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轻》风漪

13、投鼠忌器

　　话说李怡带着婆婆和继子回了娘家，母亲刘氏自是喜不自禁。但他们家原就没住几个人，一时间，竟让刘氏犯起难来。李怡见了，也明白母亲的难处，便也不说那么多，自己就安排起来。

　　亏得前院有个书堂，虽然关了月余，但收拾出来倒还可以住人，于是收拾了桌子，又铺了床，让萧闵将就住着，倒也合心。婆婆用了她出嫁前的房间，对病人来说，也是好的。而李怡则和母亲挤一个房间，想来母女俩，也没有那些个讲究。到最后，几个人都甚至满意。

　　夜里，母女俩躺在被窝里说起近日里的烦心事来，不想母亲竟说父亲去桐城赴任，也是一封书信也无，更别说半句报平安的话了！

　　李怡听在耳里，心想父亲本是极妥贴的人，却也是如此，萧焕没信回来倒也算是正常了。便劝慰母亲道，“娘，现在国家大难，只怕各地都书信都传递不易呢，父亲好歹是去桐城赴任，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你也知是国家大难，这仗打起来，遇到什么是没可能的？我也是的，当时就应该跟着他一起去的！”

　　“娘你放宽心好了！你想，我一个女人家都能从上京走回来，父亲能有什么问题？你别担心了，想萧焕也出去一个多月了，我都不担心。”

　　“嗨，能不担心么？你就爱拿话蒙我，我可是你娘，你还给我说什么漂亮话？”

　　“什么漂亮话，我说得是实话。”

　　“罢了罢了，知道你不好意思。”

　　“娘……”

　　“今天我看那继子对你甚是恭敬，原本我还有担心你嫁过去人家不待见你，倒是我多心了。”

　　“什么继子，他叫萧闵。”

　　“也知道护子了，不错！那个……你那边有消息没？”

　　“娘，你说什么？”

　　“还给我装傻，什么时候生个乖孙孙给娘抱抱？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等了好多年了，你看人家村头的刘怡，和你的名字一样都是好几个孩子的妈了，你也嫁过去这几个月了，难道就没一点儿消息？”

　　“娘，哪有这么快！”她羞红了脸，好在夜里房间一片漆黑，更没人看到她窘迫的样儿。

　　日子如流水般过着，家里唯一让李怡担心的是婆婆的病，好两日又病三日，如此反复，竟把人折腾得面色蜡黄，瘦如枯槁，每每让李怡进屋侍奉都伤心不已，面上却又不好显出来……最后，连萧闵都看出了婆婆的颓势，愈发寡言少语起来。

　　却说另一方面，魏澜两国的大战只持续了半年。这半年的时间，魏军一路势如破竹，先后占领了西原、张掖、武威三郡。澜国连失三郡，援兵救援不及，又加上即将入冬……这意味着粮草紧缺，故而，澜国首领只得派使者入京讲和。

　　殊不知，这也正是大魏皇帝要的结果，毫无条件可讲便直逼澜国签下永不再犯大魏边境的文牒，更开张掖、武威两郡治所觻得、姑臧为通商互市口岸，同时，送澜国王储入京为质！至此，魏军在入冬之后退到张掖郡的隅河以东，毫无恋战之意，而隅河以西则还给了澜国，颇显大国风范……

　　以上，都是大军胜利后陆陆续续传来的消息，家里的女人们也都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只是萧闵听了后，却失起神来，那样子并不是高兴，更像是惋惜？李怡看在眼里，又不知该如何开导，这几个月来，这孩子已经很乖很懂事了……

　　入冬不久，李怡的父亲从上艾捎来一封家书，上艾是哪里？这让李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然而，等她草草看完了书信，却是站在原地半天不敢相信！

　　原来李振廷，即李怡的父亲，在半年前顺利抵达桐城之后，缺并没有赴门下议曹使候补的缺，而是在听闻魏澜两国大战将即便迅速赶往了淄陵，之后，得到振威将军戚燕山赏识，入了帐中当了一名谋士……如今，他人在西原郡上艾县，不日还将随军去上京述职！

　　而李振廷写这封信回来的意思，一是向家里报平安，二是让她给母亲先做做工作。可是，连她都吃惊不已，又如何叫母亲接受？

　　“母亲，怎么了？”萧闵走出书堂，便看到她一个人站在前院失神。

　　“这……唉！你看了就知道了。”说罢，便将李振廷的书信交给了萧闵。这事早晚所有人都会知道，萧闵现在知道也不妨，这是她的想法，却不知这书信给了萧闵更大的刺激！

　　不一会儿萧闵看完了书信，又抬头看了看她，这才又问道，“母亲准备何时给外婆说这件事？”

　　“我娘知道了也就几天不高兴，但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你说婆婆知道了，又得想起你父亲来了，这可是件麻烦事。”

　　“不如让我回去一趟打听打听，说不定父亲已经回来了呢？”萧闵说出自己的想法来。

　　“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你现在还小，在家好好读书便是，”

　　“母亲！”

　　“好了，这事儿只管交给我去办就行了，你毋须操心。”

　　“是。”只见萧闵悻悻然地垂头回了书堂。

　　她收了书信，并没有急着回屋做活，而是在书堂外又站了一会儿。然而，书堂里传来的并不是朗朗的读书声，而是摩拳擦掌的声音！

　　自从萧闵听闻了那些两军交战的消息后，就越发读不进书了，每日趁她不注意，不是练拳，就是舞他父亲放在家里的木剑，他只以为她不知情，但如此大的运动量，她只要看他每日的衣裳就清楚了，又何须时时守着他 ？

　　又是件麻烦事啊！她是不是不应该给他看那封信的？！李怡这才后悔起来，但为时已晚，心想只有尽快想办法解开他的心结才行！可是她忘记了，自己不也是十二岁就外出闯荡？

　　这一天下午，母亲还是知道了父亲的事情，是她在房间告诉母亲的。不料，母亲却并不生气，反而直呼谢天谢地，看样子还挺高兴的！李怡有些傻眼，但还是和她母亲一起为高兴起来。

　　当天晚上，刘氏躺在床上，看李怡从婆婆那屋出来，想必是刚喂完药石……于是，不由得心疼起来，“女儿，苦了你了，一直撑着这个家。”

　　“又不是什么辛苦的事情，娘，睡了吧。”

　　“唉，也怪我今天高兴过头了，没想到不该告诉你婆婆这书信的事儿。”

　　下午的时候，刘氏一高兴，说话就比平时大声了些，想她本来声音就洪亮悠长，自然惊醒了长期卧病的婆婆，这下子，李怡就算不想说，婆婆也知道了……