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加州阳光》千羽习

43、场面失控

　　派对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周日，路铭就因为公事不得不再次赶回美国，大忙人一个，似乎总是打不破“在北京只能待一周这样”的魔咒，不过幸好周六的派对很成功，大家玩得很尽兴，吃得也爽，总算好好招待了路铭一回。

　　本打算礼拜天睡个世纪大懒觉的颜帅却被师姐张宜的视频电话给吵醒了。

　　“喂，师姐。”颜帅将视频电话转成语音电话后接通，毕竟自己正躺在床上不宜视频。
　　“听你的声音，不会还没起床吧？”张宜问道。

　　“我的确还没起，怎么了师姐？有事？”
　　“我回国休假来着，现在就在北京，想问你今天有没有空？出来聚聚。”

　　“哦，我今天可以，话说你啥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说一声。”颜帅心想张宜还和以前一样，经常搞突然袭击，喜欢临时邀约。

　　“提前说就没有惊喜了，那我们一会儿在老地方见吧，我最爱的那家餐厅，你懂的。”
　　“嗯，好，那我先收拾一下。”

　　“好，你出门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差不多我就出发，反正我住的酒店就在那家餐厅附近，5分钟就能走到，所以我应该会比你先到。”

　　“嗯，好的，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挂掉电话后颜帅赶紧爬起来洗漱。

　　“你不是号称今天要睡个世纪大懒觉的吗，这个点就起来了？”黎里问颜帅。
　　“我那个师姐张宜从美国回来了，约我出去聚聚。”

　　“哦，你这档期够满的，刚招待完路boss紧接着又要招待你这远道而来的师姐，你这周末净忙这事了。”黎里吐槽道。

　　“是啊，事赶事的。”

　　顾不上多聊，颜帅快速收拾好之后就赶着出门了，直奔师姐张宜最爱的那家餐厅，离颜帅的公司也不远，以前张宜和颜帅经常在那约饭。

　　颜帅走进餐厅之后，看到张宜果然比自己早到，挑了个窗边的座位等候，这次张宜的状态看起来比之前在美国见到的那次要好很多，估计是回国以后比较开心吧。

　　“师姐，你没等很久吧？”颜帅赶忙走过去对张宜说。
　　“没有，我也刚坐下没多久。”张宜说。

　　“哦，那就好。”
　　“好久都没来这家店了，还是老样子，一切都那么熟悉。”张宜感慨道。

　　“是啊，这里一直都没变。”
　　“菜品也没变？”

　　“哦，菜品的话倒是稍微有一些变化，不过经典的那几道菜还是保留了下来。”
　　“那就好，我最想念那几道经典的保留菜目了，就冲它们来的。”

　　“嗯，我也是每次都点以前经常吃的那几道菜。”
　　“看来你和我一样，比较念旧。”
　　“嗯，我的确是属于那种很念旧的人。”颜帅承认道。

　　“念旧有时候容易沉浸在过去走不出来，就像我虽然出国有那么久了，但是我依然特别怀念曾经在国内的生活，我甚至都有点后悔出国了，再加上老中本来就很难融入老美的世界，尤其是我这种念旧的性格就更难融入了，不安逸。”张宜道出心声。

　　“既然这样，那你当初为什么选择出国？”颜帅不解。
　　“当时就是因为好奇，想出去看看，结果出去之后等新鲜劲一过发现也就那样吧。”

　　“哦哦。”
　　“所以我现在其实还挺想回国发展的。”

　　“回国？你真的这样打算吗？”
　　“我的确有这样的打算，所以我这次回来休假顺便考察看看，是否有合适的工作机会。”

　　“怎样的工作机会你觉得是合适？”
　　“就是我想着如果能拿到global pay那样的待遇，那回国就很理想了。”张宜想当然地说。

　　“......”颜帅一时无语，不好直接打击张宜。

　　颜帅心想如果自己对global pay没有什么误解的话，那么就是张宜师姐异想天开了，毕竟现在国内遍地都是海归，看似是镀了一层金，然而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在国内工作当然得参照国内的标准啊，除非是从国外调过来才能真正享受到global pay的优势，不然基本都是local pay，师姐抱着这样的想法怕是有点不切实际了，虽然她嘴上说着想回国，但是内心深处怕是回不来了吧。

　　“对了，话说北京分公司被SS收购之后，你们感觉怎么样？”张宜问颜帅。
　　“目前还好，以后就不知道了。”颜帅回道。

　　“其实在我看来被收购也挺好的，想当年我也是G公司北京分公司的一员，当时就感觉这分公司挺尴尬的，一直在烧钱，现在被SS收购之后，我觉得易主后的北京分公司反而有了转机，充满希望。”张宜说。

　　“但愿吧。”
　　“其实我对北京分公司一直有种特殊的感情，毕竟是我毕业后进的第一家公司嘛。”

　　“嗯嗯，那你和以前的同事还有联系吗？”
　　“几乎没怎么联系，估计他们当中蛮多人都已经离职了。”

　　“有可能。”颜帅心想自己入职时张宜已经出国，所以她俩在北京分公司工作的时间完全没有重叠的部分，至于张宜当时的同事到底都有谁颜帅也从未细问过。

　　“不过和我唯一还算有点联系的一个同事现在已经当上主管了。”张宜说。
　　“哦，是谁啊？”颜帅好奇。

　　“王哲，你认识吗？”
　　“当然，他现在是我的主管。”颜帅有些意外。

　　“这么巧，王哲是和我同一批入职的。”
　　“对哈，现在想想的确是和你同一年入职的，但我之前一直没把你和他联系在一起。”

　　“哈哈，估计是我当时在北京分公司待的时间太短了，以至于你对此完全没有概念。”
　　“呵呵，我的确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话说以前我和王哲关系还不错，他人挺好的，关键是能力很强，他之前本科毕业后先工作了几年，然后才去考研的，硕士毕业之后和我同一年进的公司，虽然表面上看我和王哲都是当年校招的应届毕业生，但是我那时候真的是一点工作经验都没有，纯白纸一张，而王哲就不同了，他可是既有校招自带的应届生身份又有社招自带的工作经验，进公司以后各方面都得心应手的，再加上他运气也挺不错，正好赶上职位空缺的好机会，所以他入职没几年就成功当上了主管。”张宜详细地说。

　　“嗯，王哲的技术是挺牛的，他当主管本身就是迟早的事情。”

　　“是啊，贵在坚持，有的时候在一个公司一直待着也挺好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等到一个升职的机会，总比我老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心大心小地瞎折腾要好，像我这样东跑西跑的人其实不见得真的有什么进步，跳出来一看也不过是原地乱转而已。”张宜有些懊恼地说。

　　“师姐，其实......”颜帅本想安慰一下张宜，结果话没说完就被张宜给打断了。

　　“好了，不说那些烦心事了，光顾着聊天，聊了这么久都还没点菜，服务员估计要抓狂轰人了，咱们还是赶紧点菜吧。”张宜似乎很怕别人安慰她，或许更准确地说好强的她不希望得到别人一丝一毫的同情。

　　“哦，好。”颜帅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颜帅心想如果当初张宜没有出国一直留在北京分公司工作，别的不敢说但至少职等肯定是稳步提高的，即使现在不是主管，那也是组长级别的，现如今作为后辈的自己都当上了小组长，而张宜出国后却似乎在工作中迷失，突然觉得有的东西看似很好，结果却未必如此，真的是世事难料。

　　说好要点菜的张宜手捧着菜单眼睛却盯着餐厅入口的方向看得出神，似乎看到了熟人一般，颜帅回头一看，是张宜大学时候的男友姚磊，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两人手牵手走进了餐厅，看起来很甜蜜的样子。

　　颜帅看着张宜脸上复杂的表情，可以感受得到此刻张宜的内心是崩溃的。

　　姚磊似乎也想坐在靠窗的位子，于是走过来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前女友张宜和师妹颜帅，顿感意外。
　　这样的见面的确很尴尬。

　　“好久不见。”姚磊率先打起招呼来，但是面部表情明显有些僵硬。
　　“好久不见。”张宜倒是一张轻松笑脸，看似很自然地打起招呼来。

　　颜帅和姚磊点头简单打了个招呼，毕竟此时姚磊的注意力都在张宜身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姚磊问张宜。
　　“昨天刚到的北京。”张宜说。

　　“哦哦。”姚磊似乎有很多话说，却又戛然而止。
　　“你女朋友啊？”张宜倒是很大方地问姚磊，看起来内心很强大的模样。

　　“是未婚妻，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姚磊直接说道。
　　“哦，这样啊，恭喜恭喜。”张宜嘴上道贺，脸上却露出一丝难掩的失落，说完之后面部瞬间凝固住的感觉，这下真的无法伪装，实在挤不出半点笑容。

　　“谢谢，你呢？在美国过得怎么样？”姚磊问张宜。
　　“还不错啊。”张宜故意笼统作答，故作坚强，报喜不报忧，不想让姚磊知道自己的不如意，更不想让姚磊知道自己其实还单身。

　　“那就好。”姚磊若有所思地说。
　　“要不要和我们坐一起？”张宜故作大方地说。
　　“不了，你们聊，我们坐边上那桌就好。”说完姚磊带着他的未婚妻逃开。

　　张宜看着姚磊离开，心中不是滋味。

　　“好巧啊，这样都能碰到。”颜帅说道。
　　“并不算巧，毕竟这家餐厅也是他的最爱，以前我和他也经常来这家餐厅。”张宜说。

　　“哦，原来是这样。”
　　“可惜现在陪他一起来的人不是我。”

　　“没关系，现在陪你一起来的人也不是他啊，扯平了，反正谁也不能永远陪谁，看开点，师姐。”颜帅这样说道，也不知道能不能算安慰。

　　“哈哈，说得好。”张宜终于放声笑了出来，“我感觉你一直都没怎么变，还是这么率真，真好。”
　　“呵呵。”

　　“其实如果回国的话，我还挺想和你在一个公司的，这样就能经常见面了，有你陪我不会无聊。”张宜说出自己的打算。

　　“话说现在北京分公司还真在招人诶，你要不要考虑看看？”颜帅说道。
　　“是吗？那我可以把简历给你，你帮我内部引荐？”张宜似乎有些心动。

　　“嗯，我的确可以帮你内部引荐，但是靠我的话成功率不高，不一定能够引起重视，毕竟我的级别不够，讲话不一定有分量啊，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直接联系王哲，毕竟他是主管而且对你也有一定的了解，你把简历递给他，由他亲自转交给HR，帮你向HR推荐，那么基本就可以进入面试的环节了，这样比较有胜算。”颜帅对张宜说。

　　“行，那我试试看，跟王哲联系一下。”张宜拿起手机说。
　　“嗯。”

　　***

　　在王哲的力荐下，张宜成功获得面试的机会，周三下午来到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北京分公司，虽然现在已经变成Shining Shiming公司北京分公司，但是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久违的熟悉。

　　颜帅下午有会议要开，只能静候佳音，相信对北京分公司本就熟门熟路的师姐一定没问题的。

　　而当颜帅开完会的时候，刚走出大会议室就发现前面的一间小会议室动静很大，只见一个女的手里拿着一支笔追着一个男的戳来戳去，情绪很激动的样子，场面一度失控。

　　颜帅仔细一看，居然是师姐张宜和主管章涛，话说怎么公司的大型闹剧总有章涛的份，只不过这次和章涛演对手戏的不是杨斌而是换成张宜，貌似又谈崩了。

　　“global pay 怎么了？你凭什么冷嘲热讽？”张宜质问今天的面官章涛，一副一言不合就戳人的架势。
　　“......”章涛不愿多说，不敢再激怒张宜。

　　这种情况下，颜帅当然不能袖手旁观，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一把拉住张宜：“师姐，你先冷静一下。”

　　张宜一看是颜帅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颜帅趁机将张宜手里的戳人笔“夺”了过来。

　　“你们认识啊？”章涛问颜帅。
　　“对，她是我本科时候的师姐。”颜帅回应说。
　　“哦，也对，你们都是北C大毕业的，你赶紧劝一下你的师姐吧。”章涛说完就先走为妙了。

　　由于张宜闹得太凶，影响公司的正常秩序，惊动了保安，被保安即刻“请”出了公司。
　　不能改变结局的颜帅只能追了出去，想着安慰张宜一番。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点就着，也许是我身上的负能量太多了吧。”张宜对颜帅说。
　　“章涛说话有时候是比较直比较冲。”颜帅站在公司大门外安慰张宜道。

　　“其实章涛说得一点也没错，我的确是太不切实际，太高估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才会在面试时提出global pay这种可笑的要求，现在想想我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要不是他这番提醒，估计我还要继续白日做梦下去，天天沦为笑柄。”张宜清醒过来后自嘲道。

　　“关于这一点我也有责任，周末我听到你说global pay时就应该及时......”颜帅有点自责。
　　“没事，我懂，我知道你很善良，是我自己的问题，相信你当时是不愿意打击我吧。”张宜说。

　　“早知道我当时就应该及时‘打击打击’你，也就不会让章涛有这个机会了。”

　　的确，颜帅真的没有想到张宜会在面试时提出global pay的要求，没有想到张宜对global pay这么执着，此时颜帅心想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周末听到师姐说出global pay的想法时就应该第一时间善意地提醒一下，或许就能够让师姐及时认清现实，正视这个问题，或许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这出闹剧。

　　“哈哈，你还真是可爱。”张宜笑道。
　　“我明明是有点可恨哪。”颜帅自责地说。

　　“都说了是我的问题，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傻丫头。”张宜说道，“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回来的，现在才不得不承认我真的回不来了，也许从我出国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我心心念念的爱情回不来了，工作也回不来了，一切都变了，包括我自己。”

　　“师姐......”颜帅此处本来有安慰。

　　可惜张宜依然不喜欢被安慰，及时打断了颜帅的话，不给颜帅安慰的机会。

　　“我今天才发现我居然变得这么歇斯底里这么暴躁偏激，我都快不认识我自己了，面目全非啊，估计是我出国之后累积了太多的负能量，一直排解不开，而今天刚好像是找到了出口一样，终于发泄式地爆发了。”张宜说。

　　“呵呵，那爆发之后有没有很爽？”颜帅调侃道。
　　“挺爽的，只是代价挺大的，面试搞砸了，工作弄丢了。”

　　“没事，工作丢了可以再找，有的是机会。”颜帅安慰道。
　　“嗯嗯，不过我想我应该回美国重新再找，毕竟我对薪资的要求已经降不下来了。”

　　“呵呵。”
　　“谢谢你，阿帅，有机会再见了。”张宜向颜帅道别。
　　“嗯，再见了师姐，加油，你会好起来的。”颜帅挥手说道。

　　看着张宜离去的背影，颜帅也终于明白师姐的确“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