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余野

16、青师（十六）

　　寻仙决很长，听着听着杜衍觉得肚子饿了，可青寒没有带干粮，杜衍想，自己若是不跟他回去，不出几日就要活活饿死，真的下去见阎王了。
　　“今日吾以仙身献眼前人，奉九天娘娘之命，待珩衍上仙重回天庭，吾往与之。”青寒清冷的念着面前浮在半空的玉书，只有被寻之仙同意，玉书才能现身。
　　杜衍乖乖让青寒以手指点他的眉心，“以仙身献我？就是以身相许吗？”
　　青寒手指往下，划过唇瓣，停在心口，“我……我怎么知道，这里是这么写的。”
　　杜衍握住青寒点在他心口的手，“回去了，要记得我。”
　　青寒点头，“不会忘的。”
　　寻仙决念完，他们头顶的岩石就变了样，一个由白雾形成的漩涡状的传送门打开，青寒与杜衍对视一眼，杜衍牵起青寒的手，轻轻打开，十指相扣，青寒脚下用法术，带着杜衍朝传送门飞去。
　　杜衍轻功是跳不了那么高的，他往下看，离地面越来越远，往上看，那传送门开的很远，但他们在不断靠近。
　　往右看，青寒专心的施法，眼睛盯着上边的传送门，杜衍突然希望，时间一直停留在这一刻也不错。
　　杜衍的美好愿望还没展开，他们就到顶了，杜衍眼前白光一现，他便睡过去了。

　　再醒来，是云雾缭绕的诛仙台。
　　被异界传送回来的神仙都会到诛仙台，娘娘要给他们重装系统。
　　简单来说，就是把异界的记忆轻轻抹去。
　　青寒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他回来就在訾仪上仙的轮回台，訾仪上仙询问了几句，借飞剑载他去向九天娘娘汇报情况。
　　青寒去到的时候，娘娘正好处理完珩衍回来，怕青寒不知道，特意补充道，“你放心，异界的记忆本宫已经给他封印起来了。”
　　青寒眉头一皱，“什么封印？”
　　“为了以防一些掉下异界的神仙被有心之物教唆，做出什么毁坏天庭秩序的事情，在他们回来之后，本宫要亲自将他们的过往看一遍，并封印起来。”娘娘尚未坐下，站在高台之上俯视青寒。
　　青寒只觉得心口闷，他道：“您先前说会有奖赏，是真的吗？”
　　娘娘眼睛一闪，一回来就讨奖赏的仙不多见。
　　“你想要什么？”
　　“小仙请求娘娘把珩衍上仙的记忆还给他，只将上仙遇见小仙之后的封印起来便好，上仙身家清白，在杜府长大，从未接触什么妖魔鬼怪，不会别有用心的。”青寒道，当杜衍的日子是他见师父笑最多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师父，少年时期的师父，青寒不想，让师父忘记那段在杜府的时光。
　　纵使记不得后来遇到他的时光。
　　娘娘听完，颇有兴致的问道，“为何你不让本宫尽数将记忆还给他？”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青寒道。
　　天庭规矩是不能变的，不然天庭就得乱。
　　娘娘道：“那好，你先听本宫说一个故事，你再选择这鱼与熊掌。”
　　故事从九天娘娘还在姻缘殿当差时讲起。
　　天庭经历数万年，渐渐的，人间的人都开始不信神佛，弃了仙道开始追求器物，天庭已经很久没有凡人飞升成仙了。
　　近几百年的仙有一半是天庭中的各类飞禽走兽，花草木石成精，另一半是凡间修妖道的修岔了，莫名其妙修成了仙。
　　遇樱小仙在姻缘殿卷红线球，突然门口御剑飞进来个毛毛躁躁的小仙，一进门就从飞剑上摔下来，摔到满地的红线中，挣扎几下，竟自己把自己捆住了。
　　遇樱气的用手指他，“死重玦！又来捣乱，待会我就告诉师父去！”
　　重玦越挣扎就缠的越厉害，他躺在地上不动了，求饶道，“我错了，姐姐饶了我吧，我今日来是有急事，南天门那边，新来了一个神仙。”
　　“有什么稀奇的，大概又是哪个小妖上来了呗。”遇樱念了两句法术，重玦身上的红线自动解除。
　　重玦道：“不是什么妖，是凡人！长的比月华仙君还俊美的凡人！”
　　遇樱眼睛一下子亮了，“当真？”
　　“千真万确，千里眼哥哥告诉我的！”
　　重玦话音刚落，遇樱已经把满屋子红线收拾好捡起重玦的宝剑飞出去了。
　　天帝亲自给这位凡人仙取名，名珩衍，让他去长生殿当差。
　　遇樱见了珩衍，跟众多仙子一样，日日夜夜思念他。
　　珩衍是个很有潜质的神仙，在长生殿待了一百年，已经成为副主事，更是在神仙大战中取得上仙席位。
　　遇樱也得月老亲传，可以为凡人牵红线。有一日遇樱偷偷进了姻缘殿的禁殿，里面是天庭诸位神仙的红线，是不能为神仙所牵的。
　　遇樱不信，找到了珩衍那条红线，顺着那条红线扯下去，竟然是扯不到头。
　　此种红线分为两种情况，一种为此人的情缘已死，红线随着那个人下了地府，那个人拒绝喝忘情水转世投胎，化作了地府里的鬼差，活着的人，一时终老。
　　另一种为此人的情缘与他不同界，例如神仙的情缘是凡人，那么红线的另一端便在凡生殿之中。
　　遇樱两种都不接受，但她还是进了凡生殿找红线的另一端。
　　神仙与凡人结情缘是几百年来都没有的事，因为天庭很久没有凡人成仙了，神仙们没有天帝的令牌，是不得私自下凡的。
　　遇樱寻了三天三夜，终于找到一个同样红线没有尽头的，遇樱一看，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
　　遇樱把红线一扔，全然不相信，她要去找珩衍问清楚。
　　珩衍成了上仙，是可以到九重天走动的，遇樱不知道他何时去九重天，就整日忙完姻缘殿的工作去九重天守着。
　　九重天不乏守着珩衍上仙的仙子，可惜没有哪一个像遇樱一般整日去。
　　遇樱在九重天待了几十年，珩衍上仙一次没见到，倒是跟天帝混了个眼熟。
　　天帝还未娶妻，他也没去姻缘殿问过月老，觉得自己的姻缘还是自己遇见比较好。
　　天帝喜欢上这个姻缘殿的小仙后，找了个机会问她为何日日上九重天，遇樱说是因为珩衍上仙。
　　一开始找珩衍上仙是出于爱慕，后来已经成了执念，只想问清楚，了却心中念想。
　　天帝于是马上把珩衍招上来，让遇樱问他。
　　珩衍是天庭最话少的神仙，因为他觉得他与其他神仙都不是一个物种。
　　遇樱问他：“上仙，你有心仪的神仙了吗？”
　　珩衍否认。
　　遇樱又问：“那你有心仪的人吗？”
　　珩衍的脸上出现了另外的表情，那是连天帝都不曾见过的除了无表情之外的表情。
　　“许是……有。”
　　“姻缘殿中，你的姻缘线的一半不在仙缘殿，可能是在凡生殿。”
　　“是吗？那应该不会错。”珩衍说道，他眼神开始涣散，似乎开始回忆某些事。
　　遇樱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另一个人，看不清楚，但绝对不是天庭上的仙。
　　遇樱心愿了了。
　　但她还是整日上九重天，执念消了，但另一个习惯养成了。
　　每日与天帝斗嘴。
　　遇樱搬出姻缘殿十几年后，之前姻缘殿那个毛躁的小仙又闯了一回她的九仪殿。
　　可惜，这次连门都没进的。
　　九天娘娘念在旧情，求天帝网开一面饶了重玦的诛仙罪，把重玦贬下异界当土地仙。
　　九天娘娘后来才知道，那日是又有凡人飞升成仙，九天娘娘亲自去见了那个小仙，那个小仙与当初刚上天庭的珩衍，穿的是一样的衣服，戴的一样的青冠，遇樱知道，是那个人上来了。
　　九天娘娘有心想与珩衍上仙提及此事，奈何珩衍上仙整日待在八重天，九天娘娘也无法去找他，偏生长生殿的仙都是这样一副做派，八重天的仙几乎没有踏出过那一步。
　　后来有一回蟠桃宴，遇樱记得十分清楚，因为那次宴会后，珩衍来找她了。
　　“他来了。”
　　“哼，你才知道吗？一百年了。”
　　珩衍坐在案边喝酒，“他还记得我吗？”
　　“自己去问他。”
　　“可是……不行。”
　　长生殿掌管众生轮回，乃是天庭最忙的地方，长生殿的神仙，没有一位有姻缘，他们太忙了，时不时就要闭关守护长生镜，这一闭关，千百年时光就过去了，仙侣千百年不见，另一个受的，在长生殿那个却不舍得。
　　珩衍已经是长生殿的主事，他还没有培养出下一任主事，万万不可离开。
　　遇樱叹气：“好不容易人成了仙，你却要长生不要情缘。”
　　“请娘娘替我照顾好他。”
　　“本宫平日忙着呢，珩衍放心不下，就自己去照看，本宫可不管。”
　　珩衍上仙于是增加了在九重天出现的次数，九天娘娘也一直没给那个小仙安排职位，让他在九重天上待着。
　　风云突变，魔王来袭，九天娘娘坐镇九仪殿护天庭重天，无力管辖外面的事情。
　　只听闻珩衍上仙为救一名小仙被魔王打了一掌，险些仙身具损，九天娘娘立即派人去寻那个小仙，珩衍却已经把仙安置好了，在最安全的月宫。
　　仙魔大战后，珩衍上仙与其他众多神仙掉入异界，九天娘娘发布寻仙令。
　　寻仙者，唯情缘而已。
　　姻缘殿的仙缘殿大开，月老为每个神仙接上他们之间的姻缘线。
　　姻缘线结成，永生永世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