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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风雨长廊 ...

  •   “呵,这世上能是第一高手文世崇的对手,只有寥寥数人,这其中又有谁还能被下官区区小技所驱动,唯有长公主一人而已。”
      “你!”
      “驸马爷不是对此心知肚明么,就算啊,原来不懂,事到如今,有什么不懂得呢。”周焱面色逐渐变冷,“永州城一行,你我,还有沐十一郎,甚至那位,这数百人的荣辱,江湖朝堂,都系在长公主一人身上,成如此,败,亦是如此。”
      是啊,孟淮潜有些颓然地靠在太师椅上,无论昭昱赢了,还是输了,都与大局无关,只要她与文世崇的约战打起来了,事情便成定局,这场永州之行,便来的不虚。
      周焱走后,沐清明似乎有话要说,他一向自负,人心事态,没有他算不准,掐不明的,可在孟淮潜这里,居然有些顾忌起来。
      平日里巧舌如簧的一个人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淮潜,此事,是我算计你,对你不住。”
      孟淮潜怔住,沐清明有什么对不住他的,此事于他,百利无一害。
      此间事了,令王案即将查明,还沉冤者昭雪,还百姓方青天,他亦是求仁得仁,不是虚得驸马的名头,而是真真切切干了实事,他日后,有大好的前程。
      沐清明亦是如此,谪仙下凡沐清明,声名远扬地不再是他出城绝艳的容貌,而是他的才学与能力。
      周焱更不必说,他已然升官了。
      而他们背后的那个少年,亦是如此,朝廷,江湖,民心,处处向他。
      没有什么是比昭昱更好用的刀了,他早该想到的,昭昱十数年查不出的真相,在这短短一年间,线索如同雪花一样,纷纷扰扰淋了她满身,世间因果,若是她放弃报仇就好了。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是他,他想扬名立万,经纬天地。
      可她呢。
      他的长公主呢。
      “你并没有差我什么,素闲,你告诉我句实话,文世崇,是否真的谋害了安国公。”
      沐清明从袖中取出半截锦缎包好的文书,声音晴朗而坚定,“千真万确。”
      “那便好。”书生惨白的脸色展出一抹笑颜来,他捏紧手上的文书,他要亲手为安国公昭雪!

      “没想到,呼延小兄弟的女儿都这么大了。”苍老而混浊的眼皮略抬了抬,便重重地垂了下去,似乎连睁眼也是一个极为疲惫的事情。
      昭昱见身份被戳破,也不多言,反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了,扔在地上。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那时候,便瞧出你根骨绝佳,是个练武的好人才,你若是男儿,是比你父,更勇猛的将军。”
      老人絮絮叨叨地说话,说上两句,便歇一歇,他身后的少年便上前替他顺气,递上早已备好的水囊。
      他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者,回忆着自己峥嵘的往昔,一字一句讲给自己的儿孙。
      “我曾经想收你为徒。”
      昭昱轻轻叹了口气,朝血牙刀鞘应声而落,血红刀尖直直指向老人心口,目光比刀锋还要冰冷,“来战。”
      “老夫老了,若是要这条命,你尽管拿去,可当年的内情,你一点都不想知道了么。”文世崇混浊的双眼似睁非睁,瞬间圆睁,只能一声大喝,单薄的少年持刀横举,半跪在老人面前,硬生生挡住了昭昱这雷霆一击。
      昭昱反应极快,左手弯刀脱手而出,竟飞过少年的头顶直取文世崇头颅。
      文世崇没想到,这场决斗来得这样快,他心念一动,苍老成树皮的手指在腿上敲了敲,那少年几乎以常人做不到的诡异身形去救文世崇。
      这不是人能做到角度。
      一招过去,昭昱站定身形,随着呼吸吐纳,她的心慢慢静了下来。刚开始因文世崇苍老不堪所起的轻视之心,消失殆尽。
      文世崇,绝对不是她能小看的人。
      这个诡异少年,因为去救文世崇,半边胳膊被朝血牙打断,可他仅仅是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便立在文世崇身后,断掉的胳膊还紧紧捏着文世崇那把绝世名刀---厌胜。
      他一言不发,连眉毛也未动,漆黑的目光静静地看着昭昱。
      昭昱皱眉,这是个什么东西,似人非人。
      “这是我儿子。”
      这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听到这样的话,有会有兴趣和文世崇攀谈两句,可是,昭昱不一样,早就她发觉自己有轻视之心时,便强行震断了自己的妙法,她这事干的轻车熟路,比以前更加隐蔽。
      但文世崇不愧是文世崇,他先示弱引得昭昱轻视,再以言语激起昭昱心中怒火,都不能引昭昱失神片刻,居然爆出自家家事来。
      但只短短一句,他便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气息变了,变得更加纯粹,当即挥手,那少年举着厌胜和昭昱战作一团。
      老人拍了拍椅背,“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他这句不小,岸边有耳目灵通的,自然听到。
      “他这是在叫谁?”
      周焱脱去甲胄,也隐在人堆里,他笑眯眯地回答,“老家伙如此示弱,肯定是要耍阴招的,可惜胡言这小子,天生的杀神,不吃他的招数,他软的不行,自然要硬碰硬呢。”
      “莫非是这风雨长廊,还有别的人!”
      众人凝神看去,炸桥的人分寸把握地极好,这十里水面空空荡荡,除了那个仅剩的亭子,什么也没有,就算这会子去湖心亭,谁真有那轻功水上漂的功夫,踩水渡湖的。
      昭昱和那个少年并未因这句话而动作迟缓半分反而斗得不相上下,几番缠斗下来,二人身上都挂了彩。
      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昭昱落了下乘。
      那少年竟是不知疼痛的,分明是已经打断的手,居然还能活动自如,昭昱就是在这断手上,吃了暗亏。
      她一个旋身落在地上,那少年也逐步逼近,飞身去砍杀昭昱。
      “怪了,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功夫,怎么一点名也不扬的。”周焱双眼似乎定在两人身上,眨也不眨,定要瞧个明白。
      沐清明和孟淮潜正凝神看着,有侍卫上前来报,竟是要把二人请走,“文府那边搜出不得了的东西,下官不敢妄自决断。”
      孟淮潜又瞧了湖心亭,狠了很心,低声道,“走吧。”
      “你呆在这里也使得,左右那边有我。”沐清明瞧得出,昭昱这一场打的凶险,胜败难说。
      孟淮潜却摇摇头,“尽快去文家,替安国公昭雪,才是在帮她。”
      “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引得那二位走了?”人群中有青年发问,他稚气的脸上还带着天真一样的神色。
      传话的人却低下头,不敢再看,“去文府的人看不明白,只说是仙迹,神仙手笔什么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好东西。我倒是有几分兴致去瞧瞧。”
      “你又想去哪,这人群里面不知藏了几路人马,你当真安心她一个人在这儿。”青年身旁的白衣人眉头紧蹙,拉住青年。
      “紧张什么,她死不了,有妙法在,她就是个杀神,文世崇不给她活剐了,就算这老匹夫好运道。”
      似乎应证青年的话,湖心亭中,诡异少年的手臂被弯刀斩下,他俩似乎能看到血液飞溅,昭昱甚至为了躲避血液,向后撤了两步。
      “你瞧。”青年拍手笑道,“我就说她赢定了。”
      白衣青年无话可说,可如同许多兄长对待幼妹一般,他也如此,无论自家妹妹多能干,做兄长的总是担忧的。
      “要去你去,我不去。”
      “别啊,此处胜负已分,有什么好瞧的,再不济还有周焱,他在这里,总不会看着长公主遇难。”圆脸青年耍赖撒娇惯了,非拉上白衣青年,“再说,我这会内力不济,万一薛雪墙来了,我怎么办。”
      “你不能等等么。”
      “那两人人精一样的,有什么好东西去晚了,就藏起来了,咱们快去。”
      这白衣男子正是百骨悲,他哪里熬得过彭骞的软磨硬泡,半推半就地跟着人去了。
      两人走到一半,百骨悲总觉得心下不安,他问道,“鉴刀峰会我并不在,不晓得阿言的刀法套路,她一贯是见到血会躲的么。”
      彭骞笑道,“她这么一座杀神,哪有怕血的道理。”
      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面色凝重地看向对方。
      昭昱的眼睛瞥过地上的痕迹,即使妙法断了情绪,她也不免轻轻吐出一口气。被少年血液触及的地板,如同沾染了剧毒一般,迅速腐蚀融化出坑坑洼洼的黑洞出来。
      她凭着本能向后跃了两步,却因为落地不稳,对方来势凶猛,躲闪间不由落了下乘,明明是那少年断了一臂,现在狼狈逃窜的却是昭昱。
      黑色的血液如同雨点一般,四面八方地朝昭昱打去,她躲闪不及,被沾染的地方如同火烧一般,融化成黑色血泥,向周围扩散,昭昱当机立断,削去手臂一块血肉,朝血牙饱饮主人血肉,一时间,那刀更寒更亮更红了。
      “胡言啊,我这儿啊,虽说天资根骨远不如你,就一点,肯对自己狠心,他这身血啊,可是地久天长的泡出来的。”文世崇桀桀一笑,他老了,嗓子干涸难听,如同稻草一般,现在一笑,听起来怪模怪样的,令人头皮发麻。
      “你父亲,我那小兄弟,死得是真不怨我,你知道多少人想让他死吗?不说我,就是他自己的挚爱手足,也是不肯让他活的。”
      “你父亲是好人,可好人不长命啊,他挡了别人的路。”
      昭昱只觉得眼前发黑,连站立都困难,那诡异少年的血不但能融人血肉,就算及时刮去,也能令人手脚发软,动弹不得。
      她靠着柱子,手里紧紧握着朝血牙,微微喘着粗气,耳边传来杀父仇人得意洋洋的话语,就算是妙法,也拦不住这滔天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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