下，他便想借自己这把刀去杀了舒郁。打得一手好算盘，再没有比以杀正道的舒郁死于自己外甥手中更讽刺的了。
“枕月知道掌门报仇心切，可舒郁如今的修为临近飞升，枕月区区金丹怎么杀的了渡劫期的大能？”
凌霄子以看傻子的目光鄙夷了崔枕月一番道“她飞升失败，眼下正急着搜刮下一颗白菜，你是她外甥妥妥符合那一套以杀正道的标准，派你去杀她再好不过了。更何况，她又不会立马杀你，总要培养出感情再磨刀的。”他说着说着又想到了问尘，心中对舒郁的恨又深了几分。
问尘是上一代掌门的关门弟子，掌门收下问尘后便将他托给当时的座下首徒凌霄子照料，自己闭关修炼冲击飞升。对于比自己小了足足一百岁的小师弟，凌霄子不好用训练二师弟、三师弟那样的铁血手段又不好意思向别峰的师姐师妹讨教养孩子的方法，只好阅览群书，苦着老父亲的心教导问尘，要他做一柄问心无悔、端方有礼的君子剑。问尘确实做到了，少年郎君一身剑骨，朗若清风、皎如玉树，却栽在了舒郁手上。凌霄子恨啊，恨自己把问尘教得太纯澈没令他明白人心险恶；恨舒郁无耻卑劣，骗身骗心不够还夺走问尘性命。
凌霄子以心魔起誓定要让舒郁饱受折辱、飞升无望，竹篮打水一场空。如此这般，才能解心头之恨。
小重山地宫
明月手持人鱼烛行走在昏暗阴冷的过道，幽蓝的烛火将她的身影投在凹凸不平的石壁愈发显得此处诡谲阴森。她不禁加快脚步向地宫中心走去。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从眼前闪过，恍得她睁不开眼。“师尊，您醒来了。”她听到鳞片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待睁开眼时，她瞧见一道半人半蛇的身影。半晌，她听着舒郁感慨道：“明月啊，这正道中人还是少碰的好。”
可不是么，不仅飞升失败还身受重伤，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没恢复过来，修为将将只能维持半人半蛇的状态。“师尊三心二意的毛病也该改改了，平白无故招惹那君子剑做什么。”名门正派自恃清高，从来只有别人爱不得难有自己得不到。更别说这回的君子剑，爱恨分明，眼里揉不得半点儿沙子。
“我不过是拿他当靶子醋一醋魔君，他却以为我爱慕他，上赶着往浑水里淌。我寻思着反正杀一个是杀，杀一双也不该赔啊？！”想不通，想不透。那就干脆不想了。舒郁驱使着蛇尾盘坐在寒冰床上，袅袅寒雾温柔地包裹住她曼妙的身姿，给那艳丽到狠毒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柔意，“我让你打听的消息，你打听到了么？”
“打听到了，那个孩子快要来了。”明月兴奋得化作蛇身游到舒郁身旁。
“别急，他是你的。”舒郁摸索着明月墨玉似的鳞片，指尖穿来的冷意叫她爱不释手。崔枕月是条毒蛇，可她的明月也不差。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天帝渡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