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心如蛇蝎【重生】》贫尼茶茶

2、第二章

　　一阵携着雪粒的风刮过，吹乱了她的发丝，与之而来的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放箭！”

　　短短两字说的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顾余念惊慌回头，只见宋玉着一身玄色大氅，手持一把油纸伞，眼神晦暗生冷的看着她。

　　下一秒，无数的箭矢密密麻麻射向城楼。

　　“不要！”

　　顾余念声调凄厉，惊起无数飞鸟。

　　她眼睁睁看着陈谨犹如断线的风筝从城楼上坠落。

　　忽觉腰身一紧，顾余念低头，目光随着那双如玉般白皙的手渐渐上移。

　　她心中倏然一紧，浅色的瞳孔满是震惊，下一瞬如被烫及欲挣开宋玉的手，却发现揽着细腰的手越发的用力。

　　恍惚间，顾余念听见宋玉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阿念，你乖点可好？”

　　她不言语，只是恨恨的望着宋玉，随即猛地张嘴用力咬在了他的肩膀处。

　　宋玉闷哼一声，吃痛的松了力。

　　顾余念趁此脱身，朝着陈谨坠落的地方跑去。

　　她一次都未曾回头，若她回眸，便会发现宋玉站在原地，眼底情绪翻涌，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呼呼风声中，顾余念不经意踩到裙摆，以一种狼狈的姿势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娇嫩的手心触及冰冷刺骨的雪，顾余念的唇畔泄出一道破碎的哭泣声，她甚至顾不上站起身，直接连滚带爬。

　　黏腻的鲜血触目惊心，陈谨全身再无完好之处，他苍白着脸，嘴唇微颤，目光柔和的望着顾余念，浅浅笑着。

　　顾余念眼眸盈满水气，手止不住的颤抖，“阿谨，你流了好多血！流了好多血！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不知自己该怎么救陈谨，只能徒劳的一遍又一遍的询问，祈祷奇迹降临。

　　陈谨全身骨头都断了，哪怕只是微弱的呼吸，也让他痛不欲生，可是看着顾余念慌乱无助的样子，还是缓缓起身，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下颚抵着顾余念的头顶。

　　“阿谨，你是不是很痛？”

　　陈谨闻言，薄唇间溢出一声轻笑，“不痛。”

　　话刚刚落地，腥甜涌上喉间，一大股鲜血从他嘴里涌出。

　　顾余念察觉异样，猛地抬头，疯了一般伸手将陈谨嘴角的血擦掉。

　　那黏腻的鲜血好似擦不完，一个劲的涌出。

　　“怎么办才好？阿谨，我该怎么救你阿？”

　　令人窒息的寂静，这次再没有人回应她。

　　顾余念心口犹如万蚁啃食，密密麻麻的疼痛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好似要将整个心吐出来才罢休。

　　良久，顾余念安静了下来，她垂下眼睑，伸出手，环住陈谨的腰。

　　指尖触到他腰间玉带扣上未雕完的并蒂莲——那是他昨夜灯下握着刻刀，说要替未出世的孩儿准备的百日礼。

　　间或簌簌的雪落在两人的青丝，乃至全身。

　　她微微侧头，贴着陈谨再也没有起伏的胸膛，轻声呢喃，“阿谨，你别慌，等等我，走累了便在奈何桥等等我。”

　　寒光一闪，顾余念手持匕首，毫不犹豫朝着心脏用力刺去。

　　匕首纹丝不动，血顺着沿边一滴一滴落下，溅成一朵朵血花。

　　宋玉的手牢牢握住了刀尖。

　　油纸伞骨擦过颈侧时，顾余念嗅到熟悉的沉水香。

　　宋玉玄色大氅下露出半截玉色中衣，正是她去年亲手染的月白云纹缎。

　　“阿念，松手。”

　　他腕间佛珠碾过她冻僵的指节，檀木珠子还刻着去岁上元节她玩笑时刻的“蠢”字。

　　顾余念垂眸，突然轻笑，“我的好兄长，你瞧瞧这个蠢字说的可不就是我。”

　　“阿念，乖，爹娘还在家里等你呢。”

　　两人视线交错的刹那，顾余念脸上流露出几分讥讽，“爹娘？我顾家对陛下忠心耿耿，你这乱臣贼子也配？”

　　伞面下，宋玉黑眸冷清，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视线如一汪古井幽深，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顾余念侧首望向远处叛军的火把，恍惚间竟好似当年上元夜两人共放的河灯。

　　半响，宋玉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低沉暗哑的回道：“历史向来由成功者书写。”

　　顾余念冷笑，松开拿着匕首的手，转而握住陈谨逐渐失去温度的手，指尖因用力有些泛白。

　　伞面微倾，投下的阴影恰笼罩住陈谨青白的面容。

　　宋玉默然片刻，笑了笑道：“阿念，你依旧是皇后。”

　　顾余念闻言，瞳孔骤缩，声调因惊恐显得异常尖细。

　　“你竟敢...你岂能？”

　　宋玉静静的看着顾余念。

　　顾余念又惊又怒，喉间腥甜，吐出一口血，正落在宋玉佛珠刻着“蠢”字的那颗。

　　当年她笑他求签问卦愚不可及，却不知到头来他只求一个她。

　　气氛在这一刻凝滞，天地间恍若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