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情现世》林越

39、愁、怨、伤、（一）

　　汪曾祺一下子坐在床边，弓着腰，低在头。半晌，他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坐在床边沙发上的简安一直懵懵地瞪着他，听见他出声，遂问：“怎么啦？”

　　汪曾祺还是低着头，用双手揉着太阳穴说：“你鄙视我吗？”

　　汪曾祺问这话，简安很惊讶：她见过这个人自信、傲慢、洁癖，没想到他会问她这话。简安不知道回答什么好。

　　过了会儿，简安低声对汪曾祺说：“呃，等汪太休息，你车借我开回去吧。我不打扰你休息。”

　　汪曾祺看了简安一眼后，连连苦笑。后又低声对简安说：“房门肯定锁了，你今天走不了了。”见简安震惊的表情，他继续说：“而且，老妈就坐在门外。”

　　简安不相信，站起身去开门，见真的锁上了。她回头瞪着汪曾祺。却见汪曾祺走来门边，故意大着声音说：“好啦，门真的关好了，我们睡觉吧，天不早啦。”

　　汪曾祺又坐回床边，揉太阳穴。简安噘着嘴坐回沙发，心里生气：这汪太，什么人啦，怎么能这样。

　　不一会儿，房里的电视突然亮了。简安看向屏幕，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日本的色情视频，情节激烈，画面高清。

　　简安目瞪口呆。她气恼地喝问汪曾祺：“你！干什么你！”

　　汪曾祺更加目瞪口呆。他愣了一会，面如死灰。

　　汪曾祺踉跄着到房门边，对着房门叫：“老妈，求你，给我条活路行不行？”

　　外面传来汪太的声音：“你闹什么呀，小夫妻，这有什么不能看的？”

　　汪曾祺倚着房门瘫坐在地，用双手锤了一下头，哑着声音说：“我已经喜欢她，我打算让她接受我。你，把这些都毁了！每当想起今天这些，我怎么面对她！？你毁了这些！你满意了？”

　　汪曾祺坐地上说了一通后，站了起来。很快恢复常态。他对门外喊：“关了，我们要睡觉了。”

　　汪太在门外说：“你们睡吧，我也要休息呢。那个放结束会关的。”

　　汪曾祺跑到电视那里，拉拉扯扯一通，到底给拉黑了。回头见简安坐沙发上很不自在的模样，他勾勾嘴角笑问：“哎，你不会还是个那……什么吧？”

　　简安疑惑：“什么什么？”

　　汪曾祺凑近简安：“处……”

　　简安大窘，怒道：“关你什么事！”

　　汪曾祺贼兮兮地笑了笑，见简安还是坐沙发上，他指了指床：“一人一半。早点睡。”

　　这时，简安的电话响起来，是家兴打来的：“简安，我来带你回家好不好？”

　　简安刚说：“我们……”汪曾祺大声说：“大舅哥，我们睡了，别打扰我们……”

　　简安迟疑对着电话说：“呃，明天回去吧。”她挂掉电话，狠狠瞪了汪曾祺一眼。

　　汪曾祺得意地笑了笑，往床的另一侧一躺，对简安说：“真的累了，你不累吗？”

　　简安其实很累，她坐到床边，想向床尾这头睡了。汪曾祺调侃：“不如看着我英俊的脸庞睡。”简安想想也对，另一头睡更容易出现尴尬，遂转同一头睡了。

　　汪曾祺见简安歪在床边，他伸手帮她盖好被子。汪曾祺关了灯，只留了远处一只小灯。

　　简安本来很累，睡下后却睡不着了。长这么大，几乎都一个人睡的，今天却睡在一个男人身边。她开始胡思乱想。她想起心底的那个雷雨之夜，当时李志远睡在一边的折叠床上，她盯着他看好久好久。那时，她十六岁。黑暗中，她笑了。

　　又想起另一人，也是雷雨之夜。那深邃如夜空的双眼，挺直的脊背，宽宽的肩膀。还有，在梦里，他把她拥在怀里，温柔的安慰，轻轻地哄……

　　不知过了多久，简安好像在一雾蒙蒙的地方，身体发冷，茫然四顾。突然一颗白色流星划破长空，隐逝天边。简安莫名哀伤，向天边追去，一直追到层层彩云里。

　　简安正站在彩云间迷茫，前面出现一亭台，亭子中有一人刚好看见简安。简安前去，见亭子上书“洗心亭”三字。再细看，亭子中看着她的这人正是容昭！

　　简安激动向前叫：“你回来啦。”容昭宠溺地看着她点头。简安站到他身边，开心地看着他，后又想起问：“荷呢？”容昭淡淡说：“她在容心池。”

　　简安点点头，又问：“莲也在那里吗？”容昭答到：“莲还没来。”

　　简安看着容昭，开心地拉着他衣袖：“这下好了，我们又在一起了，我找你好久哟。”

　　容昭笑着推她：“你要去了。”简安跺脚：“我不走！”

　　这时，容昭向远处揖了一揖，尊敬问候：“牧辰殿下。”

　　简安才不管什么殿下，她只拉着容昭的衣袖撒娇。只听身后传来家兴的声音：“安儿，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简安见到家兴，好像非常高兴，她拉着家兴笑：“家兴，我们和容昭在一起吧。”

　　家兴热切地看着简安，只见容昭推了他俩一把说：“殿下带她走吧。”简安抱着家兴，只觉得离容昭越来越远，她急得大叫：“容昭容昭！”

　　简安惊醒，一头汗。汪曾祺睡在她身边，一手支着头，盯着她看问：“容昭是谁？叫了那么多声，是初恋情人吗？”简安惊坐起，才想起自己的处境，她看了眼电话，发现天快亮了。

　　汪曾祺说太早了，再睡会儿。

　　简安又睡下。

　　汪曾祺睡到自己这边，看着简安说：“你这女人睡觉太可怕，张牙舞爪，又是叫又是笑。”

　　简安有些生气：“谁要在你们家睡。”

　　汪曾祺邪笑：“你是不是很害怕？”

　　简安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男的。”

　　汪曾祺凑过来：“我十几岁就有女人了。”简安惊讶地看着她。她其实不懂汪曾祺。

　　汪曾祺凑到她面前：“我喜欢你。”

　　简安迅速起床，抱着胳膊坐到沙发上。呵斥汪曾祺：“你能不能让人睡个懒觉！”

　　汪曾祺缩回另一边，倚着床头，轻轻地说：“你再睡会，我不闹。我之所以说那几个字，是因为，我以后再不会说了。我和汪家，都特么令人恶心。”

　　简安不语。过了会，她进卫生间漱洗。出来的时候，见汪曾祺在抽烟。第一次见他抽烟。他也不看她，也不说话。

　　简安咳了声，对汪曾祺说：“实际上，心里话，你把我当朋友，我很开心。好像，你的事，我都没反感过。”

　　汪曾祺好像双眼发亮，脸上也恢复了光泽，嘟囔着：“不要给我希望。”起身去漱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