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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朝英坊【改】 ...

  •   每个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历史,并不一定都要在博物馆里。发展步伐的最好体现就是一批建筑被另一批建筑所取代,只有少部分不迎合时代变迁地被保留了下来。
      百岳晗住的就是这个在闹市中“独立”,叫“朝英坊”的老式弄堂。像现在要找这种古董一样的建筑可不容易。就是《七十二家房客》里描述的那种三层楼却有很多家人住的房子。与其说古董,危房更合适些。其实这样的房子,以前原本该是只有一家大户人家住。只不过在那过去物资紧张的年代被划分给了好几户人家,厨房和厕所也只能几家人合用一间。这样的记忆,如今早已成为老一辈人心酸的回忆。
      如今条件好了,这种艰苦的居住条件无论如何都难以被一个年轻人接受。可百岳晗却是安安分分地从他出生那一天一直住到了现在。
      他小时候这里虽然很拥挤但也很热闹,四通八达的巷子将各种各样的人家联系在了一起。倘若天上的乌云翻腾,一滴雨水刚打在路上人脑门上,他只抬头吼一声“下雨了!”便能看到一整条巷子边上房里的住户一个个探出脑袋收衣服的情形。至于孩子们,从不用担心如何打发时间。他们撒欢地在弄堂里穿梭。只有到了吃饭的时候,才像鸽子回巢一样风似的跑回来,还一边不忘探头闻闻别家厨房的锅里煮的是什么。这种日子拥挤、不便,但却过的比现在的独门独户有滋味。
      对于老弄堂特有的人文特色,即便是对仍住在这里的百岳晗都已是很遥远的回忆了。不过,这里的居住条件对他而言倒是有所改观的,起码空间上是很充足。他不用再与任何邻居分享这本就不宽敞的老房子,或者说是整个老弄堂。这种年久失修而且也没出过什么名人的老弄堂原来早该拆掉,却因为各种原因保留了下来。原先的居民早就动迁掉了,现在只留下他一家实至名归的“钉子户”。哦,不,准确地说是他一个。
      百岳晗的父亲是不可不提的,他一手将这个儿子抚养长大。病逝后,他的儿子就一个人住在这里。为父亲看病花掉了一大笔钱,使他的经济一下子拮据了不少。虽说这弄堂没出过什么名人,但要说起他的父亲,生前绝对算得上是他们这行当的老手,圈子里有点名气。可人嘛,不都这样,精干了一辈子,与各类“牛鬼蛇神”打交道。真到要走的时候还是得走,管他什么年纪,什么能耐,谁都挽回不了。
      百岳晗没有母亲,起码在他的记忆中,就没有出现过母亲这么个角色。而他的父亲,是他唯一已知的亲人,也是带他入行的老师傅。谁让他父亲就他这么一个儿子,看家的本事不传给他能传给谁?
      在父亲病倒的好几年里,百岳晗也倒不让父亲失望,替父亲一直看着行当。那么父亲不在了,也理应是他接手父亲的活儿。现在这些老行当,不都是子承父业的吗?而这个冷清、无人居住的老弄堂反倒是给他提供了很多工作上的便捷,何况依他现在的经济条件要换个新住处也不太可能。
      俗话说,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这些旧时所说的行当,其包罗万象的程度是我们现在所难以想象的。有很多也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有些是失传了,而有些则更像是藏在人们视线以外,不被人知晓。
      不好让人知道的,倒不一定是什么见不了光的坏事。这世上稀奇古怪的事各种各样,不是什么人都需要了解的。稀奇归稀奇,总是要有那么些行当来专门处理这些事情。百岳晗便是注定得干这种行当的,子随父业算是这类稀有职业的普遍传承方式。
      在这类偏门的活儿还不是那么少人问津的时候,人们将其总称为“善事者”。当然,这其实也不能算是很民间的叫法。字面意思很容易明白——善于做事的人,至于做什么事却没有被一起概括进名字里。在过去人的思想里,不愿启齿的无非两种事——丢人的事和晦气的事。这里所说的“善事者”就可以理解为擅长处理晦气事的人。
      要说晦气,不是现在人第一反应到的和死人打交道,倒是和灵异妖邪有关。讲得通俗一点,就把善于打理此类事件的人都成为“善事者”,其中却是包含了很多不同的行当,有什么巫师、风水师,乃至跳大神的……或是一些特殊的宗教信徒,反正哪怕是只会点“歪门邪道”小把戏的民间技师都会获此称呼。这也没办法,老百姓哪能分的那么清楚。到了现在信这个的人越来越少,这行当自然也就发展不起来了。好在没有失传,也不能失传。不然,这么些个烂摊子谁来管?
      为了保持住这一传统,或者说这些行当存在的必要性,说白了就是不能让这些为数不多的人饿死。于是便延伸出了另一种称谓——“供主”,就是“供“”着他们的人。算是残留了些封建社会的味道,提供钱财的人便是主子。每个地方,或者说每个人的供主都不同,其实要成为供主的条件很简单,一是财大气粗,二是要知道这么一回事。这第二条才是关键啊,本就是不会放在台面上说的事情,基本没什么人知道。供主也不是钱多得慌哪天一拍脑袋就成了的。和“善事者”代传一样,供主大多也是代传的。一代接一代,一代供一代,也不容易有嫌隙。
      供主的供法各有不同,出手也有大方和不大方的。百岳晗的那位恐怕要算后者,就像给员工发工资一样,一月一结,从不给多。他父亲说这样很好,富贵会叫人不思进取。实际上,父亲对那位供主的评价一直都很高。他定是没想到,这却让他的儿子在他病重,脑子糊涂之时格外辛苦。以至于大学退学,出去打临工。
      晚上要做老本行,白天要去医院看护父亲,在间隙的时间就给人卖苦力气,一天下来连合眼的时候都捞不着。这样没日没夜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父亲撒手人寰后,才得了清闲,当然,手头的钱款也清了个光。
      百岳晗从来没见过他们家的那位供主,毕竟供主一般也都是不愿让人知道的。不过,他猜想这位供主一定是个老顽固,都什么年代了,还用邮局匿名汇款,真是叫人哭笑不得。好在那位供主应该也是个有分量的人,从来都能帮他们家摆平工作上延伸出的各种麻烦。哎,现在社会复杂了,连供主也是越来越不好当了。
      百岳晗本来就不会对于工作以外的事情懒斤斤计较。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日子也难过不到哪去。房子修修补补也起码是个家,别说还是独门独栋、别墅级别的,“住单栋送小区”。玩笑话虽能这么说,但其他那些空房到底也不是他家的,所以有时候住进去几个拾荒者,他也不能驱赶。
      说来也怪,那些人都呆不长久,没几天就卷铺盖走人了。在大多数人印象里,这儿没什么人气。阴森森的,就像一栋栋鬼宅似得的老房子附近总是容易窝着些不好的东西。不过,前面都说了,他父亲也算是行内有名气的了,哪会有活腻了的敢跑进这弄堂来造次?一般来说,“不干净”的地方不好呆人,容易撞邪,可这干净的地方怎么也呆不住人呢?百岳晗自己得出的结论是,大概那些要饭的身上的“衰神”不喜欢吧?这当然也是个玩笑话。
      不过呢,难免也有例外,就比如……这次。
      因为这项特殊工作的缘故,百岳晗是个不折不扣昼伏夜岀的“夜猫子”。天色大约四点多的这样子,还没亮。他一如既往拖着劳累一宿的身子,绕过弄堂里一座座破落的宅子。毕竟大多数妖物都是很能跑的,而并不是每一次他都会骑摩托出门。
      就在他舒展着胫骨朝家走去的途中,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一种说不出的气息时隐时现地弥散在空气中,是那么淡,却又那么的明显,叫他不由自主谨慎地停下了脚步。出于职业的灵敏,他很快就判断出气息来自于右手边。那应该是条很短的死胡同,平日里堆着各式各样被人遗弃的旧货,什么破沙发,龇出弹簧芯子的席梦思,旧电器应有尽有……这次一定又多了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藏在里面了。
      都说练家子做什么都提着一股气,“身轻如燕”是武侠小说里的夸张描绘。走路很轻才是对这类人比较实际的描述。百岳晗就那种走路没什么声儿的人,现在一警惕,动作又放轻了不少。他静静地转过拐角,无声无息地靠近死胡同的尽头。现在可以确定有个东西正卷在那一推杂物的后面了。虽然看不完整,但好像是个人模样。
      他离那东西越来越近,近得自己能清晰地透过那凌乱杂物一个个窄窄的缝隙中看岀黑色的马尾辫,脏兮兮的白衬衣和紫、粉交错的格子裙。一副女学生的打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朝英坊【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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