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灭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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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躺在地上，鳞片失去光泽，从她颈边脱落。
王宪说：“你当年能逃出去，让老家伙们很高看你一眼，现在看来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她眉头微皱，不屑一顾地说：“你今天要死。”
他连眉头都不动，抓住她的破碎的衣衫将她扯起来，朝着脸一巴掌扇了过去，再要扇第二巴掌，墨菲张大嘴一口咬住他的手掌，尖利的牙齿也不过扎破了点儿皮。他要甩开她，身后却一阵劲风袭来。
同样的袭击他不会再中招第二次，王宪在刹那间转身，拽着墨菲挡在自己前面，那道红色的身影硬生生地刹住，旋即他手中蓦地一重，墨菲被夺过去，两人弹射一样从天窗翻了出去。
王宪低头，看见几枚在方才转瞬间的撕扯中翻翘开的指甲，动手拔了它们，不理会困在蛛网中求救的妹妹，也越了出去。
窗外就是广袤无际的海洋，红衣的小英雄已经带着他要拯救的女孩不见踪影，王宪自由下落，背后青苍色的膜翼钻破衣服，强劲地展开来，带动他凌驾碧空，巡视四方。
一艘救生艇飞快地远去，显得那么渺小和微不足道，他鼓动双翼，追了上去。
墨菲半躺在窄小的救生艇里，气息微弱地说：“救生艇才装配多少燃油，你知道我们在哪儿吗？”
“实话说，不知道，但是现在的情况下你不必想法设法打击我们，好了，安安静静地躺一会儿。”彼得说，紧张地催促凯伦想想办法，与此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你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别慌张蜘蛛侠。
可是他还从来没跟人在海上干过架！就是拉住分成两半的渡轮那次险境，大部分的打斗还是在脚踏实地的基础上完成的！
而墨菲丝毫不知道状况似的，还歪了歪头，说：“你可以把我丢下去，趁王宪捞我的时候逃走，他不会追的。”
“妙计，”彼得无力地说，“那么我为什么会来到这条船上而不是躺在家里做物理作业呢？”
“你也不是主动来的，”她说，“你身不由己。”
蜘蛛侠倾身，好像想揍她一下。
但他最终笨拙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交给我吧……你看起来很不好。”
“我要死啦。”她说。
彼得僵住。
“短时间快速消耗龙血是有坏处的，何况我一个月里这么干了两次了，”墨菲看着他，目光却有些散，像是无力聚拢，“上次还是你害的，我就知道你要来找麻烦，切掉了附生的部分，流了很多血。”
彼得吸了口气。
“你控制不了它？”
“控制不了，”她低声说，“会长成那个样子，龙化……王钰就是天生的，背后的翅膀和爪子收不住。”
彼得用指尖触摸到她脸上未褪尽的鳞片，不敢多碰，他感到了巨大的恐慌，因为他确实像是摸到了那无形的生命正在流逝，他的肩膀控制不住地轻颤。
“可是不，为什么，你不是说那是怪物的血吗，为什么会长成这样，这什么都不能代表——”他开始语无伦次，声音也微微发抖。
墨菲吐了口气，笑了，说：“你傻了？是拟态啊，尼德霍格……龙形，向着强者的模样生长……那些怪物，是多么低贱丑陋啊，就这样，还有人……咳咳——”
她咳嗽起来，彼得抱起她拍着她的后背，嗓子发干。她咳了没一会儿强行忍住了，吞咽的声音就好像在喝下咳出的血。
“有一个好消息，听着墨菲，”彼得说，“我们只要跑出去30海里，拖住他半个小时就行，现在你躺下，等我一会。”
“你在做梦吗，半个小时？”墨菲柔和地打断了他，轻轻地环住他的肩膀，“我要死了……十分钟之内。”
“胡说！你说了不算！”彼得怒道。
“当然算，所有坏事都是我说了算数，”她轻松地说，甚至带着点笑意，“这是，咳咳，墨菲的法则。”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彼得的嗓子里发出混乱的声响，他怀抱着她，真实感觉到他正在失去她，而且无能为力。如果他再不失去自己的声带，一定会发出哽咽的声音。
“彼得，”他听见女孩儿轻声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彼得脑海里一片空白，有什么东西疯狂叫嚣着让他说点什么，可是他张口结舌，只觉得怀抱里的身躯柔软又沉重，甚至快要有泪水从他眼眶里涌出来了，这让他连点头也不敢，免得脑袋一低它们就掉下来。
“是啊，算是吧，你发现了。”他慢慢地说，声音嘶哑。
墨菲轻轻地叹息，左臂松开往下坠，她说：“那就太残忍了，让你在海上漂流着，孤独地怀抱心仪的女孩死去。”
是啊，你还知道，所以不要死，不要死，我去搞定他，等着——彼得张口，还没说出来，怀抱里的人就彻底松开他，往下坠去。
彼得的瞳孔放大。
她仰躺，望着天空，温柔地低喃道：“太残忍了，就算是我也做不到啊……”
彼得看见她左侧大腿上那支铜制的注射器，推杆已经被推到了底。
是一支龙髓。
王宪的兄弟曾经为了与他竞争给自己注射了一针，然后变成了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不管怎么美化命名，那终究是怪物的感染性血液，谁都不知道它是怎样运作的，成神入魔，一切都在那变化无端的造化手中。
墨菲抓住船舷站起来，黏稠的液体进入她的血管，一路侵蚀扩大，澎湃如潮涌，沿途摧枯拉朽，改变人体的构造，它们很快到达了喉部，将她的声音也夺去，多个器官迅速变异变形，骨骼拉长变粗，肌肉增厚增强，使之能够承抗万钧之力。
她的听觉器官也暂时失去效用，正在适应来自广阔天地的各种响动，听不见少年如何嘶吼呼唤她的名字。白骨钻破后背的血肉，峥嵘出露，再迅速生成羽翼，她跳起来，振翅一冲，扑向空中另一只飞翔的怪物，起跳时足下那用力的蹬踹将小小的救生艇送出极远。
他们在半空中厮杀，彼此明白对方顽强的生命力而毫不留情，黑色的血液从天空洒落。谁都不知道已经被送远的小船是怎样艰难地控制住了平衡，在最短距离中转向追逐过来，到达战场正下方。那一瞬间王宪扬起了刀，挥砍向下，斩断了半龙的左翼，但他自己同时被绊住了小腿，在半空中一个歪斜。
来不及去怒视那只搅局的小虫子，因为对面龙化的女孩抓住了这个时机，握住唐刀的刃尖，他立刻往回抽，对方却紧握不放，利刃没入血肉卡进骨头里，她莽撞地壮过来，就像是因为只剩半边羽翼而身体失衡，王宪却全身发紧，迟了半拍产生败亡的预感。
她折刀刺向自己的胸口，他下意识地松了对峙的力道，去顺从她自我伤害的心愿。
对，因为他想惩罚这个不知死活的试验品，他习惯于肆无忌惮地伤害她，所以这个片刻，他直觉性地放松了控制。
然而她撞了过来，没有片刻迟疑，后背贴上他的胸膛，那把刀从她身体里穿过，扎进他的心口。
王宪反应过来了，他要重新夺回控制权制止这愚蠢的行动，可是来不及了，一阵剧烈的灼痛在他的胸腔里爆炸开来，就像把水倒进了浓硫酸中，酸液飞溅，腐蚀一切。他发出狂怒的号叫，半龙的女孩却死死地握住了那节刀尖，让沾了她血的刀牢牢地插在他的胸口。
他不知道她刚刚给自己注射了过量的龙髓，那流淌在女孩每根血管里的漆黑如墨的血液压过了他的威势，给他带来毁灭性的伤害。
她存了死志，在这个瞬间，那无可比拟的决心压倒一切以取得上风。
两个影子叠在一起迅速坠落，中途被阻滞了一下，王宪在剧痛中察觉到了这次阻滞，是那个小男孩想要抓住墨菲，他试图反击，可是墨菲毫无动容，仍然牢牢地握着穿透她的长刀，她抛弃了一切向生的念头，在第一时间熔蚀了白色的绳索，重重地跌进海里。
王宪终于拔出了刀，在海中却再也挥不出来，一只粗糙嶙峋的脚掌踩在他的胸口，将他踢进深海，又挥动只剩半边的翅膀，追上来，再踢一次，再一次……
他呛出一串气泡，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失去了力气，而那个粗制滥造出来的女孩还有能量继续攻击他，不可能……
他无可挽回地落入深海，龙形的生物悬停在他上方不再动作，在幽深的海里拉成一幅黑暗的阴影，像蛰伏在海中的可怖生物，她就这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的灭亡。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灭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