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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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有着虚假的静谧，只有寥寥几辆马车在这时候还在外面行驶，而李斯那辆朴素的车也在这之中，不急不缓的前进。
车里坐着李斯和盖聂，两个人自打上车就只有刚开始说过话，后来空气就保持极其安静状态。
怎么说呢，李斯不是没有搭话的心思，刚开始也笑着跟盖聂聊了两句，只是没能把话题继续下去罢了。
“盖先生年纪轻轻剑术就如此高超，真是少年英豪，叫人钦佩。”
“不敢。”
“哦……不知盖先生师承何处？”
“鬼谷。”
“鬼谷子先生……鬼谷子先生大才啊，如雷贯耳，兵法大成已经是撼人心神，更有纵横两术实在高明，不过弟子两人，便可掀起天下风云。此等百家之学所集之大家，也难怪能教导出盖先生这样的英雄。”
哦，李斯尴尬的扯起自己的词汇量，这师门还真没想到，不过鬼谷子先生涉猎甚广，寻常人不知道是不知道，但是老先生就不能偷偷教出几个剑客弟子？
盖聂听了这一通话，并没表现出他说错的意思，只是点点头，依旧用那双极其澄净的眼睛直视李斯，“多谢。”
“……嗯，呃，呃，嗯，盖先生多日辛苦，斯给先生找个毯子休息一下？”这天聊死了，李斯察出盖聂面上稍显出几分疲倦，心里瞬间内疚。
自己不过刚刚知道大王孤身入韩，便已经担忧到了如今，盖先生陪伴大王到现在，那必定是日日忧心，作为护卫更是无法有半刻懈怠——肯定已经非常疲惫，他还硬要拉着人家说些无关的话，怪不得话少呢，肯定是累了。
嗯，这逻辑很严密，如果盖聂话少一定是累了，那想必他每天都很累……其实这样看来，他们一门祖传累，只是他可能尤其累。
刚认识盖先生不到半天的李斯一无所知，只是良心发现的往匣子里找出一条叠好的毯子，递给了盖聂，“深夜难免有几分寒意，先生盖一盖吧。”
盖聂接过毯子，道：“多谢。”这才把毯子稍微铺开盖了盖，闭上了眼睛。
有几句话到底也没说——虽然他看起来小，但跟李大人这种身娇体弱的书生比起来，还是没有可比之处的，起码他就没有感觉到半点冷意……算了，此等小事，不必说明。
很体贴了。
然后盖聂就留下李斯享受孤独的滋味。
无声的叹了口气，他尽量轻轻的抽了本竹简铺开，想要打发打发时间，结果这正是他师兄的大作，叫秦王叹“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的《五蠹》。
看到这个，刚把秦王留在司寇府的李斯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不不不，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冷静下来。
咳咳，这肯定是师兄自己塞进来的，李斯一边看一边想，办着案呢还有这闲功夫，去捣鼓别人留下的车？而且他怎么可能没看过自己师兄的文章，当年推给秦王这篇同好的就是他李斯本人啊！
嗯，不过再看也还是一样的言辞犀利，内容高明，一边说着看烦了一边翻，李斯又在心里吹了一波他师兄的高才。
于是时间和路程就这么过去了，在盖聂清浅的呼吸声中，在李斯读书的痴迷目光中，车被人强行叫停了。
这一停，两个人才从各自的世界中醒过来，彼此对上一个“终于来了”的眼神，盖聂提剑出去跟人周旋。
虽然李斯对盖聂眼神的解读完全是自己猜测，也不知道盖先生到底适不适合“周旋”。
外面很快就传来了他们要求盖聂交出武器的声音，很是强硬，显然以为这里面坐的是秦王，要来一个先下手为强了。
韩国这位姬无夜将军，他前生从未听过，不如说是韩国就没有什么出名的将军，他们最出名的一直是韩王本人的不靠谱。
可是这位将军现在却是韩王心腹，韩国众臣，不过来新郑几日，李斯也听过不少此人的“闲闻逸事”了，张狂之处难以计数，可是在韩国有如此权势的同时，又暗度陈仓的替吕相办事，这是个什么路数？
李斯实在有些看不透。
不过他的目的又不是赔上自己，也没必要跟地头蛇死扛，接下来叫这位大王的心腹，盖先生，受什么委屈，恐怕也不好，于是他便施施然掀帘而起，走了出去。
“姬将军，这么晚了还要公干，可真是一心公干，夙夜不息啊。”李斯一碰上姬无夜略显惊讶的目光，就客气的笑了起来，看起来对别人二话不说就拦他车的行为一点意见都没有。
姬无夜还不死心，眼神毫无顾忌的往他身后的马车看去，显然还想要继续搜查。
“打扰秦使了，只是城中有刺客逃走，本将军担忧百姓安全，不得不盘查的严密些，还请使臣见谅。”
这话能骗谁啊……但是竟然还只能就这么顺下去。
“将军既然是为了正事，斯自然也不能阻碍，正好，遇到了，那便好好查查。”他声线渐渐低沉，笑容却没怎么变。
也不用别人上来，他自己就把帘子高高卷起，回身示意姬无夜自己看，“若是将军看不清，也可以自己上来查看，也好叫斯安心，知道自己这儿没有那个刺客。”
马车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小案，有一张摊开的竹简，旁边还有散开的毯子，一目了然。
姬无夜还是下马自己走了进去，胡乱翻了翻，也没能找出一处问题，只能再走了出来，路过打帘子的李斯，人家还友好的笑了笑。
今晚本来是为了大鱼，结果一无所获，真是晦气。
刚重新上马，姬无夜不防听见那位一直笑眯眯的使臣叫了他一声，“将军。”
“斯虽为秦臣，却也尝闻将军能为，区区一个刺客，若是将军今晚如此辛劳，竟也未能将之入罪，那想必新郑城内，当无一人安寝了。”
就差指着他鼻子说名不副实了。
姬无夜深吸一口气，略过这番对自己能力的明朝暗讽，沉声回道，“那就不劳使臣费心了，本将军自然会维护城中安全。”
“回去。”
将这辆单薄马车围起来的军队整齐的跟着他离开，留下李斯和盖聂在这些人身后，彼此对视一眼，重新进了马车。
“今夜如此不太平，只怕我又步了赵大人的后尘，驾车去司寇府，我要寻非师兄秉烛夜谈。”
车夫已经战战兢兢，听了这话也觉得害怕，就深以为然的一路往韩非家去了。
可不？人家是韩国公子，府里那肯定比个驿馆安全多了。
关键是安全吗？
不是，关键是李斯他把大王本人藏在那队士兵里了啊！事情好歹告一段落，就算小心一点，哪能叫王上再受苦？
嬴政已经被韩非家里的卫庄认了出来，据说是因为他拿剑姿势不够教科书，被迫脱去马甲又跟韩非对谈去了。
被迫？呵。
看他哪里有一点像被迫？
李斯和盖聂从大开的门口默默走进来，李斯在一个眼神的示意下，跪坐到了他们大王身后，盖聂跟对方的一个年轻人一起站到窗下，看起来还挺对仗。
说实话，即使再怎么稀罕自己大王，李斯都不能说他老人家是被迫的，跟几个时辰前的样子比起来，这简直可以说是满脸都写着高兴了好吗？呵，说不定心里特别开心能留在韩非家里呢，还是韩非的亲师弟塞进来的。
至于韩非与嬴政的对话也就那样，嬴政努力吹一下韩非，再苦恼的讨论一下他日子的难过，李斯忍不住就稍微游移了一下眼神。
等等(⊙o⊙）！
他毫无防备的遭遇了那个白发青年的不善眼神，凶的很。
这又是怎么了？他自觉现在为人，已经算是很与人为善的了啊！
名叫卫庄的青年冷冷一笑。
你撩谁的师哥呢？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