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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风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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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自教堂外走进来,晨光在他身后铺了满地,稚嫩的脸上写满了不谙世事。
神父转头对壬晴道,“愿您们一路顺利。”
壬晴只沉默着,神情复杂的看着少年。
少年对教堂内难得多出的人也有几分好奇,看起来是位历经沧桑充满睿智的长者,只是那样的眼神让他没由来的心中一紧。
少年有些慌张的移开视线,他看向光芒万丈的女神像开始祷告,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直到祷告结束,少年急急忙忙的回身,但是教堂里又哪里还见那个男人的身影。
“神父,他……”
“是来找你的,刚走没多久。”神父了然道。
少年点点头,马上追了出去。
教堂建立在一座山坡上,山后是一片海岸,偶有海鸥飞过,天朗气清。
男人就倚在山崖的栏杆上看海,海风吹动着他有些长的头发和一身和服,莫名的萧索孤寂。
“胆子这么大,不怕我是坏人?”不用回头,壬晴便知道少年在他身后。
“不怕。”少年这般说着,声音却有些嗫嚅。
壬晴回身看向少年,“你还是怕的好,记住,今天我站在这里,就不是什么好人。”
少年不懂,抿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壬晴对他招了招手,少年犹豫着靠近,接着便听壬晴道,“我叫六条壬晴,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我……我是香道司。”少年道。
“不,你应该叫伊之助司。你的亲生父亲是一位十分有才能的领导者,可惜他被篡位的手下谋 杀,而你和你的母亲在旧臣的保护下离开了那片是非之地来到了这里生活。之后令母改嫁香道氏,你也才更名为香道司。”
壬晴平淡的陈述着,香道司却觉着脑中一片嗡鸣。
“你希望我……复仇?”香道司舔了舔干燥的唇角,艰难的说出最后两个字。
“是。”
壬晴悠悠道,“这也是你们对香道空的亏欠。”
“空?”香道司惊呼,瞬间惨白了脸,抓着壬晴追问道,“你认识空?他怎么样了?”
“他?”壬晴瞥了一眼被抓着的手,“他被你的仇家捡到,授予他以生命为代价的禁术,踏着一具具白骨迈入了隐世的世界。”
“现在,他的名字叫宵风。”
忘不了过去,渡不了未来,付出生命只求一个结束,溶于黑夜,消逝于风。
宵风。
“不……”香道司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像他当初为自己找尽了借口冷眼旁观着自己的生母联合她的新丈夫折磨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孩子,如今又日复一日的悔恨以求得良心的安定。
他永远都沉默着。
“接受不了?你从没想过他会遭遇什么吗?”
“我……”香道司松开了抓着壬晴的手,无力的跌坐到地上。
壬晴看了一会,转身视线投向一望无垠的海面,海上有海鸥飞过,天朗气清。只是那无边无际无人知晓的深海里,埋葬的却是永远的阴冷和黑暗。
“我,答应你。”
竹林里没有食物和水,宵风却已经待了三天。
第三天的清晨,被壬晴起名为晴的白蛇拖回了一个包装着的面包和一小瓶饮料,没人知道它是如何长途跋涉从竹林外找到又运进来,更没人知道它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宵风做了三天里的第一个动作,看了它一眼。
白蛇顿时欢欣着摆了摆头,蛇信吐出来嘶嘶的响着。
宵风入神的看着,在几个月前他还在想,这条蛇也许会伤到壬晴。
但是本来,他才是那条躲在阴暗里,随时会夺人性命的毒蛇。
宵风只看了晴一眼,没说话,也没理会它带回来的东西,很快又继续安静的看着某一处,竹林里回旋着的清风吹过他的头发,掩映在长发下的脸颊是让人心惊的冰冷苍白。
晴便有些急,摇着身体顺着宵风裤管往上爬,只是刚爬到膝盖,一阵强气流便让它又无力的摔了下来,刚好砸在面包的包装袋上安全着陆。
但同时,放在车厢皮椅上的卷轴也随之被强气流震落。
宵风便像是被惊动了,他看着那份卷轴,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捡起来,只是他攥紧了手心,却没有任何力量去拿起它。
那是三天前,他在自己房间里发现的,来自户隐的禁书——饭纲心眼。
当时是什么心情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急急忙忙的抓起卷轴,不顾雪见的再三呼唤落荒而逃。
“为什么……”他喃喃着开口,三日未碰水的喉咙十分干涩,他说话便带着奇怪的沙哑。
“像我这种人……”
少年倒在血泊里的景象历历在目,视线转瞬间便一片朦胧。
而在这样的迷蒙中却有一道声音飘飘渺渺的传至耳际,听不真切,辨不清晰,稍有深思便觉胸口一阵闷痛。
「不要死……不要死……」
他失神的看着地上的卷轴,慢慢抬起手,原已被死亡腐蚀的双手此刻仅像是阳光下的阴影,五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体内缠绵不休的苦痛得到缓解,身体重新焕发生机。
这些,是原本应当属于少年的生命。
记忆的碎片如同纷纷扬扬的光点在他身周翩然而起,许多既明白又不明白,既已经发生又从未经历的过往接踵而至,世界像是被层层雾气笼罩,一往而起,不知所踪。
他向光芒中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抓到。
晴好不容易爬到了宵风的腿上,刚抬起头便被冰凉的水滴砸到,它看向车窗外,下雨了吗?
山背敲了敲房门,未待回应便推门而进。
虹一冷着脸放下右手上本撸起的袖子,山背隐约看到几道可怖的裂纹,组合起来像是几个血红色的字,但是他只来得及看到最后一个字,晴。
“山背老师,以后房门没锁也不代表你可以进。”虹一正襟危坐的看向山背,神情冷峻。
“是。”山背咧了个笑,歪歪扭扭的走向虹一,道,“演讲开始了,组委会想知道服部先生在哪。”
“失踪了,报警吧。”虹一随口道。
山背眼珠一转,又道,“一季小姐呢?”
“一季小姐今天身体不适。”
“哎呀,一季小姐不是从来不会离开服部先生身边的吗?”山背夸张的叫道。
虹一懒得再看他一眼,“出去。”
山背神情一滞,低下头愤恨的眯着眼,“是,副首领大人。”
这个称呼让虹一顿了下,他看过去便见山背已经带上门出去了,他便有些泄气的仰躺到沙发上,身体被大卸八块又愈合的疼痛如潮水而至,他抬手在右手手臂上轻拂了下,神情复杂的闭上了眼睛。
“首领……”纱罗芭看着少女跌跌撞撞离开的背影,不忍道。
小太郎看了纱罗芭一眼,淡淡道,“她已经不属于风魔。”
“……是。”
小太郎收回目光,“还有事吗?”
“没有,”纱罗芭低下头道,“我让十字过来。”
“把加藤君也叫过来。”小太郎点点头,他的左手臂膀被砍了一刀,半边和服都被血水浸染,乍一看还有点可怖,但是他丝毫不像受伤的样子,只平静的看着远处。
“起风了。”
纱罗芭向后退的身形闻言一顿,她下意识的抬起头,风便恰好拂过她的脸颊,她嗅了嗅,空气中有一股淡不可闻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