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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9.缘由是故 ...

  •   叶伤秋被婢女客客气气地请到厅堂坐着,不多时便走进来一个男人,长发如墨,白衣胜雪,腰间插着一根一尺多长的笛子,那笛子非玉非木,呈现一种诡异的白灰色,又有一种格外润泽的光芒,他不免多看了一眼。
      男人来到近前,这是一个非常苍白且好看的男人,瘦削却不孱弱,修长而锋利,整个人冷冰冰的,冷淡到连眼睛也是泛着寒意,一种万物寂灭的寒意,似乎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半分目光。
      叶伤秋笑了,小侯爷手下的第一高手,百骨悲。
      “百骨...公子,”舌尖的话翻转了几番,叶伤秋琢磨出一个称谓来,也听说百骨悲没跟着小侯爷前,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公子,念过礼乐春秋,写过明经八股的。
      “叶伤秋,”来人倨傲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坐在椅子上,眼皮似阖非阖,“是前辈啊。”
      可谓是十分的不恭敬。
      叶伤秋倒是无所谓,他眼下是几个少阁主都想要其性命的人,你指望想杀你的人嘴里能出什么好话。
      “你倒是胆子大地很,把命送上来么?”男人把玩着手里的古笛,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他抬眸,冷淡地看着叶伤秋。
      空气无端端锐利起来,曾经的天字杀手不复之前的温润笑容,亦是冷冷地瞧着百骨悲。
      漂亮的少阁主小侯爷洗净了身子,松松垮垮地披着一身红衣就往厅堂那边去,一进门就僵住了身形,他撇撇嘴,木屐挂在脚上踩着木板嘎吱嘎吱响。
      百骨悲和叶伤秋围坐在茶几旁,就着一叠花生米,两碗醋泡的鸡爪子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像极了十几年没见的亲兄弟。
      游子意一身湿气地走到百骨悲面前,这男人脸都没扭过一下,倒是叶伤秋站起身来,客气地拱手,“小侯爷别来无恙。”
      游子意用脚尖踢着地上横七竖八的酒坛子,脸色不是很好看,“有恙。”
      百骨悲斜睨了一眼男狐狸,便瞅见松散衣服下的大片肌肤,嗤笑一声,“怎么胡言一来,这衣服也不会穿了。”
      被两个男人直勾勾的盯着,小侯爷没有一丝不悦,说得好听是不惧他人目光,实则就是脸皮奇厚。
      “小侯爷,我家公子呢?”
      “你家.......胡言什么时候是你家的了?”男狐狸挑眉,非抠这一两个字眼。
      叶伤秋好脾气的笑笑,“是,我是公子家的。”
      这听着更气人了,游子意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叶伤秋,年纪也大,身子也不好,不知道胡言看上他什么,难道是偏爱书生这一挂的。
      “还没洗好吧。”想到舱房内加了料的洗澡水,游子意又开心起来,颇为愉悦道。
      叶伤秋惊异小侯爷的喜怒无常,倒是百骨悲见惯不惯,这家伙一贯神经兮兮的,谁知道心里想的是什么。
      猛然间听到“噼里咔擦”的碎裂声,又是“碰”的一声,凝神听去,夹杂着破空声,三人对视一眼,都没动弹,游子意甚至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悠闲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有婢女急匆匆而来,朝三人行礼后,低声道,“那位黑衣公子踢翻了浴盆,踹破了舱门,和一个身形如同八九岁儿童模样的人打起来了,看那人像是楚南冥。”
      叶伤秋忍不住一动,在风间楚南冥就想要他的命,此刻应该也是跟着他来得,偏偏又撞上了姑娘。
      百骨悲见游子意还在那里摆谱,遂问道,“楚南冥怎么在这儿,你们怎么护卫的?”
      婢女一听,干脆利落地跪下,“奴等失职,他藏身在小侯爷沐浴的舱房内,是黑衣公子发现了他。”
      卡啦——游子意手上的杯子碎成几瓣,面色可见地阴沉起来。
      “没长招子就干脆别要了!”
      女婢闻言,低声应了一个喏,反手抽出一个匕首,就往眼上划去。
      “慢着,”耳边窜起一道声音,那人来得极快,一句话说完衣角才慢慢落下,划过女婢的脸颊,“游子意,说到底我这无妄之灾是承你情,你也承我一次,我拿这小不点换你收回那句话。”
      昭昱左手拧住女婢的手,右手拎着一个八九岁孩童,儿童四肢垂着,软趴趴的。
      游子意倚着茶几,斜眼去看昭昱,发梢还湿着,身上的衣服也裹得乱七八糟,看身形倒是比平日瘦削不少,平板地都要让游子意扶额叹息。目光下移,一双美目不由瞪大,那双白色的脚踩在白色的毯上,说不清是昭昱的脚更白还是地毯更白。
      本来开口就说的反驳也变成了其他话,“既然是胡言宝宝开口,那就放过她们的招子,自己下去领罚吧。”
      女婢听闻,一直绷着的脸似乎有了一丝放松,她露出一个似笑非哭的表情,“谢小侯爷。”
      “你要谢胡言宝宝才是,领罚之前先带着胡公子下去换身衣服。”
      昭昱不置可否,眼睛环顾一周,先要把楚南冥找个地方放下,游子意急忙叫道,“别扔地毯上。”
      昭昱闻言嘴角一抽,把楚南冥放在地板上,不动声色地将脚往外挪了挪,脚刚一挪开,洁白的地毯上便出现一个深灰色的脚印,眼角不由抽了抽。
      她反应极快,一脚把地板上的楚南冥踢到地毯上,还用脚踩了两下,企图让这个家伙覆盖掉原来的脚印。
      “阿言,你这是在做什么?”百骨悲觉得胡言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气有几分可爱。
      昭昱才发现这不显眼的白衣人居然是熟人,正是当初一朝散尽珍惜琴谱的郑瑾邝,惊喜道,“郑三哥。”
      游子意将昭昱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见昭昱看到郑瑾邝一脸笑意,抿嘴道,“见我没见你这么开心,不是说了,他会弄脏我地板。”
      昭昱足尖在地毯上又蹭了蹭,“他偷袭我,还不准我踢两脚出出气。”
      叶伤秋总算明白昭昱扮男人为什么从来没有被戳穿过,望着姑娘一马平川的身材,只觉得有些头疼,这难怪和驸马处不好,是个问题。
      “小侯爷,我家公子身子弱,受不得凉。”他一字一句地开口,最后几个字发音尤其重,别以为他不知道这混小子眼睛看着哪。
      游子意瞅着那地毯,有些生无可恋,“听见没,还不带胡言公子下去。”
      等到昭昱换好衣服回来,楚南冥已经醒了,箕坐在地上,大大的眼睛十分茫然。
      昭昱的目光在楚南冥身上一掠而过,落到了游子意身上,红色的罩衣松松垮垮地,一头青丝昳丽,本是清秀的面容此刻却带着十二分的媚意,像是春日的一朵红芍药,艳压桃李,妖娆无格。
      “你衣服掉了。”昭昱抿唇,出言提醒。
      游子意懒懒散散地将衣襟拉了拉,滚圆的眼睛半眯着,“你是怎么发现楚南冥的?”摒弃了浮云阁每一任阁主的那张通用脸,男人的风情一丝一毫也遮掩不住,举手投足都带着京都贵胄的风范,一言一行无不是骄矜多疑。
      昭昱面具下的嘴角无声地咧开,她怎么早没有想到,除了昭阳昭元,谁还会像个个疯狗似地咬住她不放呢,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在江湖,游子意的衣服掉了,她的面具说不定掉得更久。
      还以为是什么说不得的缘分,原来不过是算计。
      她反手取下面具,露出真容来,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样遮掩,反而显得她小家子气。
      郑瑾邝那日不小心闯进来,就知道昭昱是个姑娘,而楚南冥多次刺杀叶伤秋,与她照过面,也多少琢磨出来了。至于游子意,这个小侯爷,怕是早早就被他看穿了。
      见昭昱摘下面具,叶伤秋心中一惊,左手扶着茶杯,右手却不经意地扶上了腰间,他腰带缠着的是他的武器----细雨,深秋雨重寒煞人,夜尽天明不留魂。他不知郑瑾邝和小侯爷都与昭昱有旧,只道昭昱露出真面目,是要在场的人都活不过今天。
      叶伤秋和郑瑾邝离得近,他一动,郑瑾邝也自然注意到了,都是干杀手这一行的,对杀意十分敏感,他微微皱眉,看向游子意,游子意的眼神哪里在这边,心中暗骂,也摸向了骨笛。
      不同于二人的剑拔弩张,游子意睁大一双圆圆的虎眼,半是吃惊半是调笑,“原来你长得如此面嫩,不像个男人。”他伸手想要捏昭昱的脸,长公主向后一躲,他撇嘴,懒洋洋地坐直了身子。
      “楚南冥的隐匿功法来自海外扶桑,蛰伏在一处便与那地方彻底融为一体,就是我也难以分辩,胡言?嗯?”他笑着开口,眼中却无半点笑意,“莫不是这人是跟着你来的。”
      这纯属瞎说,楚南冥虽说想杀过叶伤秋,但也是因为叶伤秋是阁中少有的中立派,对于这种老人,不是招就是杀,就是游子意自己也不知对叶伤秋动了几次手。楚南冥因为在昭昱手底下吃了亏,就碍着大靖长公主的身份,无论如何也不敢上去讨嫌,有这时间还不如接别的活。
      游子意哪里不知道这翻道理,可他就是要往昭昱身上泼脏水,就是要把她拉下来。
      昭昱先前瞧不明白游子意对她时有时无的恶意来自何处,但这人若是彭骞,那就再清楚不过了,她那两个好姐姐,可以不遗余力地想把她弄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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