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雨透初晓情自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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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晓，雨势渐弱，淅淅沥沥的雨终在黎明时分停了下来。
初春雨后，空气里混杂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沁人心脾。
容若身姿轻灵，借着微露的天光，穿梭在茂密的树林间。
树枝划破他的锦衣华服，在他的手背和脖颈上留下刺目的伤痕，他却丝毫不觉，仍然发疯似的向前冲去。心中的焦灼，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更加急促和无法抑制，直到纠结着他的心的痛楚化作几滴清泪混着树叶上被打落的雨水从他的脸颊滑落，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就快被焦急和担心吞噬，他是如此地害怕失去沈宛——若是她不在，自己便成了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他不要！他不能！他不可以失去她！
怀里的黑桃感觉到容若加紧的手臂，“喵呜喵呜”地抗议，扭着身子挣扎着。
此时，容若已出了树林，脚步却未停歇分毫。感觉怀中的黑桃不停地扭动着，他放慢了脚步，打开披风，黑桃露出小小的脑袋，一双灵动的眸子愤懑地盯着容若，仿佛在抗议他把自己闷的太久了。
容若温柔地抚了抚黑桃的毛发，抱歉地笑了笑。
黑桃很是受用，喵呜一声表示接受他的歉意，转而亲昵地蹭着容若，仿佛在安慰他的心急如焚。
容若看着黑桃可爱的模样，心里不禁泛起一片柔情，宛儿的猫同她一般有着不寻常的灵性，仿佛能洞察你心里最深处的感情。
容若轻柔地抚过黑桃微湿的毛发，轻轻地吐出一声叹息，宛儿，你究竟是在哪里。
突然怀中的黑桃一动，容若尚未反应过来，就觉得怀中一空，见黑色的身影已经跃出几步之外，忙赶着黑桃轻灵的身子向前狂奔。
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眼前豁然开朗起来，荒郊野岭，寂静荒芜，宽敞的平地上孤零零地立着一座破败的庙宇。
容若眼见着黑桃的身影“嗖”地一声窜入庙中，急忙跟了进去。
天色阴沉，虽是已过黎明，却仍然暗沉地瞧不清庙内的景象。容若一边心中疑惑黑桃为何突然窜入这庙中，一边小心翼翼地在庙中摸索着。凭借微弱的天光，加上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容若发现这原来是一座荒废的观音庙。庙内神龛上的供奉器皿横七竖八，神龛也破旧不堪，庙内到处散落着废弃的干草和树枝，想是有乞丐在这夜宿过。
“咔嚓”，容若不小心踩在了一截树枝上，应声而断的树枝发出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气氛中显得十分诡异。
而且，容若肯定，他刚才明明听见了女子的低呼。他握紧了手中的佩剑，试探着喊着黑桃的名字。
“黑桃，你在哪里？”
“喵呜。”黑桃的叫声从庙的西北角发出。
这一次，容若肯定，他听见了女子的声音。
难道……？容若心中夹杂着欢喜和惊异，冲到西北角落，看见破损的帷幔在轻轻抖动。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撩开了帷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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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春雨，可真是让人猝不及防啊。”城郊的夫子庙里，流光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笑着说道。
“是啊，不知纳兰大人救得宛儿姐姐了么。”程思弦低着头，望着跳跃的火光发呆。
“程姑娘放心吧。”流光安慰道，其实他的心里又何尝不着急呢。与纳兰大人情同手足的自己，也很想为他尽上自己的一份力，可是既然大人让自己照顾好程姑娘，自己便也要竭尽全力护她周全。
想到这，他将目光投向旁边的程思弦，却见她的身子有些发抖。
“程姑娘，你怎么了？莫不是……”流光摸了摸她的衣角，果然湿了一片。
“是流光照顾不周！”他满怀歉疚，心中又充满了疼惜。
“大人不必自责。这雨来得这样猛烈，大人又要拉马车又要照顾我，思弦心中已然有愧。”她的眸子晶亮亮的，虽然看不见她的面容，但她的眼神告诉他，她不怪他，甚至是感激他的。
流光心中有暖流流过，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思弦的双手，冰凉的触感直入流光的心。
思弦未料到他会有此举动，心里一惊，反应过来后本能地想把手抽出，却被他更牢地握住。
“大人你……”红霞瞬间飞上她的双颊。
“程姑娘莫要惊慌，流光没有别的意思……”流光急忙解释，其实他只是想帮她暖手而已，没有其它任何的非分之想啊。
“我知道的。”程思弦低声说道，声音满是信任。
“以后就叫我思弦吧。”
“恩！你也别大人大人地喊了，就叫我流光吧，思弦。”
“恩，流……流光。”
火苗攒动，光影斑驳，气氛朦胧而温暖。
流光一手握着思弦的手，一手挽住她的肩，思弦缓缓靠在流光的胸前。
情动，如此自然，不过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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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是京城最富盛名的酒楼，这厨子手艺堪比御膳房，这酒楼的格调也甚高，多是名儒雅士、皇亲贵胄常来聚会之所，在整个京城里那名声那可是响当当的。
顾贞观身着一套深蓝色外褂，内穿一件素白色长袍，精神抖擞地走在人群逐渐散去的街上。
夕阳总是无限好，火烧云的天边，像是少女羞红的脸庞。那更红的一片，像是——燕儿，顾贞观的脑海中陡然跳出的是纳喇燕儿一身红色劲装的帅气模样。他似乎是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诧异之后上扬了嘴角，无奈地挤出了一丝笑意。
行至醉仙楼，顾贞观一脚尚未踏入大门，便被两柄剑给挡了出来。
只见两名面容娇美的女子举着佩剑架在他面前，其中一名身着朱红色的少女面无表情地对他低声喝道：“走开。”
顾贞观一时未从这突如其来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只是木然地站在原地，抬起的左脚落也僵在半空。
见他并无动作，朱红衣服的少女眉头一皱，眼里露出杀机，在拔剑的一瞬被旁边一身湖蓝色装扮的少女拦了下来。蓝衣少女向红衣少女打了个眼色，红衣少女这才极不情愿地放下了佩剑。
“这位公子，不好意思，这醉仙楼已经被我家少爷包下了，恐怕你要另觅他处了。”蓝衣少女比那红衣少女要亲切些，这话说的也是客气懂礼。
“包下了？”
顾贞观刚缓过神来，还未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明丽的声音，其中还透着几丝怒气。
他回转头去，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自己走来。
今日，她竟换下了平日里惯穿的劲装骑服，换上了一身满族贵胄女儿家常穿的长旗袍，不是平日里大胆艳丽的大红色，而是矜持柔美的粉色，滚着银边绣着牡丹的粉色旗袍，加上精心修饰的妆容，衬得一身贵气的燕儿更加光彩照人，少了平日的嚣张跋扈，多了几分温柔的美丽。
顾贞观惊得呆若木鸡，只是傻傻地盯着纳喇燕儿，仿佛是从未见过她是的，连她到了面前也毫无反应。
燕儿被他看得好不自然，竟是羞红了脸，忙别过头去不敢看他，从他身边越过，站在了两个少女面前。
“说，是哪家的败家阔少谁包下了醉仙楼？”声音洪亮，怕是这半条街上的人都给听见了。
这一开口，那好不容易精心塑造的温柔矜持的大家闺秀形象彻底崩坍，顾贞观这才反应过来。
“你！”红衣少女一脸愠色，手中的剑抬了起来。
“不要。”蓝衣少女看了看被纳喇燕儿的声音吸引过来的围观百姓，及时地制止了红衣少女的动作。
“姑娘见谅，这醉仙楼已被我家少爷包下了，还请姑娘移步他处。”蓝衣少女礼貌地笑着。
“哦？”燕儿上下打量着这个美貌的少女，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是哪家的少爷这样有福气，有你这样美若天仙又聪明伶俐的小丫鬟啊……”说着，纤细的食指一伸，抵住蓝衣少女的下巴，轻轻地抬起她的面庞。
“咝……”众人都被燕儿的轻佻举动惊得目瞪口呆，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想象一下，一个穿着华丽的大家闺秀，对着一个面容秀美的女子如此调戏，是如何诡异的感觉啊。
朱衣少女和蓝衣少女未料到她会如此动作，也僵在原地。
就在此时，燕儿身子向后一飞，抓起愣在一旁的顾贞观，脚尖一点，身若惊鸿，带着顾贞观一齐飞上了醉仙楼的二楼。
“好！好！好！”围观的百姓见到纳喇燕儿的身手，不禁连连拍手叫好。
燕儿扶着顾贞观站定，调皮地对着楼下吐了吐舌头，“走吧。”她拍了拍身上的灰，气定神闲地拉着顾贞观的衣袖向里楼走去。
顾贞观看着她调皮而不拘小节的样子，似乎完全不懂得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但是若同她计较这些，不知为何却又觉得是显得自己矫情了，脑中闪过燕儿脸红的模样，嘴角浮现起一丝自嘲地笑容：定是自己看岔了眼，这个豪爽霸气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有那样娇羞的样子。
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飞上了醉仙楼，红衣少女十分恼怒，正要追上，却被蓝衣少女拉住了衣袖：“残雪。”她的声音不大，刚好入了残雪的耳，她使了个眼色要残雪注意围观的百姓。
“凝辉姐姐，”残雪似乎心有不甘：“人多又如何，我使毒不过瞬间，寻常人哪里看得出来，你今天怎么这么多顾虑！”末了，樱桃小嘴小声嘟囔了一句：“少爷这下定要生气了，这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凝辉却并不介意残雪语气中的抱怨，只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不会的。”便转身吩咐店家关门，以免再有人来打扰。
“上楼吧。”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刚才一眼便瞧见那位粉衣女子的腰际挂着纳喇将军府的玉牌，这样一位身份尊贵的主儿，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这其中的轻重她当然是拎得清的。
残雪看着凝辉的背影不服气地一跺脚，鼻子里闷哼一声，也急忙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雨透初晓情自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