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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   公元2205年,时之政府为了和意图干涉历史的「历史修正主义者」对抗,将拥有唤醒沉睡刀剑力量的「审神者」和从刀剑中诞生的付丧神「刀剑男士」送往各个时代展开战斗。

      ……是这样,的呢。

      我耸耸肩,阖上了那本每个审神者在乍来初到之时都会自政府方获得的《审神者手册》,随手一扔,恰恰的落进了身后不远处的碎纸机,刷刷几声,落下了一篓的碎纸。

      「是谁又这么缺德的把书给直接丢进碎纸机!不知道这么搞机器会……」
      行政处那个嗓门很大的主任的碎念跟她衣服上的蕾丝一般多,滔滔的靠近,我抬起头,瞟了她一眼,然后就看她像是被剁了头的鸡,琐碎的念叨一瞬的被掐进了喉咙里,不算光洁的额头瞬间的见了汗。
      我把手自白大挂的口袋里拔了出来,拍了拍她的肩头,「代谢不错。」

      体谅她现在浑身僵硬大概也是扯不出什么象样的客套话,我善意的笑了笑,缩回手转身向我的办公室走去。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在缓过来后,她八成会掏出手帕,撢一撢那方才被我碰过的肩膀,就如同过去我碰过的很多人一样,啐一口,『晦气』。

      不痛快?不我并不会为此不痛快,倒不如说,我还希望我能对此感到不痛快呢,那这样很多事情对我而言就会简单许多。
      我甩着白大挂,踩着摇摇晃晃的八字步,看向墙上挂着的日历──日本人就是这点奇怪,都23世纪了,基本上所有的数据数据都已数字化,建立起大数据库,却不知道是甚么奇怪的大和民族情怀,纸本这种早该入土的玩意儿在时之政府里还是处处可见,北极熊都要从北极游来抗议了啊。

      2222年。

      一个……特别整齐的年份呢。

      我瞇着眼垫着脚尖,舌尖惦着2222这个数字,办公室望出去的风景不错,却很无聊──再怎么不错的风景,看了十七年也早该腻死了,不是没有说过想换个布景,偏偏部门预算少得可怜,BOSS说如果换了布景那接下来一年整个部门只能吃日之丸便当了。
      我在被无聊死跟被同事打死之间艰难的选择了前者,于是我接下来还是只能面对这数十年如一日的无聊院景。
      但不能换不代表我不能哀,我无聊的蹬了蹬脚尖,决定窜去BOSS的办公室里跟他哭诉我的无聊──正当我打算这么做的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回头,对上一张表情平淡的清俊脸庞。
      「浮舟前辈,有新任务。」
      声如其人是帅哥的声音,只是充满公事公办的平淡

      我想不起来部门什么时候多了这张新面孔,歪头看他,「新人?」
      「渡鸦,他已经来我们部门快两个月了喔?」
      蓄着姬发式的梅枝一边嚼着明太子饭团一边撑着下巴用看智障的眼神看我。
      「都来两个月还叫我浮舟我才会认为他是新人喔?」
      我理所当然的捏过梅枝手上的饭团塞进嘴里,得来他一个瞪视。
      「你脸盲你还理直气壮了,当初你也花了快一年才记住我的脸,治治妳这毛病吧,正好BOSS说要你带他去出他的第一次外勤,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你熟悉熟悉新人。」

      带新人?我?

      我看着扑克脸的小新人,觉得胃有点痛。
      「你的代号是什么?」
      「名牌上有……算了,柏木。」
      「哇呜,那个三了自己好朋友还因为害怕流言所以自杀的渣男?BOSS还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
      「那前辈不就是那个为了躲避男人追求所以投河自杀却没死成的女人?」
      「哇塞居然是看过源氏物语的年轻人!」
      「前辈你大我没多少吧……高中课本还是有编啊?」

      我瞇了瞇眼看着他那张客观评价上清俊上等的脸,沉重的拍了拍他的肩,「年轻人,只看到表象是会被蒙蔽的。」
      「正式自我介绍一次,我是隶属于时之政府清扫部门底下的员工,代号浮舟,但人们都叫我『渡鸦』,我是这个部门第一个也是待了最久的员工,自2205年至今已17年──请多多指教。」
      看着那张原本古井无波的清俊脸庞浮现了极为惊讶的表情,我耸了耸肩没有理会,拎起桌上的公文包。

      「等等前辈──17年?!」可你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

      我笑了,果然是还未被染色过的年轻人,有什么就说什么。
      不待我开口,梅枝就凑了过去,纤白的手指抵上了柏木那张精致的薄唇。
      「小新人,在清扫部门,你首先要学会的,是适时的清扫你内心的疑问,」他笑了起来,原本稍显平淡的五官在他微笑起来的时候突然的怒放出了不可细数的妖丽,香色浓艳,「尤其是关于我们的渡鸦前辈……知道太多不是好事呢。」

      「好了,你别老揩小帅哥的油,把人吓跑BOSS又要哭唧唧了,我们部门要招到人可不容易,你收敛点。」
      我伸手去拉梅枝在小新人脸上乱来的手,而那只漂亮的手也没有抵抗,顺势的勾上了我,慢慢的蹭上了我的肩膀,「渡鸦前辈要是愿意从了我的话,我就从此安份的跟着你,不再对小鲜肉乱来,如何?」

      我翻了个白眼,「瞎扯到此为止,再拖尸体都要烂了,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这次目标本丸是哪一个?」

      梅枝虽然喜欢满嘴跑火车,不过他在工作这点上的确是个日本人,我这么一问,他就马上挺直了上一秒几乎要歪到我身上的腰肢,翻起了原先被他搁置在桌上的数据。
      「第87号本丸。」
      「具数据来看是衰竭死的,不是战死,不需要跟上次一样拼拼图了,可喜可贺。」

      「87……真喜庆的数字啊。」
      我笑了一下,毫无笑意的。

      「好了,走吧,该上工了。」
      我点开了传送阵,踩进发出红色光晕的结界。

      我是被时之政府的人们称为『渡鸦』的渡鸦,从2205年开始隶属于时之政府的清扫部门──清扫生命,清扫记忆,清扫情感,清扫审神者遗留于世间的最后一点痕迹。

      也因此,我们又被审神者们,称为刽子手。

      『审神者』拥有灵力、给与付丧神有形的□□,而在与付丧神共存、大量使用灵力的那些岁月里,他们不管是精神抑或是□□,都在一点一滴的被改变,他们的身体里,蕴含了太多的秘密。
      正因如此,死去的审神者,尸体必须交由时之政府做过妥当的处理,才能转交由家属安葬,以免未经处理的遗体遭有心人的利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清扫部门,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而正因为如此,也是最容易招致怨恨的存在。

      空气中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我看着本丸那棵光秃的千年樱,弯下身捻起已被泥地污了的樱花瓣,看着指尖染上的泥土,我侧过头看向不不远不近的跟着我的小新人,开口。
      「我想你已经很明显的感受到了不同。」

      不管是哪个本丸,通常情形下都是充斥着灵力的流动的,一踏入便可感受到本丸审神者涌动的生命力,毕竟审神者的力量覆盖着整个本丸,而因审神者灵力而生的刀剑男士也遍布在本丸里,那种汹涌的力量是掩盖不住的。
      但审神者死去的本丸,已不再能感受到灵力顺畅的流动,像是硬生生掐断了源头的池水,凝滞而迅速的蒸发着,不须多久便会消失殆尽。

      「在死亡面前,万物皆然,」即便是拥有不同常人力量的审神者也一样,「待会你别说话,看就行了。」
      我搓了搓手指,将指尖沾染上的泥土给搓去,向放置着审神者身体的处所走去。

      「……审神者的遗体根据法规以及当初所签订的契约必须经由时之政府处理过后方能交还,请放心,火化等一应费用将由政府方负完全责任,处理程序为三~五个工作天……」
      说真的,被一众刀剑男子用仇恨的目光针对着,那感觉说真的不算好受,刀剑本历经杀戮,失去审神者的刀剑们就像失去了铐住本能的枷锁的猛兽,惊天的杀气直面而来,尖锐的劈了过来
      ……真是有趣,带给审神者死亡的又不是我们清扫部门,因为死亡本身无法被怪罪,于是他们就将怨恨任意的放置在我们的身上,我们还操他妈的不能抗辩,因为他们也不会听。

      我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挡在几个后辈面前,刀剑男士再怎么说也是付丧神,而且这么惊人的灵格与血气足见这位审神者生前力量强悍,这样惊天的杀气与恶意不是这几个孩子可以应付的,看那几张一瞬间雪白雪白的脸就知道了。

      「你不能带走主人!!!」
      雪白的巨虎扑了过来,但说真的,失去灵力源头的刀剑男士尽管杀意淋漓,却无法与还活着的我相提并论,我安静的看着全力扑来却因撞击结界而狠狠摔倒的白虎以及五虎退,叹了口气。

      「我只是告知,而并非来寻求意见,没有经过处理的审神者遗体会是个未爆弹,我想你们大概也不会乐见主人的身体被有心人士挪为他用——不过想来你们也看不到那天,你们在那之前就会恢复本体,即便你们的主人被拿去拼成科学怪人你们也是看不到的,所以你们根本连守护自己主人的遗体也办不到,你们到底哪来的立场要求我们不能带走她的尸体?」
      「总之,审神者的尸体就是必须得处理,今天你不让我们和平的带走——那我只能告诉你们,从古至今,人们老爱痛骂官僚,不是没有原因的唷。」
      马的,老子不发飙你当我英国短毛猫,我起码有十种方法能够把你们的审神者给神不知鬼不觉不捞走,处理完磨成粉再把装粉的罐罐给扔回来,让你们这群刀子精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他马的官僚,通知你们只是因为觉得几十年当苦力也是挺可怜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撢了撢指尖并不存在的灰尘,身后缓过来的小新人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我飞快的给他下了个禁制然后在他额头上贴了张纸不让他开口,看着他憋得满脸通红,一时半刻间挣不开禁制的用力扭动嘴巴,我笑了起来。
      「一个健全的交涉应该建立在平和理智的双方当事人这样的基础上,派出你们能正常说话的人,我再考虑看看能不能答应你们的要求。」
      丢下这句话,我便转身离开了大广间。

      我手插在白大挂里,站在大广间前的庭园里打量着这座本丸,植栽错落有致,有着被人精心看顾的痕迹,如果不是因为审神者的死去而显得一片死寂,这片景致本该是十分宜人的,至少比起办公室外头那片我看了十七年的院子要来得顺眼。
      嘛,虽然BOSS一直说不可能没预算,不过万一哪天有预算了呢?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我还是先把这片院子的布置给稍稍的画个草图纪录一下……
      想到就去做一向是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从白大挂的口袋里给掏出了随身的小册子,环视周遭,开始振笔疾书。

      「……前辈,渡鸦前辈、渡鸦前辈!」
      手一抖笔下的线就岔了出去,我猛地抬头怒瞪向拍我肩膀的小新人,却得来他一个无辜的眼神,「梅枝前辈让我来叫你的。」

      我瞇起眼,看向站在不远处长廊上的梅枝,他正在与两把刀低声交谈,似乎是感受到我的视线,他转过头看我,向我招了招手。

      半天,就半天,让他们好好的与他们死去的主人道别后,他们就会老实的将审神者的身躯交与时之政府。

      蓝发金眸与黑发金眸的两位太刀用着几乎能称得上是哀求的口吻,提出了这个要求。
      两位失去主人的付丧神投过来的眼神足让人心肝俱碎──至少我能明显的感受到身后几位后辈动摇的心思。

      真是不堪用的一群后辈,我叹了口气。

      说真的,半天,又能如何呢?尘归尘土归土,死去的审神者早已没有了任何知觉,这多余的半日不过徒增这些付丧神自身的痛苦,可明明这些悲伤,本都不是他们应当受的。
      说到底,不过就是人类所造的孽,赋予了本为铁铸的付丧神『心』这样多余且不必要的东西,然后让他们为心所苦,为心所累,然后在死亡的面前,痛苦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们斩杀生命,却无力斩杀死亡,他们终究会被主人所留下,终究会从这些痛彻心扉中体悟了人类与付丧神之间的天差地别,握惯了刀剑的手终究攥不住任何事物。

      而这一切,他们自始至终并没有任何选择。

      看着连掩盖悲伤都显得无力的两把太刀,我看了看少见的露出心软神色的梅枝,轻轻的叹了口气。
      「就半天,没有更多的了,6个时辰后我们会再过来,如若到时我仍旧无法回收审神者的遗体──你们会知道后果。」

      失去了审神者的刀剑们等于被掐断了灵力的来源,翻不出任何风浪,退让6个时辰无伤大雅──我是这样告诉电话里的BOSS的,而BOSS也没说什么,只笑了一声说一切任我决定。

      我挂断内线后不置可否的笑了声,坐在我桌上的梅枝侧了头看我,「真难得我们的渡鸦前辈今天居然会心软,上次宽限期限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吧?」
      「这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如果不是看你心软,我不会多给他们半日的期限的。」
      「……被看穿啦。」

      被拆穿也不心虚,他耸了耸肩,淡色的眸子望了过来,「我去看了那孩子的身体。」
      「满满的,都是言灵造成的伤口,愈合的没有愈合的,密密麻麻,纵横交错,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死得这么早吧,不然依那些付丧神身上残余的力量来看,那个孩子大概能活到50也不成问题呢。」
      「你也是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的──所以看到那个孩子,我是真的心软了呢,像看到过去的自己。」
      「谢谢你啊,你愿意为了我的心软宽限那一点时间,我很开心……尽管不是真的,但我还是,很开心。」
      那双淡色的眸子好似有泪,却在下一秒又笑得瞇起,我有些怔怔的看着那个带有几分凄厉的艳丽微笑,轻叹。

      「……梅枝,嘴巴沾到明太子了。」
      「我他妈下次再跟你讲正经事我就去跟少女换代号!」
      「你已经讲很多次了,少女等很久了一直来问我你到底有没有认真要跟他换代号,劝你是不要这么玩弄少女的感情。」
      「──你大爷的少女的感情!他一个糙汉!啊!算了!去你妈的渡鸦!」
      「你再不开始写报告你下礼拜就只能对着BOSS喊『去你妈的云隐』了喔。」
      「……啊!我受够了!我要换组别!!!」

      看着被我气走的梅枝的背影,我笑了起来,摇摇头准备来对付下周的报告,一转身却被小新人放大的俊秀脸庞给吓得正着。
      我还来不及对他翻出个完美的白眼,他就已经自顾自的拉过椅子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坐下,端着那张正经八百的帅脸一脸性冷淡的看着我。
      ──现在的后辈都这个德行?

      我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想着这个小新人又要给我整什么妖蛾子,他却没有给我做心理准备的时间,就自顾自的开口。
      「梅枝前辈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他说『尽管不是真的』──那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啊,偷听别人说话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两位前辈的音量可是一点都没有不想让人听到的意思,有问题就要问,这是BOSS跟我说的。」
      「但梅枝也告诉过你,要适时的清扫内心的疑问喔?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待久了也会知道。」

      「柏木,」第一次的,我正经的唤了他的代号,而不再是用『小新人』来称呼他,「大家都叫我『渡鸦』,你没想过是为什么吗?」
      「因为,渡鸦有着死亡使者的含意?」
      「嘛,算是吧,但你没有想过,清扫部门就是为了死亡这件事情而存在的,为什么,只有我一人被称为渡鸦呢?」

      看着柏木陷入沉思的脸庞,我笑了起来,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不用想太多,这种问题其实估狗一下答案就会BIU的跑出来喔──时间到了,我们该出发去把那个孩子给接回来了。」

      答案很简单,是真的很简单。
      渡鸦呢,除了死亡的使者,又有着『聆听与观看世间的一切』这样的形象呢。
      渡鸦是谁,渡鸦是我。

      我聆听,我观看,我从不为谁所恸。
      我是渡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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