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但拜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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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线头越来越紧，楼之雀有预感，要跑到出口了。果然再一个转身，他的前面豁然开朗。
是之前驻扎的营地，他突然放松的一笑，并不急着向外面走去，而是将手中的线头一丢，转身往回跑去，他要去把那个红衣许愿一起带出来。
顺着红色的丝线向回跑，步子比出来时更着急，满心就只盛着一个人，无论着红衣还是玄衣，又或是那人最近总穿着的白衣，都让人心里想着，嘴上念着。
明明只是想想，就让人心里安稳得，像是七月里无径山的那颗榕树，在阳光下闪亮，翻转着绿叶，明明是常有的景色，却因为在那样的日子里遇见了那样人，那日的景色就像是镀着光。
那天的楼之雀掉在地上，被捆着就索性自暴自弃地躺地上，许愿跳到树上的时候，他也听到无径山的树叶悉悉作响，阳光抖落一地，那人在树上想着他是从哪儿掉落，他也在地上看着树上的那个人不自觉地红了脸。
快点，再快点，不知不觉楼之雀开始在小镇中狂奔，看到那一抹红时，渐渐放慢了脚步，强行压制住快要藏不住的喜悦，甚至于快速扫视了一下全身上下，抖了抖并不存在的灰尘。
“许愿。”楼之雀在靠近他的位置喊了喊他，声音里掩盖不住剧烈运动后的颤抖，却也还是把这个名字叫的婉转好听。
那人依旧不说话，楼之雀上前去一把抱住许愿，“你以为我会走的是吧”
许愿不搭话。
楼之雀便放开他，像是对这个许愿说，又像是透过他讲给另一个人听，“我不会走的，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之前偷瞟我，想拉我就来拉我呀。”
说着楼之雀就去拉红衣许愿的手，意料中的许愿的手又往后躲了躲，楼之雀心下了然地往他要躲的方向一探，伸手把许愿的手拽过来，他这才发现许愿的手一直在滴血。
本来被他落在出口的那根线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手心，在楼之雀发现的瞬间化作了一滩血水。楼之雀惊恐地将手上的血甩开，拉着许愿的那只手也变得黏糊糊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许愿手上的血越流越多，本来被楼之雀扯掉线头的红衣，变成了一件松散的白衣，这会儿因为楼之雀手上的动作，血色又在衣服上蔓延开来。
楼之雀抬头去看许愿的表情，对上了许愿失去血色的嘴唇和渐渐开始涣散的目光，楼之雀慌了神，“有办法的，有办法的！”楼之雀慌乱地看着两手的血渍，突然灵光一闪，他转手拔出腰间的那把小佩刀，用空出来的两指解了手上原本缠绕的绷带，对着手掌一划，疼的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却还是将受伤的喂到许愿嘴边。
抬眼迎上许愿苍白的嘴眼时，楼之雀手顿住了，他终于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泛白的嘴角，微微耷下的眼睛，手上拉着的这只手终于也不再流血，改绕上了层层叠叠的绷带，面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许愿，是楼之雀，是他自己啊。
变故来得太快，刺激得楼之雀甚至笑出声来，他笑着放开手，跌跌撞撞地向着来时的红线跑去，手上的血还是没止住的向着地上跌落，许是太过于伤心，楼之雀没有注意到滴落在地上的鲜血都在掉落在地上的瞬间被地面吸收不见，身后的那个自己也在他转身的瞬间消失不在，地上的那根红线开始迅速褪色变白，然后化成了一缕灰，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吹散得没了踪影。
楼之雀终于停下了脚步，镇口就在眼前，他却靠着身边就近的墙坐了下去。反正都是梦，楼之雀想，却突然生出不想让梦耗尽的想法。不知道是不是出了镇口，梦就跟着结束。于是他索性赖着不走，也不知道还在贪恋着什么。
结果还真让他等到了，那个红衣的男子又出现在他面前，换去了被血水浸湿的那件已经不可以被称作衣服的丝线团。
还是之前看着的那件红衣，还是和初见时一般面色红润，脸却不再是许愿的脸，是自己的。
楼之雀已经没有刚才猛然见到自己面孔时的惊心，冷静地说“怎么，埋魂地的鬼叫声可以让人直视自己的内心吗？”
对面的那个楼之雀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也是误来此处的，别想着从我这里套话了，鬼机灵。”
楼之雀瘪瘪嘴，“那你也别用易容术了，给我看看你真正的模样。”声音学我学得还挺像的，楼之雀暗暗佩服。
红衣男子将看着别处的眼神移转到楼之雀的身上，楼之雀迎上目光，红衣男子的眼神里透露出太多的情绪，悲悯，宽慰，心疼，不舍，向着楼之雀一齐涌来的感情让楼之雀有些害怕，一改平时的吊儿郎当，“算了算了，可别真的给我撕出张鬼脸吓我，还不如就顶着我的脸呢。”
红衣男子终于收回了刚刚表露出的情感，开口换到别的话题。
“不是之前明明都走到镇口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谁让你之前用许愿的脸，楼之雀没好气地想，却也不想说出和许愿相关的话，“看你一个活在这里挺惨的，突发善心。”
红衣男子提了提眉头，显然知道楼之雀没说实话。楼之雀也是说完话，才发现自己还是没改一本正经瞎说的本事，却意外的没心疼，这是为什么？
红衣男子不甚在意楼之雀的心不在焉，“你在这里是故意等我吧，问吧，我们一人一个问题，公平。”
楼之雀想到之前和许愿也是一人一问，最后这个游戏的走向不由让他臊红了脸，这些人乱讲什么江湖道义，要问就问，哪儿来的这么多规矩。况且自己还真不是耍心眼，等着红衣现身，他怎么会想到红衣和他会一起被困在梦境中，等等，这不是他的梦吗！这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是怎么被困在里面的？”楼之雀换了个说法问红衣男。
“我不是被困里面的，我想出去随时可以出去。”
说了和没说似的，楼之雀却也不想计较，“换你。”他把话头又抛给红衣男子，不过是想再在梦里逃避一段时间，有人说说话也不赖。
“现在你为什么还不出去？”
这话从红衣男的嘴里问出来之后，整个世界就变得缥缈起来，像是要把他强制唤醒。楼之雀捂住耳朵，看着面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意识渐渐恍惚起来，自己却抱着头晃了晃，把逐渐清醒的自己晃了出去，抬头时面前还是那个红衣男子。
这下红衣男都不禁对这样固执的楼之雀无奈了，“不是鬼体赖在这里超过一天会灰飞烟灭的。”看着楼之雀不以为意的样子，又补上一句，“不看血统，现在的你也算不得鬼体。”
楼之雀有些惊讶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想可以在别人的梦境里自由来去也是高人了，何况对方并没想害自己，刚才也不愿意露出真面目，便不再纠结对方隐瞒来路。
“你现身不过是想引我出去，后面换脸也是，承了恩情只是想留下来说声谢谢。”说着便撑起身子来，向着红衣男子一拱手，“谢谢，我走便是。”
红衣男看着在自己面前躬身的楼之雀并不去扶他，而是微微向一旁错开身子，避开了这个道谢，楼之雀行完礼就真的向着镇外走去。行了几步，感觉身后空气一动，转身一看，那红衣男子果然不在了，心下奇怪也继续走着。
更奇怪的是，他明明走出了镇口，却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他甚至一路走到了之前扎营的地方，空荡荡的营地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大喊了声“芥子”，没有收到回应，却从镇子里传来一阵婉转的歌声，听声音应该是刚刚分别的红衣男子唱的。
天溟溟兮君未往，忧郁结兮愁情生。
困门中兮未可期，谓喜君兮单余意。
君思我兮归心切，寻觅呼兮不得见。
慕春秋兮情不减，人无处兮欢喜薄。
若见君兮着红衣，目不转兮执子手。
君如日兮我似月。既遥拂兮无从近。
承君意兮幸熠烁。星夜转兮情不移。
再容对兮被红衣，不礼天兮但拜君。
不礼天兮但拜君......楼之雀念着这句唱词，这次终于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看见许愿一脸关切地站在他身边，心想又是梦，这个许愿还没有刚才那位高人装高冷脸装的像，楼之雀又默默地合上眼。
许愿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于是楼之雀听见清清冷冷的声音从近到远。
“须弥，打到他睁眼为止。”
“我醒了。”楼之雀反应快地一跃而起，这下他确定眼前这个是真的大魔王了。
许愿连脚步都没停一下，直直地走到不远处照顾其他受伤士兵的地方，楼之雀看着并不理睬他的许愿，默默地又坐回他刚刚躺着的地方。
须弥凑过来，一脸八卦，“你醒之前为什么突然大叫芥子的名字啊？”
楼之雀听言震惊地看向许愿的背影，怪不得对他这么冷淡。小气鬼，心里这么想着。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对症就好下药了，楼之雀感动地想去抱住须弥，又及时刹住张开的双臂，改为抓住须弥的双手，“谢谢，谢谢。”
须弥被楼之雀突然的道谢弄得一头雾水，又一想，便默默地抽出双手。漠然道，“我不会把芥子嫁给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但拜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