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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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怀着梦想入秦的年轻人而言，相国府是比王宫更能实现抱负的地方，吕相国是比年轻的秦王更值得投靠的人。
即使秦王已经加冠亲政，也已经以雷霆手段灭杀了长信侯嫪毐，这种情况也没有得到多大的改善。
一是毕竟这些年轻人都是他国的人，不像老秦人那么拥护秦王，排斥本来就是他国入秦还手握大权的吕不韦；二是秦王仲父吕相国给人的印象太深了，即使秦王已经显露出自己的爪牙，但也没人觉得他会轻易下场。
于是相府门外一如既往地有一群人在等待接见，他们都给吕相递了帖子拜访，门口站着一位客卿，有一位求见者出来，他就叫一个名字，人群中那个人一脸兴奋的走进相府大门。
李斯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看着这幅景象，心里觉得既熟悉又荒诞。
原来去相府自荐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啊，这看起来还真是热闹，宛如一个疯狂的集市，每个学子都要推荐自己的东西，只求买家一顾。
不过卖的东西是自己，买家也只有吕相一人。
他叹了口气，不再看下去。
这景象也曾经发生在他的丞相府外，那时天下学子都要来咸阳求职，丞相身为三公之一已经是位极人臣，来求他推荐的只多不少。
可是煊赫一时，也是危如累卵，他是如此，吕相更是如此。
如此讽刺，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吕不韦大厦倾塌的样子，却还是被权力迷了眼睛，仅仅为了在新皇上位后保住自己的丞相之位，就敢偷天换日，负尽君恩。
转过身把繁华热闹留在身后，他悄悄走到相府偏门，轻轻敲了敲，过了一会儿，便有一个小吏出来见他。
李斯露出规矩的笑，“在下是楚国上蔡李斯，昨日曾来此报过，今日来考书吏一职。”
这小吏看起来比他还年轻，看了看他的样子，露出几分疑惑，“就是你？来的算早的，进来吧。”
在李斯进门以后，小吏把门关上，带着这个预备书吏往相府的西北边走去，好歹在这里从事过，那边是大部分书吏誊写东西的地方，这个李斯还是知道的。
小吏走在前面，跟李斯搭着话，“你这幅样子，竟然是想做个小吏？我倒觉得，你更像是大门口那一拨的。”
李斯一笑，“前辈说笑了，斯才疏学浅，不过一手字尚可见人，居于咸阳生活不易，只求混个温饱，不敢在吕相面前卖弄。”
他说的谦虚，那小吏反而显得更高兴，还与他介绍起来，“我姓王，名有，是那边誊文书的。”
“原来是王前辈，一看便是细心之人，怪不得被委以重任。”李斯这话倒不全是恭维，能在相府誊抄文书，而不是抄写书籍，那这位王书吏确实应算是混的好的。
王有看他如此识趣，显见的十分喜欢，不过名义上此人还未进府中当差，倒不好这就给他介绍什么，只是态度好些罢了。
说起知情识趣，李斯到底是个能在一干文臣里混到最好的存在，讨人欢心这种技术已经是炉火纯青。
到地方以后，王有先进去报告了一声，“大人，楚国李斯来了。”
等里面的人吩咐以后，他才退出来，把李斯叫进去，“你进去抄写些东西给大人看。”
李斯应诺，低头走进去，上手端坐的人应该不是书吏，大约是个客卿，也是，用书吏的不是吕相就是客卿，自然要他们用着顺手才好。
“你自己选一篇东西，默写下来吧。”
听了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李斯却不敢也漫不经心，稍稍思索便定下《吕览》的《序意篇》，这一篇为序，得总意，不会有各家学说偏颇，免得不合这位客卿所学，反而不好，虽然有些长，但又未尝不能显出他写字的快和美。
于是不言不语，专心写字，因为这本书确实精妙，李斯也曾拜读多次，熟记于心，竟一字未顿，一字未削，便默写完了。
写完后他默读一遍，确认与心中所记一字不差，这才起身，恭恭敬敬的交给了那位客卿。
这位客卿可能并不会察觉为讨他欢心所做的事，只是一眼望去便觉得赏心悦目，从头看到尾，难得的是，每一个字都匀称优美，可见功底。
只是······他不动声色的扫视过李斯此人，所谓字如其人，如此有度之人，必不是泛泛之辈，又是自楚来秦，竟甘于做个小吏？
李斯似乎并未发现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依旧恭敬地低头垂眼，十分本分。
罢了，这样一个人如果做了客卿，说不定反倒会比他更受重用，既然此人如此没有志气，他倒来做这个好人不成？
客卿陈真摆摆手，“你写的很好，现在便去上任吧。”
因为待遇早就已经说明，倒不必他多说。
李斯拱手一礼，“多谢大人。”
等到他退出来的时候，门外的王有正坐在附近的石凳上，看他出来立刻走上前来，“你如何了？”
“托王前辈的福，已经过了，正要去上任。”李斯微微含笑，给王有行了一礼，“斯多有不懂之处，日后还要请诸位前辈多为指教。”
王有点点头，“果然，我一看你就能过，放心，多你一个，我们也能少写几个字，都盼着你呢。”
说完便要拉着李斯往旁边的屋子走，“我带你去当值的地方，你现在就能开始写了吧？”
李斯点点头，“可以是可以，可是不会······”打乱诸位手中的事吗？
说着下半截话就没有了，门内灯光很好，点了不知多少盏灯，众人都在伏案书写，只是有人写在帛书上，有人写在竹简上，看起来都十分忙碌，叫人忍不住小了声音。
这时王有已经走到正中间一方最大的桌案旁，抱起一抱竹片送到角落里的一张闲置小案上，那上面已经堆着几卷竹简，还有一套书写和绑竹简的工具，招呼李斯，“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地方了，别呆着，快过来开始吧。”
“······好。”看着那一大抱竹片，李斯虽不至于眼前一黑，但一时间也有几分僵硬。
从来都是走脑力路线的李斯就算因为字好，被人拉个壮丁，但也仅限于吕不韦叫他帮忙写个祝文，王上叫他去写个碑文、文章之类的，那多半也有他文采好的原因，多年不曾试过这种为写字而写字的工作。
抄完一卷竹简，还没来得及绑好，他先悄悄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和指关节。
啊，好累啊。
王上的几分喜恶真的值得这么累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