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跋扈》於戏左读

25、25.公主难惹

　　临越出名的跋扈全都加起来，也不是昭昱公主的对手。无他，后台硬。当今圣上对公主的喜爱就连盛宠正眷的二皇子也比不了。
　　左相的公子，崔家的嫡子，寻常人就算惹上府中门客，也是要吃苦头的，更何况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子哥。
　　当即，左相出门在脸上抹了一把香灰，蜡黄的长脸上凄凄惨惨地白一片。过了宣武门，奔上和政殿，临进门在脸上蹭点灰，往眼睛里一送，红着老眼，模糊看见一明黄的衣角，跪下就哭啊。
　　哭了半日，才把香灰哭出来，伸手就去拉那衣角，“陛下，可要给老臣做主啊......”他去拉衣服的手一停，站在他面前的哪是老态龙钟的皇帝，而是大靖风采无双的二皇子。
　　二皇子微微一笑，将左相扶了起来，“杜公这是怎么了。”
　　左相咳了一声，道，“殿下，老臣失礼了。”
　　楚玄烨转身走到龙案旁边，“今日春色不错，陛下难得有了兴致，在御花园呢。”
　　左相闻言准备立刻告退。
　　楚玄烨展开一本奏折，笑道，“春日御花园内繁花似锦，不同冬日，郑钧，你且带杜公过去。”
　　左相一愣，俯身拜谢，“老臣谢过殿下。”
　　他见立在龙案旁的蓝衣白面的年轻内侍出来，略微偏头打量了几眼。郑钧含笑展臂，“相公，跟杂家来。”
　　不多时，郑钧回转，“殿下。”
　　楚玄烨一眼看过去，郑钧敛眉恭目，“如何？”
　　“杜相公正和陛下诉苦呢。”
　　二皇子抬腕将最后一张奏折写完，嘴角一撇，“是个笨的。”他将笔放下，似笑非笑地盯着郑钧，“你说，阿爷会准备什么，送给姑姑压惊呢？”

　　楚玄烨怎么也想不到，皇帝竟送给了昭昱一支军队。
　　三百人的军队，看起来在这个人数百万的京都之地算不了什么。可是，这支队伍若是骑兵呢？若是皇家精心训练三年的虎贲军中的精锐呢？冲阵暗杀，以一敌百的好手。
　　二皇子咬牙切齿好一会，忽然缓缓笑开，“郑钧，将夜月狮子骢送与昭昱公主府上，姑姑受惊，这是侄儿的一点小心意。”
　　郑钧低头应是，转身退去。
　　笑的眉不见眼的皇子面色渐渐暗沉下来，拇指和食指同时发力，折断了青竹小豪笔一支。
　　到底意难平。
　　就是和好友喝茶聊天，也平添了一股子郁气。
　　白衣公子轻摇折扇，像极说书人口中那洞晓万物的神算军师。扇子合拢展开之际，一条计策已然摆在皇子面前。
　　“你又不止这一个姑姑，又不是亲的。”
　　“就是这个才恼人，”二皇子眉头紧锁，转眼见沐清明悠悠闲闲地喝茶，心头火气更旺，“偏阿爷宠她，邪性。”
　　沐清明笑道，“看不出你也有这拈酸的时候，少见。”
　　二皇子凤眼斜睨，“你有手段，整治地沐府没一个和你较劲的。我也有手段，偏生还不能露出来。”
　　“此言差矣。”沐清明替暴躁的二皇子添上一壶新茶，“你的好姑姑，又不是个蠢的，武艺且十分高强，她未必怕你的手段。”
　　楚玄烨勾勾唇角，“日后自有法子收拾她，且让她嚣张几日。”
　　“何必等日后？”
　　“瞧你这得意模样，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沐清明收起折扇，水光潋滟的桃花眸子一片暗沉，仿佛乌云翻滚，不见一丝光亮，“作为皇子的你，不是没领教过深宅妇人的手段吧。”
　　楚玄烨一怔，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差点忘了，我另外两位姑姑，可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白衣公子如玉的指尖捻着扇尾的青穗，“你姑姑不见得会理会她们。”
　　“呼延翎月自视甚高，昭阳，昭元，她不屑于动手。可有一人，她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
　　沐清明心知肚明，现在这个局面，不正是他和面前的皇子殿下一步一步促成的么。
　　“把住了呼延翎月，不怕楚离裳异动。”
　　楚玄烨举杯浅啜，“楚离裳，算什么。若不是白启，他有那么自在么。”
　　“可惜了，你我手头没一个能赢得过白启的。”
　　“眼下，不就有一个么。”
　　“你是说......”沐清明好看的眉尖缓缓蹙起，隔着袅袅水汽，去看二殿下模糊不清的面容。
　　“这就要瞧你的手段了，素闲。”
　　年轻的公子面露难色，“他倒是和我脾气路数十分相对，为了这么个女人，不值当拿他做筹码。”
　　楚玄烨闻言点头,“我瞧着到也不错，此间事了，自然会给他一个好去处。”他见沐清明没松口，又道，“他寒窗十年，求得不就这件事么。”
　　沐清明抿唇不语，青色的穗子在手中搓成乱麻。
　　“我们与呼延翎月相识十数年，明明是个姑娘，大不了你我几岁。却武功高强，世所罕见。素闲，我需要她。”
　　“你之前不是这么想的。”
　　“呵，”楚玄烨轻笑一声，想起那日黑衣少年手执红色弯刀，无人可挡的模样。
　　沐清明清楚地了解眼前的人。
　　“我可以再找，不必非是她。”
　　“她最合适，她身份尊崇，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为人谨慎细致，软硬不吃。深知皇家朝廷隐私，自小在宫中长大，阿爷对她视如己出。只要她听话，就是孤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刀。”温文儒雅的皇子褪去平日的伪装，目光灼灼，盯着沐清明，对权力的欲/望丝毫不加掩饰。
　　沐清明目光沉静如水，声音清冷，“那么，澹儿呢。”
　　楚玄烨微微一笑，“呼延翎月既然为孤所用，白启又有何惧？”他替白衣公子执壶斟酒，“素闲，能不能收住这柄利器，就看你了。”
　　沐清明松开手指，青丝在指尖滑落，“可惜了好茶，竟有些凉了。”右手执盏，白衣公子如是说道。

　　昭昱领着才到手的虎贲军，吩咐公主府的亲卫军头领呼延非将这三百人打乱编制，统一编入公主府内部的亲卫军中。
　　呼延非却有不同看法。
　　昭昱本想去找孟淮潜，脚还没踏出去，就被呼延非七叫住。
　　“非七叔，这些人都是陛下亲赐的，不必担忧。”
　　呼延非此人生得斯文白净，如同文人，说起话来细声细语，颇为温柔，“三丫头，不是七叔多心，你这般着实草率。”
　　“非七叔叔，”昭昱见呼延非七眼下青黑，面色苍白，心头一惊，立刻捞了一把椅子将人按住坐下。
　　“三丫头，你莫要贪心，这三百人，不好接。”呼延非缓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昭昱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非七叔，此事非做不可。”
　　“三丫头，”呼延非诧异道，“你倒是乖觉，只是当真舍得这百十号人？”
　　“我亲手带出来的人，自然舍不得。”昭昱暗暗咬牙，“不做，无异画地为牢。”
　　“非七叔，恐怕要委屈你手头壮士几日了。”
　　呼延非七挑眉不语。
　　当夜，皇帝赐给昭昱的三百虎贲军编入公主府亲卫军中。
　　孟淮潜晚上回来的时候，昭昱正在书房门前等他。
　　一身劲服，不像女子的服饰，反倒像兵士的军服内甲。
　　他微微诧异，偏头瞧了一眼挂在空中的月亮，温声道，“夜深露重，公主怎么不进去等？”
　　“在这等也一样的。”昭昱此来并无随侍，衣衫也甚是单薄。却双目明亮，嘴角含笑，精神奕奕的模样。
　　孟淮潜推开书房的门，他早先在沐清明那听说了，昭昱新得了三百虎贲军的事情。心中吃惊之余也感叹昭昱的盛宠。
　　“未曾向公主道喜，恭喜公主。”他入门点起火折子，嘴角的笑容讽刺而冷漠，“自此，临越，再无人敢对公主有半分不敬。”
　　昭昱原本欢喜的心情被冷水浸凉了一半，原本准备好的腹稿也全数吞回肚子里。
　　屋中一灯如豆，横亘在昭昱与孟淮潜之间，灯火之后，孟淮潜的面容熟悉又陌生，被黑暗缓缓扭曲还吞噬。
　　昭昱侧身站在门口，月光洒在她身上，身形如松，俊俏挺拔。她拧着眉，半刻才舒展开来。
　　“淮潜可是不喜？”
　　“公主喜得护卫，自然是好事。”孟淮潜微微笑道，“公主，夜深露重，早点回去安歇。”
　　昭昱倚在门框，有几分懒散的模样。“我也觉得是好事，过几日，昭元，昭阳姐姐想过来替我贺喜，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兴趣来坐一坐？”
　　孟淮潜笑道，“我娘就是普通民妇，公主美意，心领了。”
　　昭昱闻言点头，“既然如此，淮潜早点安歇。”
　　她走得干净利落，孟淮潜倒是有些措手不及，半晌盯着门口没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