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姻缘》相思崖

4、姻缘难挽

　　是夜，初夏的风拂动着屋外的竹林，远山古寺的钟声吹散在风里，四周细细碎碎供奉声亦是听不真切。
　　窗台，竹叶一颤。伶枝子独自坐在竹椅上，不言不语已好几个时辰，景瑜在门外，亦是如此。
　　门被打开，伶枝子抬眼依旧痴痴地望着他，眼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一颗泪从她眸中淌下来，划过如玉的脸庞。
　　景瑜无言，他茫然地伸出手去，想给她拭泪，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低眸苦笑：“伶妃娘娘，此药有助于你恢复记忆。”
　　伶枝子再次追问：“夫子，你是不是在骗我？
　　“臣不敢瞒骗。”
　　伶枝子只是摇头，两行泪从她眼眸淌下来，滑过如玉的脸庞，她几近声嘶力竭，不断重复：“你撒谎！你撒谎！这不是真的。”
　　“夫子，这是你赶我走的借口，对吗？”她泪眼朦胧，颤抖的双手紧拽着他的衣襟，声音恍然碎了一地，“学生不是妃子也不屑做妃子，学生知道自己犯了滔天大罪，不足以让夫子原谅，夫子你可打我骂我，赶我走。但是为何.....为何要欺骗我？”
　　“臣并无欺瞒。三日后，臣会送娘娘回宫。”景瑜已经僵硬的面容，语气冷静得近乎淡漠。
　　伶枝子的神色先是不可置信，而后是如雷灌顶的悲伤。她的泪已经落不下来，在离开脸颊的那一刻，便如星陨落，如尘飞散。景瑜的手只探到一片虚无。
　　不知何时，景瑜也觉得情根不知在何处深深地种下了，如今痛得不仅仅是她，而是自己。
　　伶枝子本以为他不会哭，当下景瑜落下的清泪被自己撞见。她伸手擦掉他脸上的水光，问：“这是什么？”
　　他苦笑：“是泪。”
　　伶枝子追问：“为什么要流泪？”
　　景瑜不语，伶枝子再次追问，小手轻抚他清俊的脸庞：“你可喜欢过我？”
　　伶枝子没想过他排斥的反应如此大，唯见他后退的步伐已经不稳。景瑜猛地抬起头与她两目相对，决然回答：“此是禁忌之罪，欺君犯上，臣对娘娘绝无任何私情。还望娘娘”
　　“够了！”伶枝子颓废地垂下手，涟涟泪水湿了整副娇容，她才明白自己有多愚蠢，竟想将这份水中倒影的珍贵据为己有，以为打碎了，晃一晃，还会拼凑起来。谁知人心是拼不起来的。
　　接下来的三日，伶枝子都未见过景瑜，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消失，也没什么难过神色。于是在某个夜里，她逃跑了。
　　窗外有风吹过，房中的烛台竟被吹灭了。
　　在被告知伶枝子逃走的消息后，景瑜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匆忙地走进她的房中，却脚步一滞，屋内毫无异样，她的衣物一件都没带走。
　　景瑜目睹过她哭得昏天黑地的样子，这一瞬他觉得自己害怕了。
　　雨过竹林深处，尽是一片湿泥，伶枝子每走一步都险些踉跄摔倒，她怕被人发现所以没有带火种，仅凭着月光的丝丝凉色让自己的眼眸有点明亮。
　　小径深处是一颗郁郁的榕树，榕树旁她似乎看见了有果实。累极了渴极了的她拖着一副疲惫的身躯缓缓走过去，却在还有五步之距，看见了树下露出裙琚一角，正心惊离开，树下那人却走了出来。剑眉紧蹙，墨瞳流波，白色素衣，无风自动。
　　景瑜缓缓浮出一个笑，道“枝子。”
　　她却呆了。
　　“我等你很久了。”景瑜走近一步，执起她的手，用他一声最温柔的轻言细语，“枝子，别再离开我，我带你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与你一起执子之手，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