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仙师闻酒

27、坟墓

　　纵使世事纷杂，日子还是要过的。只是奥汀失去挚爱后，皇城中便掀起风浪。可奥汀却除了差人送了消息让伊撒尔什么都不要做。
　　伊撒尔身不在皇城，本身又对“权势”二字不感兴趣，自然不再过问，安心和卡尔菲斯在城堡里过着他们的小日子了。
　　可是伊撒尔的脾气却愈发难测易变了 。
　　伊撒尔不愿意出城堡，外面的大小事务都是卡尔菲斯出面安排，因为这个原因，城堡里奴隶也好，仆人也好，都是寥寥可数，最多的倒成了保障城堡安全的骑士们。
　　这天又是春播的季节，卡尔菲斯在城堡外的院子里看那些奴隶们开垦土地，细心耕种，想起自己当年真正是在这样一天里第一次看到小伊撒尔。卡尔菲斯不由得放慢脚步，看那些在地里弓着腰的瘦弱的奴隶们。
　　虽然卡尔菲斯对他们已经很好了，有吃的，有喝的，节日时会给他们些礼物，甚至还有地方给他们睡觉，可奴隶终究是奴隶，再这样的社会下，总归是不能好好的活着，不然耕种之类的活计谁去做呢？
　　卡尔菲斯脚步一顿，看到路边麦地里一个纤瘦的身影。那是个干巴巴的小奴隶，瘦的几乎脱了相，眼眶深深陷下，两侧的脸颊也没有什么肉，深深的凹下去。唯有一双眼睛水灵灵的，透着些精气神。头发也干巴巴的支棱着，颇有些营养不良。
　　卡尔菲斯皱了皱眉，想起当年的自己，和这个小瘦子几乎与从前的自己一模一样。瘦弱，孤独。
　　不由得起了些恻隐之心，他的脚步离开青石地砖，踩入微湿的泥土里，问那孩子：“你叫什么？”
　　那孩子吓得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我，我叫五十六。”
　　不是卡尔菲斯不给他起个像样的名字，在这个世道下，奴隶是不能有名字的，就算卡尔菲斯给了这些奴隶一个名字，也不过是落人口舌，给伊撒尔添麻烦罢了。此时听说这个奴隶竟是叫五十六，心下一动，不忍地道：“小小年纪，受苦了……罢了，以后你就叫希尔吧……我们也算是有缘，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了，我能帮的，定会帮你一把……”
　　说完又觉自己有些好笑，又开口道：“我这是怎么了，说到这个了……罢了罢了，你接着干吧，哎……”
　　说完便摇摇头离开了，留那小奴隶在原地，愣了一愣，抬头时眼中满是激动和向往。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每每伊撒尔出来看看那些努力，都有意无意和那希尔说一两句话，希尔眼中的的向往渐渐变了味道。

　　“大人，希尔，希尔好疼。”这天卡尔菲斯又来看看地里的庄稼，哪想希尔就扑了过来，露出身上青青紫紫的鞭痕，“大人……”希尔抽抽搭搭的，扯住了卡尔菲斯的袖子：“我不想死……大人，大人救救我吧……”
　　希尔身上的鞭痕实在刺目，卡尔菲斯伸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问道：“这是谁干的？”
　　希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抱住卡尔菲斯的胳膊，道：“是，科斯……科斯大人。”
　　格斯，是卡尔菲斯任命的，帮他看管奴隶，照顾努力饮食起居的人。上任之时，卡尔菲斯就交代过，不准用刑，不准用刑。谁知这科斯竟如此不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
　　闻言卡尔菲斯怒道：“来人，去叫科斯过来，我亲自问问他。”然后低头看向还在瑟瑟发抖的希尔，道：“你别怕，有我在这，他不敢把你怎么样，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敢用此极刑！”
　　希尔使劲点了点头，然后满眼泪花地抬起头，两眼泪汪汪的望着卡尔菲斯，不着痕迹的凑近了些。
　　卡尔菲斯只当他胆子小，把自己当靠山，虽觉得有些不妥，却也没开口让他分开些。

　　科斯很快来了，来了便见那小奴隶半凑在卡尔菲斯怀里，心下一惊。面上却如常，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卡尔菲斯拍了拍希尔的肩膀，问科斯：“为什么抽他？”
　　科斯楞了一下，赶紧道：“大人，我怎么敢用私刑啊，您已经吩咐过不让用刑，我怎么敢做这……这种事啊！”
　　卡尔菲斯本想若是希尔真的犯了错，即使是科斯真的用了刑，敲打敲打也就罢了，可他偏偏不认这事儿，一口否认是自己打的希尔。一想起自己当年无辜被打的血肉模糊无人照顾的凄凉，心下起了火，加上希尔一听科斯否认，更加委屈的哭声，当下便怒了。
　　卡尔菲斯一把搂住抽噎地上气不接下气的希尔，怒道：“科斯，我真是看错你了，你……”
　　话还没说完，却见科斯看向自己身后，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殿下！”

　　卡尔菲斯楞了一下，惊讶的转过身去，正欲问伊撒尔怎么出门了，就见伊撒尔如地狱修罗般站在城堡大门的阴影里。这才反应过来，希尔还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卡尔菲斯连忙放开希尔，走上前去，忍下心中异样，冲伊撒尔笑道：“伊撒尔，今天怎么出门……”还没等卡尔菲斯说完，伊撒尔就像没看见他一般，从他身侧越过，走向院子里的几人。
　　卡尔菲斯赶忙让人拿了遮阳伞，小跑着过去，怕伊撒尔晒着太阳不舒服。可那伞还没来得及撑开，就被伊撒尔一掌挥开。卡尔菲斯知道伊撒尔是生气了，正欲开口哄哄他，伊撒尔却伸手摸了摸希尔的脸，道：“长得真是不错，五十六是吧……”那声音冰凉刺骨，透着深深的寒意。
　　希尔没敢说卡尔菲斯给自己起了名字，小心的点了点头。
　　“伊……”卡尔菲斯还欲说话，伊撒尔却冷冷地喝了一声：“闭嘴！”
　　卡尔菲斯皱了皱眉，却没有再坚持。
　　伊撒尔的手指顺着希尔的脸颊向下划去，到颈处时猛地扼住了他的咽喉，目光里的不屑与盛怒让希尔恐惧。他求救地看向卡尔菲斯。
　　卡尔菲斯连忙一手握住了伊撒尔的手腕，另一只手搂过伊撒尔的腰肢，轻声安抚道：“伊撒尔，好伊撒尔，你别生气，听我说，我们……”
　　哪知伊撒尔听到“我们”一词突然冷笑了一下，倏地松开了手。希尔摔在地上猛地咳嗽着，不甘地看向卡尔菲斯，求救道：“大人……”
　　哪知话还没说完，就被伊撒尔一脚踹在地上。伊撒尔脚踩在希尔身上，弯下腰，突然笑了。湛蓝的眼睛泛出红光，可惜除了希尔看到了之外，并没有别人看到，他金色的长发挡住了别人的视线。
　　还没等希尔惊讶，伊撒尔便伸手探向他的眼睛。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生生的将希尔的一只眼球抠了下来。希尔疼得大叫，只觉满眼的鲜红，大喊着卡尔菲斯的名字。
　　“叫他干什么？”
　　说着将那只抠下来的眼珠子塞进希尔大张着的嘴里。希尔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嘴里的是什么，只觉得一股腥味，才知道那是自己的眼睛。就想往外吐，伊撒尔却狠狠地按住了他的下巴，逼他咽下去。希尔吐也吐不出来，一个硕大的眼珠子卡在了喉咙里，硬生生的背过气了。
　　伊撒尔从腰间抽出剑来，果决地砍下了他的脑袋。然后还不够似的，刀尖划过希尔苍白的皮肤，整个胸腔中的内脏，肠子都露了出来。
　　周围的人早就吓呆了，都是一动也不动的站在一边。伊撒尔将那满是血的刀子“当”的一声扔在地上，才有人回过神来，干呕起来。
　　伊撒尔抬起身体，像看死物一样扫过卡尔菲斯，便往城堡走去。

　　待到伊撒尔走上了门口的楼梯，卡尔菲斯才缓过神来，朝伊撒尔跑过去。
　　可终究晚了一步。

　　伊撒尔踏入城堡大门的那一刻，阴风四起，城堡的大门、所有的窗户，全部“哐当”、“哐当”
　　地自己关上了。就连里面的窗帘都在一瞬间拉的死死的。
　　卡尔菲斯敲打着厚重的大门，哭喊声渗进了幽深的城堡内部，却激不起丝毫回音。卡尔菲斯不是怕自己进不去，甚至不是怕伊撒尔生自己的气，他怕伊撒尔做什么想不开的事，伤害自己。
　　可纵然他什么话都说了，哭也好，喊也好，都是石沉大海，城堡像个坟墓一样，引得人发慌。
　　乌云蔽日，黑鸦凌空。
　　卡尔菲斯在外面等了好几天，城堡的门却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他只得捡起那把已经擦干净的短剑，站在城堡的门外，准备抹脖子。
　　眼看手起刀落，城堡的大门忽然移开一条仅容一人的缝。卡尔菲斯看着黑漆漆的城堡，微微颤了颤，咬牙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