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界纪事》夜影清寒

7、五方鬼帝（三）

　　遥夜看着地上翻滚了几转的仙桃，弯腰将它捡了起来，凑到黑气前，极力的挽回，“小黑，我去给你洗一洗”

　　黑气晃了晃，绕过他往前头去了，遥夜赶忙去追，“小黑，你等等我啊”

　　黑气一晃竟然不见了，遥夜还在想，怎么走这么快时，就听一阵凄厉哀叫传来，遥夜一惊，连忙循着声音找去，一眨眼便到了，只是眼前所见，让他有些心惊。

　　只见无边黑气笼罩着桃止山上的鬼魂，随着鬼魂凄厉的叫喊声，黑气竟然在吞噬鬼魂。

　　鬼魂是要进轮回平阴阳的，若世间无鬼便也没了新生，吞噬鬼魂乃是破坏天道。

　　遥夜想起天道秩序所说，浊气之灵乃是浊气孕育极易入歧途，心中大惊，来不及想便闯入了黑气中想阻止黑气，“小黑，住手，小黑”

　　只是黑气中的世界都是一样的，压根分辨出来哪是本体哪是分身，甚至连覆没其中的鬼魂遥夜也分不出来了，耳边只有鬼魂的凄厉叫喊声，遥夜心中内疚自责不已，朝着黑气大喊，“小黑，对不起”

　　凄厉之声还是不觉于耳，遥夜心中顿时升起浓浓的无力感，倏的红了眼眶，朝着黑气中走去，“小黑，我们回地界去吧，我把所有的仙桃都给你吃，别在吞噬鬼魂了”

　　滴答一声清响，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停了，遥夜泪眼婆娑的仔细一看，才发觉黑气已经收敛了，只有他面前还有一团小小的黑气。

　　神荼与郁垒晃了晃脑袋站稳，“刚才出什么事了？”

　　几只鬼也站不稳晃着，相互迟疑的问道：“我们刚才是不是被吃了？”

　　旁边的鬼拉了他们一把，帮着站稳了，却又质疑道：“被吃了？那你还好好的站在这儿？”

　　那几只鬼坚持，“我真的好像被吃了，不过又被吐出来了”

　　“咦”拉他们的鬼嫌弃的甩了甩手，将他们甩开了。

　　遥夜望着面前的黑气笑了，伸手拉了它，“小黑，我们回地界了”

　　见黑气乖乖的缠着他的手，神念一动，两人便回了地界。

　　地界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只见鬼魂穿插在浓浓的黑气中，被地界的浊气沾染下全变成了一团黑气，在地界茫无目的的晃着。

　　遥夜有些心急，随手拉过一个鬼魂，想除去些浊气，可他的神力一触到鬼魂，鬼魂就疼得大叫，渐渐的开始消散了，“这可怎么办啊？”

　　正当他没有主意的时候，就见小黑缠着他的手好似要带他去什么地方，遥夜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小黑去了。

　　穿过阵阵黑气，到了轮转台，一股黑气从鬼魂身上逸出，鬼魂又恢复了神智，问着遥夜，“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黑，谢谢你”遥夜笑着道了谢，然后一抬手就将鬼魂扇进轮转台，投胎转世去了。

　　但是还有无数的鬼魂在地界乱逛，遥夜从随身法器中拿了一大堆仙桃出来，“小黑，这些都给你”然后又另拿了一个，悬于轮转台上空，鬼魂闻着香味就会过来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无数黑漆漆的鬼魂便朝着轮转台飘了过来。

　　快到乱转台时有黑气自鬼魂体内逸出，然后一个个的都走上轮转台投胎转世去了。

　　小黑面前的仙桃不停的减少，遥夜又从法器中拿出来给添上，边拿还不停的夸赞，“小黑，你真厉害”

　　源源不断的鬼魂自黄泉路来到地界，遥夜和小黑便就在轮转台旁守着，遥夜闲来无事就和小黑说话。

　　“小黑，下次如果你再去人界不要在吞噬鬼魂了好不好？”

　　“小黑，你说地府什么时候才能建好？”

　　“小黑，你说我为什么去不了天界了？”

　　遥夜歪过头看着依旧没有声响吃着仙桃的黑气，“小黑，你什么时候才能说话啊？”

　　地界昏暗没有时辰，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只是从黄泉路而来的鬼魂越来越少，到最后竟是一个也没有了。

　　遥夜看着空空如也的地界，“小黑，难道人世已经没有人死了？”

　　遥夜想了想，朝着又在颠仙桃的黑气说道，“小黑，你在地界守着，我到人界去看看”

　　黑气并不会回答他，遥夜还是等了一会，“那我就走了”说完这才顺着黄泉路去了人界。

　　只是踏上黄泉路时，他发现黄泉路竟已经完全变成黑色了，黑气森淼，不在是初时的黄色了，遥夜细细查看，原来他的神力已经被消耗完了，如今黄泉路上只余地界的黑气了。

　　桃止山，神荼和郁垒正在桃树下喝茶，不知为何这桃树近来越长越好，硕果累累已经将桃树都压弯了，坐着都能伸手摘到桃子了。

　　遥夜从黄泉路出来，笑着和两神打着招呼，“神荼，郁垒”

　　两神站起身，带着些恭敬，“大人”

　　遥夜道：“叫我遥夜就行了，我不过是比你们先入地府，真说起来我还没你们大呢”

　　神荼和郁垒看着面前只到腰身的娃娃，确实是没他们大，倒没在客气了，“遥夜”

　　遥夜跟着坐下来，“近来桃止山已经没有鬼魂了？”

　　神荼道：“是，我们好几天没看到鬼魂了，郁垒也下山看过，不过山下也没看到鬼魂”

　　郁垒道：“不知道这人要多久才会死一次？”

　　遥夜摇头，以前人类是不会死的，现在鬼魂也才开始转世，究竟能活多久，他也不知道。

　　遥夜有心出去看看，便也不多坐了，“既然无事，我想到处看看，就先走了”

　　神荼与郁垒站起身送他，遥夜道：“不用送了”慢慢走着下了山。

　　一路走来果然如神荼所说，一直鬼也没看到，只是这清世因着鬼魂轮回的缘故，也开始有些浊气混在空中了，不过因着太少的缘故，尚不明显。

　　走到一户人家，听见有女子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传来，遥夜脚一顿，难道是出什么事了，便顺着声音寻了去。

　　竹篱围起来的茅屋中，很多人围在一间屋前，也没人说话，只是面带焦急的不停的来回走动，那嘶吼声就是从屋中传来的。

　　遥夜走了进去，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院内众人看着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孩童，面面相觑，“小孩，你找谁？”

　　遥夜解释，“我是听见这里有人在大叫，以为出什么事了，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一男子微微缓和了焦急的脸色，“我媳妇生产，没出什么事，你小孩也帮不上忙”

　　遥夜不知生产是何物，只是这空气中明明有血腥之气，为何这人会说没事，“什么是生产？”

　　旁边的人解释道：“就是会有小孩了”

　　“小孩？”遥夜听着屋内越发歇斯揭底的叫声，不由皱眉，“有小孩这么痛苦吗？”

　　男子听得心中也是越发急躁，“这生了几百个小孩了，从来没有通过，不知这次怎么疼成这样”

　　遥夜听得有些疑惑，朝着屋内看去，只见屋中只有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躺在床上，下身已经被血湿透了，孩子还在肚子里，半点也没动。

　　遥夜仔细看去，只见女子腹中胎儿浊气过甚，竟伤了母体了，这样下去，孩子根本出不来，遥夜手指微动，一道细细的神光便进了屋中，神光入体女子大嚎一声，便断了气，于此同时一道响亮的婴儿哭声也在屋中响起。

　　“生了”男子欣喜不已，连忙跑进屋中，不过在看到屋中景象时，欣喜之情登时就散尽了，悲痛欲绝的扑到床边，“娘子”

　　遥夜默默叹了口气，活了千年命元早断了。

　　遥夜自院内出来，突然转身，只见那女子急速朝着遥夜掠了过来，“恩公，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

　　遥夜道：“举手之劳，谈不上谢，去地府投胎吧”

　　女子点点头，便朝着桃止山而去了。

　　遥夜继续往前走，走到街上，突然一个人捂着头飞快的在街上狂奔，直直的朝他撞了过来，遥夜连忙躲开，只是走在遥夜身后的那人却没躲开，直接被撞飞出去了，登时就死了。

　　遥夜神念一动，神丝便将那人缚住了，街上的人见他被捆住了，全都围了过来，“这不是张家五百七十三的小子吗，怎么成这幅样子了？”

　　遥夜远远的望去，是浊气，污浊之气在他脑子里，伤了神智，人没了神智，什么都不知道了，就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

　　遥夜止不住想，这污浊之气从地界来到人界究竟是不是对的，以往人世清和，无病无灾，现在浊气才一出现，就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遥夜想，他应该去问问天道秩序，何不将沃焦山的封印加固，让浊气就留在地界，再让人类少生些孩子，减轻大地的负担不就行了吗？

　　可他上不了天界，也问不了，正当他叹息的时候，突然一阵神力袭来，遥夜尚不及察，就被拉了进去。

　　在站稳是在一片白茫的云气中，天道秩序的老者就坐在一旁打盹。

　　遥夜走上前轻轻推了推他，“天道老人家”

　　老者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哦，是遥夜啊，有什么事啊？”

　　遥夜有事说事，“我觉得浊气出现在人世并不好，有了浊气，人类就多了很多苦痛，没有以前快乐了”

　　老者还是笑眯眯的样子，“遥夜，你知道什么是快乐吗？”

　　遥夜点头，“我在天界就很快乐”

　　老者道：“你在天界生活了多久？”

　　“自我出世以来，也才几年光景”

　　“几年光景，遥夜啊，若是千年万年都是一样的生活，你还会觉得快乐吗，就像你吃了几年的仙桃你还觉得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