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娱乐圈）但求一死》辜玉迟

9、身残志坚大国师09

　　身残志坚大国师09

　　马蓝音这一个下午过得好比逃难。

　　等他回完消息，微博上那几条内容已经发酵，关注人数却还在嗖嗖嗖往上涨。
　　医院的事情微博上一搜全都是，根本不是秘密，他随手翻了翻评论，居然发现还有本市住在附近的迷妹们计划组织个一日游小团，预备集体参观一下这个“小表哥”。

　　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展品的马蓝音心情有点微妙，遮着脸做贼一样地跑到楼下去缴了费。
　　所幸他的行李用不着收拾，一个背包背了就走，办完出院手续后，直奔林钱所说的摄影棚。

　　这地方在市中心，是个三层的小洋楼。
　　林钱早已经在门口等着他，见他下了出租，赶紧过来和他低声说了几句话。

　　“选角导演其实前几个月就定好了人，不过临时出了岔子。”林钱压低了声音道，“这个角色，原本定的是……陈乾。”

　　马蓝音略微沉默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

　　林钱摸了摸鼻子：“这个你应该不忌讳吧？”

　　马蓝音轻声道：“没有, 没事，就是感慨一下而已。”

　　说来也奇怪。
　　照理来说，他这个人，见惯生死亦历惯生死，应当看透看淡；但不知为何真正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时，总免不了会生出种悲戚来。

　　“这不，太意外了，制作方这边也没料到。”林钱也跟着叹了口气，“时间紧迫，试镜和试妆就放一起了，效率高一些。副导对你的外形很满意，我给他看了你做替身的那个现场cut，他还是属意你的。”

　　怪不得直接把他叫到了摄影棚。

　　但这话背后却明显还有别的意思。

　　“怎么，担心？”马蓝音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头，“竞争对手很厉害么？”

　　林钱有点不大好意思，轻声道：“投资商那边也推荐了几个演员，里面有袁雪谈。”

　　马蓝音皱了皱眉。

　　这个年轻男演员他是听说过的，童星出身，外形条件不错，演戏也很有灵气，业界风评一向很好。
　　关键是，和他是同一个类型的，气质比较温润，不是锋芒毕露的那种演员，虽然没有出演过男一号，但几大热播剧里都有过他的身影。

　　马蓝音没跟着他继续往里走，顿了顿脚步，揉着眉心问：“等等，你说的......这是个什么角色.......”

　　林钱道：“是男三号。”

　　马蓝音豁然抬头，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他，过了许久，涩声道：“谢谢。”

　　听到袁雪谈名字的时候他心里就明白，这个试镜机会，林钱恐怕争得不太容易。

　　林钱眼眶微微有些发红，没说什么，伸过手臂，抱了对方一下。

　　他想起五六年前的一天晚上，下工的时候遭遇车祸，送去医院抢救。
　　后来他才知道，血库当时告急，赶过去的同事体重不满90无法献血，急得在剧组群里发了消息，问谁是A型血。
　　当时已经半夜三点多，有个刚下戏的小演员在群里回：我是，我来。
　　然后他就来了，献完血，又自己默默地坐出租车回了剧组。
　　等到他醒来，听说了这件事，剧组已经散了。

　　几年后他在片场再遇到那个人，那个人却只是友好地打了个招呼，什么都没有提，什么都没有说。

　　他心里默默地想：谢什么呢？应该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小楼，一楼是客厅，两楼有几个摄影间，林钱没上楼，一个小助理下来带着林钱上楼。

　　上楼第一间是个更衣室，小助理让马蓝音先进去等着，隔了一会儿，拿了套戏服过来。

　　小姑娘圆圆脸大眼睛，瞅着马蓝音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小表哥？”

　　马蓝音：……

　　“别误会哈。”小姑娘笑得更开了，“我是说，你是微博上那个胡塞塞的表哥吧？你真人更帅......一会儿能偷摸着合个影么？私藏，不外传。”

　　马蓝音难得地有些卡壳：“好……的。”

　　他伸手接过衣服。

　　看样式，是一件玄端服，大约是改良过，做成了深橘色，看来应该是部历史剧。

　　小姑娘笑呵呵在原地看，也不走，马蓝音无奈，脱了外套，里头留了件T恤，直接将那内衬和外服一并套上了。

　　因为被人盯着，他下意识地加快了动作。

　　小姑娘笑道：“哎呀，你穿得好熟练啊。”

　　马蓝音系着腰布的手略微停了一停。

　　这衣服他穿得的确娴熟。
　　当年大惠的大祭服，其实也是一件玄端，不过是赤红颜色。

　　但怔忪只是一时的。

　　他很快恢复了平静，快速将衣物整好，温和地对小姑娘笑道：“好啦。”
　　“头套不用戴，先跟我进去吧。”小姑娘笑眯眯地回头看他，毫不吝惜地赞美，“真好看。”

　　长袖宽袍，衬得他人更加挺拔，略微收拢的腰部，又显现出年轻而健康的线条来。

　　她将人领到隔壁的小房间里，自己快走了两步，在一排长桌后的一个空位上坐下了，对马蓝音招招手：“快进来呀。”

　　马蓝音：……

　　桌子后本来有三个位子已经坐了人，其中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是马蓝音见过的，是个挺有名的摄影导演，此刻对着走进来的小姑娘笑了笑：“怎么样，小朱，你来挑一段？”

　　被叫做小朱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道：“好呀。”

　　她转过脸来，这回倒是不笑了，口齿十分清晰地道：“你好，我给你一个场景，没有台词，你试着做一段即兴表演，可以吗？”

　　马蓝音想起她方才求合影的模样，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默默地点了点头。
　　小朱道：“那就这段吧，听好啦。”

　　“丈许高的红墙下，走过来一个人，他脚步极慢，长长的衣摆托在了地上。
　　隔着一道红墙，有人在说话，声音细而低，骤然有句提高了嗓门，便听得特别清楚。
　　‘不过是个泥堆子里被狗叼出来的杂种，有什么好神气的？’
　　墙这边的人脚步没有停，仍旧慢慢地在走，又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在夕阳里，出了片刻的神。”

　　小姑娘声音其实挺柔和，但马蓝音听到“被狗叼出来”几个字，浑身都僵硬了一瞬。

　　他目光略微闪动，隔了一会儿，退到远处，缓缓地开始动作。

　　室内并没有阳光，他走得其实不是很慢，但节奏奇特，总似乎在该快的时候，慢了那么一瞬。
　　很奇怪。
　　但又极好看。
　　他走至房间中央的时候，略微放慢了脚步，似乎听见了说话声。
　　但这专注却并未持续多久。

　　他听了几句，没有笑，也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就那么站在原地，瞧着前面一个地方，不动了。
　　那眼神说不上有戏，就是一个极平常的眼神，却不知道怎么，让人觉得，太阳终于要落下去了。

　　马蓝音入戏快，出戏也快，发了十几秒的呆，人已经迅速恢复正常，朝桌子后那几位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演完了。

　　几个人都惯经这种场面，倒是没露声色。

　　那小姑娘小朱盯着他，目不转睛瞧了一会儿，忽而笑道：“你怎么知道这个角色是个瘸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