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九]天才》三木成荫

4、第四章

　　自从李斯顺利的成为一名相府书吏，已经又过了大半个月，他也差不多摸清了这里的工作节奏，抄书稍微慢一点刚刚好，速度亲民，而且不累。

　　在这个熟悉环境的过程中，他也退掉了那间小馆舍的房间，毕竟相府提供给小职员的宿舍并不比那里差，而且不要钱。

　　不要钱这个原因对一贫如洗的李斯来说真的很重要。

　　叫人难过的是，李斯在这里稍微稳定一些以后，试图联系上蔡的妻儿，结果这三个人似乎并不存在，彻头彻尾的没人见过。

　　妻儿问题李斯倒不是现在才想到，在馆舍醒来以后，他后来仔细的看过自己的脸，看年纪并没有记忆里应该的那么大，以前他年轻时候显老，年老时反而显得年轻，这才活到了七十几岁，长子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显得没那么······水灵了。

　　这张脸对他来说，可能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在老师门下求学的年份也算进去的话······哪来的时间娶妻生子啊？

　　他怀疑，可能上蔡小吏这个身份也没来得及体验过，这次是正经年少求学，不是那个成人再教育的体验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摸摸自己刚修剪过胡须的下巴，想起老师和几位师兄弟的模样，他们年轻些的样子他还没见过呢，岂不是十分新奇？

　　这样也好，在他心里几乎就是昨天才刚看到自己拖累死全家，毕竟死的时候，他已经是个七十多岁的糟老头子，差不多就是这么几年的功夫，只不过是死的惨了点，死不足惜，可次子虽然年纪也不小了，却还健壮，就那么跪在那儿，狼狈不堪的等死。

　　要是没这么个父亲，他可能没机会体验几十年的富贵，但是也同样不用体会牢狱中朝不保夕的恐惧。

　　这一日，李斯一如既往的认真工作，因为他优秀的工作态度和过硬的工作能力，如今已经是个典型了，常常有客卿专门“点”他。

　　可是门外传来的巨响打断了他的工作，即使是定力了得，他也忍不住在竹片上划了长长一笔，而这时候他第一反应竟然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幸好，是竹片不是帛片。”

　　打工的李书吏如今极其小心，毕竟帛片对如今的他来说实在金贵，要是不小心弄坏了是要上黑名单的。

　　上黑名单事小，大的是要是叫他赔钱，那可就真的没办法了，李斯刚上任不久，第一个月的俸禄都没拿到呢，现在依旧极其穷。

　　等把竹片放到一边，这才顺着众人一起到窗边看起情况，也不知是什么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他半玩笑的想着，总不会是王上这么简单粗暴，直接带人查封相府吧？

　　放眼望去，本来波澜不惊的神色一下子切换到目瞪口呆。

　　当然不是秦王真的智商下限，简单粗暴的查抄相府，只是吕相的两个门客在“切磋”，吕相交友遍天下，三教九流，朝中江湖，都有他的朋友，门客中更是能人辈出，这些都是李斯早就知道的事情，也是天下早就知道的事情。

　　既然是游侠剑客，一时技痒彼此切磋也不是什么大事，旧年他在相府也很是看过几场。

　　要是那种打法当然没问题！李斯还不是那么大惊小怪的人。

　　但是面前的“切磋”实在是别开生面，两位门客各自持剑，相对而立，脸上奇异的花纹就不要说了，看周围人习以为常的态度，以及他们自己也不在乎露出来的态度，应当不是黥面之刑。

　　一站定身边无风自起，可能是这两位气势惊人，要远胜于他往日所见的剑客，这才有此异象？

　　这也没什么。

　　可是剑和剑相击还能怎么样？不就是两剑相交，发出些金石之声吗？或者激烈些，衣帛、血肉被刺穿的声音？

　　这两位英雄则不同。

　　李斯本人站在窗前，眼睁睁的看着两位壮士打，每一次剑锋相交，就是一次飓风般的冲击，门外的一棵老树被吹掉半颗树冠，掉下来的树叶并不落下或者飞走，而是随着他们打斗的动作环绕在两人身旁，极为神异的包围出一个圆形的区域。

　　剑气涤荡，隔壁的宿舍被砍出一条条长长的伤痕，不多一会脆弱的大门便宣告破裂，劲风毫无阻挡的吹进隔壁，里面毕竟是书吏的宿舍，飞散出许多木片布片来，其中一些里还已经抄写上了文字。

　　这一切都显得如此陌生，即使是六国当代最出名的剑客，比如盖聂，或者再加上一个荆轲，也没有这威力啊！

　　如果荆轲的剑术能有如此神威，李斯艰难的想道，扶苏公子早就接王上的班了，被这样刺杀哪里有能活下来的道理？

　　那两位的身法果真······李斯不是很愿意用“身法”这样形容，毕竟他觉得，那已经可以算是“仙法”的范畴了，瞬息而去，瞬息而归，游龙惊鸿、飞鸟翩然，身影优美而难以捕捉，几乎是转眼间便胜负已定。

　　李斯自觉视力过人，多小的字都能认出来，可是就是瞪酸了眼睛也没能看出什么打斗的过程，在他这个等级就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两位壮士真的······神仙啊。

　　遥想当年陛下派方士出海寻仙，若是那徐福不是欺世盗名之徒，真能寻来仙家，怕就是这样的人？

　　等等，那吕相府中为什么有仙人？怎么想都觉得不对，陛下一统天下坐拥万里河山，想要寻仙尚且不得，不管吕相是否大贤，不过是一个气运将近的秦相，竟能有此机缘？

　　而且供奉着如此来去无形的高人，若是要对王上不利，那岂不是国之大害！

　　他百思不得其解，更是升起不知道多少险恶猜测，脸上震撼的表情还未褪去，却听到身边站立的王有一叹，“唉，今日这两位客卿打了这么久，竟然都没能发光，不如昨日的两位气势浩大啊。”

　　呃，嗯，嗯，呃······

　　李斯露出微妙又礼貌的微笑，“这、恕斯孤陋寡闻，‘发光’又是何等高招？”

　　王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少年人的好奇表情，“怎么？你没见过江湖人打架？”

　　“斯家乡甚偏远，人人朴实度日，后来外出求学，也沉迷学业不常外出，所以确未得见此景。”

　　说完这段话以后，李斯感觉到王有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又变了，大概就是变成了那种很怜悯的表情，叹息你的人生怎么如此无趣。

　　就是看乡下土包子的神情吧。

　　这位年轻的前辈轻轻拍了拍李斯的肩膀，以作安慰，“唉，别伤心，反正你现在来了咸阳，还待在相府，以后有的是机会开眼界。”

　　“来自楚国偏远乡下的书呆子”李斯稍显尴尬，瘦弱的身板轻轻动了动，心中升起几丝不好的预感。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种等级的械斗很常见？

　　秦国法律里不是没有管束的，那么严苛的法律，真的不怕犯法？

　　关键是这样的话，根本就是不把他们书生的命放在心上啊······不是所有人都会砍人的，老师唯独没有教过他的，就是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