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三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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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武邑侯身边的一个扈从领着萧闵回到东陵山下。萧闵回到家，先是一脸不甘，但见到婆婆之后，终是忍不住在病榻边上哭出来。
原来，那日他留书出走后，先后去了郡内好几个兵站，不料兵站不是说暂不招兵了，就是直接告诉他年纪太小！总之，他的参军之路并不顺利，但萧闵并没有因此放弃，又果断地动身去昌州。最后，武邑侯的人在昌州的一个兵站上找到了他。
另一方面，武邑侯的扈从在送回萧闵之后就走了，连一口水都没有喝！李怡的全部精力都放在萧闵身上，也没有机会同这人说上几句话，更别说让他带几句感激武邑侯的话了……走就走了吧，她想，反正她是欠了人家的人情上了……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还上……
但这个念头转瞬就被她搁置了，她烦心的至始至终都是她的家庭，她的家务事……
萧闵又在东陵山下住下来，但一个月后，他又搬到了东陵山腰的一处地方——婆婆的墓地旁。
婆婆终是没有熬过宏元五年的这一个冬天，至死她都还在念叨萧焕回没回来的话？李怡很伤心，萧闵就更不用说，直接在婆婆的墓地旁搭了一个茅屋，直说要替父守孝三年。李怡也没再拦他，隔日挑了一些物什便给萧闵送了去，如此，萧闵便在东陵山腰住了下来……
时间转眼就过了三年，这三年对她来说，确可以称得上平淡无奇。
这三年萧焕依然是杳无音信，像彻底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家里人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提及，但渐渐地她也还是接受了现实，虽然，她口上从不说，但有时她还是会想，怎么自己就成了一个寡妇了呢？早知道……早知道还不如一直当个老姑子，虽然还是被人说叨，也不至于像这三年一样，又拿她没了男人说事儿！当然，抱怨一下事情好像又过去了……
另一边，父亲这几年断断续续寄回几封家书并一些家用，信上提到的内容并不多，好些情况还是李怡去信才了解清楚的。这三年，父亲也渐在上京安定下来，入了光禄寺做了一名主事。这主事在光禄寺虽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但她却明白，能进光禄寺这个皇帝智囊班子的集中地，父亲还是很受器重的……
元宏九年开春，萧闵已经十五岁了，三年的守孝期也满了。这一天，他从茅屋回到东陵山下，看到外婆在院子里吩咐母亲收拾东西。原来，刘氏这三年有好些时候想去上京的同李振廷汇合的，但转念一想到家里只有女儿一人孤苦伶仃，于是又放弃了这个想法。李怡哪会不知母亲的忧虑？于是看眼下萧闵也回来了，她便撺掇着让母亲去上见父亲的事来。
“母亲，我回来了。”
“回来了啊，你的房间我给你收拾了，你看看有什么不合心的，只管告诉我。”
“母亲，我不打算久住。”
“怎么？”她这才止住手头的活儿，拉萧闵在主屋的条椅上坐下来。
“三年前，我年纪小，入军营人家却只当我是去玩耍的，对我也不上心。再说了……婆婆入殓后，我也是要依制守孝三年的……”
“这么说来，你是铁了心要参军了？！”
“是！”
“你！唉……”她知道她再也劝动不他了，但还是觉得一些话她应该给他说清楚，“你可知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想你一定清楚！然则……你去了军营，却并不一定能施展你的抱负，眼下的形势……也不是有仗可打的，上面只须要你这样的小兵去戍戍边、站站岗就可以了，你以后就算是后悔不迭也只得认了！”
“我自然是想过的，我绝不后悔！”
“那就好！如此，我便再不说什么反对的话了，走之前你只须在你奶奶的坟前磕几个头，也不枉她去之前还让我遂了你的愿……”
“奶奶他……一直宠着孙儿的。”
“你清楚就是了。”
“嗯。”萧闵点点头，但又想起另一件要事来——“母亲，我还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知道不当讲就不要讲了！”
“母亲！”
“我去收拾了，你的东西也还要收拾……”
“母亲你随外婆一起去吧！到时我也走了，家里就只剩你一个人，到时被人欺负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走了，你父亲回来怎么办？”
“父亲他……唉……母亲你不要再等了，你等了他三年，已经够了！”
“你真是你父亲的好儿子！”
“母亲你如何不清楚？不然，你又怎么会同意我守孝三年？”
“……”
的确，她等了萧焕这么久，早就已经够了，但是她又不觉得自己真的是在等他。她只不过做好自己份内的事，照顾婆婆，照顾萧闵，一直以来，她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责任去履行，因为只有这样，似乎才能证明她存在的价值！
但是现在，婆婆死了，萧闵也要离开，他们还告诉她不要再浪费时间……那么，她又该何去何从？她从没有想过，难道……真的和母亲一起去上京生活？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着，她又不想去那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几天后，她亲自送走了萧闵。送别，总是有那么多的惆怅！她又想起了三年前她跑去长亭送萧焕的往事，就好像发生在昨天！如今，又轮到他的儿子萧闵，她为什么总是这么没用呢？！明知他们要走的路充满荆棘，却依然劝不住……
不日，家中的物什具已收拾妥当，刘氏还像以往一样劝她同自己一起走，但她还是决定留下来……但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李振廷，她的父亲回来了！
原来，李振廷年初又擢升了仆射（púyè），主宾赞受事，最近才稍有空闲，于是向上级了告假，又说几年从未归家……如此一来，父亲专程回渃水接她们母女俩，但李怡却知道，他是算准了她不会去上京才回来的！
最终，她还是随父母一起去了上京。一路上，李怡时时刻刻感受到许多不同。简单地说，就是衣食住行无一不透着巨大的变化，相比四年前她的归家路，就更是天壤之别！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父亲的升迁，以前她只是一介布衣，而现在，她却成了官员的家眷！
这一次，他们只用了十天就到达了上京！这是四年前的她想都不敢想的，但每每出入驿站都有马车接送，又怎么不可能十天到达？实际上，十天是相当慢了，路途上，父亲经常让车夫走慢些，要不就干脆停下来驻足欣赏路边的风景，哪里又像急于赶路的旅人？
终于，一家人从东门入了上京，李怡又来到这个对她来说既陌生又熟悉的都城，一时间，她竟然百感交集，心中千万种情绪一齐翻滚，却又说不清那到底是喜是悲……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三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